魔法師就坐在房間正中的紅木搖椅上,他的身旁還有一個背對著我們而正對著他的搖椅,而他本人正在看著我們。

這就是那個掌握了復活與永生之術的魔法師啊,他沒有沒有鬍鬚、沒有頭髮,甚至也沒有眉毛的臉上看起來只有四五十歲,身上的長袍並不是傳統的魔法師法袍,而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大睡袍,他正用很是睏倦的表情看著我們。

而當我們踏入了這房間的時候,不要說拉邦和科瑞特,就連我還有米婭維羅妮卡都感覺到了十分明顯的魔法元素流動——那是一種如同面臨不會觸碰到你身體而直接穿過你的風的感覺。

【你們好...請原諒我,不能起身歡迎。】

我們雖然已經面對面了,但是老魔法師依然沒有開口說話,似乎他能夠移動的只有他的眼睛了。而這時我也注意到了,那個搖椅的移動是因為同樣有魔法在推動它。

“您...請問您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魔法師?”科瑞特似乎想說出魔法師的名字,不過他突然發覺自己一直沒有關注過這個魔法師的真正名字,只知道他姓懷而特。

“發生了什麼?”而拉邦則直白的問出了問題:“你的身體上面有著超乎想象數量的魔法元素在運動,這可真是新奇。”

【我知道,你們需要答案。你們不顧勸告執意上來的行動已經告訴我這一點了,所以,請坐下來,然後再繼續這場談話,好嗎?】

心靈感應還未結束的時候,房間裡的五張椅子就緩緩飄浮起來然後落到了我們身後。

我點了點頭,然後坐了下來,雖然我心中充滿了問題,不過這時候還是應該有點耐心為好吧。

【很好。而接下來,是最後的警告了,真相並不是那麼容易讓人接受,你們真的想知道?】

“當然。”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而魔法師的眼睛緩緩地轉向了我,眼神中似乎有一些解脫的放鬆神情,顯得更加的睏倦了。

坐下來的科瑞特也一直緊繃著身體,似乎終於憋不住了一般急切地問道:“很抱歉,但是能否請你告訴我,您是不是真的找到了能夠將生命復活的魔法?”

有那麼一會的沉默,但是隨著睏倦的眼睛動了一動,魔法師的心靈感應又傳了過來:【算是吧。】

“我請求你,將這個魔法教授於我。”科瑞特完全不在意魔法師含糊的回答,而是睜大了眼睛,十分熱切的說道。

繼而,又是一陣沉默,隨後,好像是一個魔法被發動了,在魔法師身邊的那張搖椅轉了過來,並且讓坐在搖椅裡面的人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女人,同樣,她沒有頭髮也沒有眉毛,但是卻依然可以看得出她的美麗,可她卻如同人偶一樣坐著,也只有眼睛可以移動。

【這就是復生之術。而這也是永生之術。】

我輕輕地皺起了眉頭,看著魔法師與女人不發一語。

【雖然魔法的施展很困難,但是它的原理很簡單。我控制魔法元素讓它們代替了我原本身體的一切新陳代謝,這樣,我就不會變老也不會死亡——確切的說,我將完全不會變化,但是卻也相對的無法靠魔法之外的手段進行任何動作......我也只能用魔法來交流,用魔法來生活——這就是所謂的復活與永生之術,怎樣?】

科瑞特緩緩地長大了嘴巴,他複雜的表情讓我看不出來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而她,我儲存了了她的屍體,只是為了能和她再見,可是在我復活了她之後...她卻再也無法與我交流,因為她不會魔法。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真正的復活,也不知道現在看著的究竟是她又或者僅僅是她的活死人?這就是復活與永生之術,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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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就連我也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我不知道是該對魔法師表示同情,還是對科瑞特表示同情......

“的確...不是那麼容易讓人接受。”拉邦低吟著,同時有些擔心的看了看科瑞特。

而我身邊的維羅妮卡似乎被房間裡面的氣氛嚇到了,不知所措的看著我,米婭也是,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面輕輕地擺動著雙腳。

【這就是真相,而你們是第一個知道它的人,這讓我感覺到了解脫......也許這意味著我是時候真正的解脫了。】

“我明白,永生可以是祝福,也可以是詛咒。”拉邦看著老魔法師,用眼睛看著他的眼睛——他們的眼睛有共同之處,同樣的滄桑:“但是你也不應該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你還有親人...你為什麼不下去呢?下去,看看你的後代。”

【用這幅樣子?不.......事實上,我原本以為我的後人會透過我留下的信自己找過來,但是他們沒有,來的是你們,但無論如何,我也不想過問下面的情況了,那一切都與我無關。最重要的是,你們將會給我帶來答案——旁觀者最容易保持理智,所以現在到了我提問的時間了:我應不應該繼續活下去?】

如果是在平時,別人問了我這樣一個問題的話,我一定會立刻給出回答——你當然應該活下去的回答——但是這一次,我卻猶豫了。

拉邦已經經歷了無數的生命,我想他早已經不懼怕自己的死亡也對死亡不再擁有陌生和疑問...可是他不能死,因為他還有我們,還有會為他的死流下眼淚的我們。

而魔法師不同,他已經完全的了無牽掛,也沒有了會因為他的死去而傷心的人,這世界上唯一愛他的人雖然就坐在他面前,卻如同一棵植物一樣無法給他任何回應。

“毫無意義。”

科瑞特的一句話突然把我嚇了一跳,我看著他,但是隨即意識到他並不是在說魔法師的生命...而是在說他自己。

“毫無意義......噢,我早該知道的,將生命復活並不是人類所能做到的,我奢求的太多了,貪婪也許早就已經矇蔽了我的雙眼了。”科瑞特嘟囔著,平時的他總是如同正在進行表演一般從容不迫而又優雅處事,可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想保持理智了。

【......也許你是無意的,但是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的生命已經毫無意義的延長了許多時間了,現在,該是我解脫的時候了——謝謝你們,我想你們也不需要這個無用的魔法了吧。】

我不喜歡事情的發展。

但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今天的日子——今天是四月五日,那在我上一個世界,是一個特別的日子...記憶有些模糊,但是......

清明。

這兩個字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今天是清明,雖然這個世界的時間曆法和那個世界不同,但是本來那也只是一個日期罷了,人們在那天所做的事情,才讓他有了意義。

而清明做什麼?我們在清明紀念死者,這個節日已經發展了上千年,我離去那個世界的時候清明早已經融合了許多其他的傳統,但是最初的意義——就是紀念死者。

原因則是,我們堅信著死亡並不是結局,我們透過紀念他們的方法,讓他們...“活著”。

我的眼睛突然有些溼潤,可是它們卻變得堅定起來了。

“死亡沒什麼好怕的,對嗎?”我如此說道:“復活的魔法並不是沒有...事實上,我已經學會了,那復活的魔法。”

屋子裡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如果有人記得你,記得你的名字,記得你所做過的事情,而且他們肯在生命中回憶你,並且把你的事情告訴給其他人,那麼你就依然在影響著這個世界...所以你就沒有死,沒有真正的死亡。而今天,在一個遙遠的地方,今天是一個讓死者復活的日子——透過活著的人的銘記與思念,今天,叫做清明。”

科瑞特看著我,身體顫抖了一下。

“銘記......”科瑞特呢喃著,然後站了起來。

他走到了魔法師身前,魔法師似乎對他也說了些什麼,隨後,他把手放到了魔法師還有他的伴侶的頭上,我發現,四周的魔法元素流動變弱了。

“謝謝你,我會銘記你們的,你們的遺體也會被安葬,也許...你們在另一個世界可以真正的相聚吧。”

魔法師的眼睛閉了起來,他的生命正在流失,可是,我卻看到了奇蹟——魔法師還有他的伴侶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本來不能移動一絲一毫的他們,露出了笑容。

也許他們真的在那個世界團聚了吧,也許這一次...他們兩個才真正的在同一個世界裡面活著了。

“也謝謝你。”科瑞特,他轉過了頭,看著我,露出了笑容——一如既往的優雅從容,同時他的臉龐也流下了淚水:“謝謝你幫我找到了,復活的魔法。”

的確...復活的魔法被找到了,那個魔法的咒語很簡單,事實上,它只有兩個字,那兩個代表了清明之意義的字:

那就是,【銘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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