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作為羅曼大陸諸多子爵領中,堪稱幅員遼闊的塔特都領政治、軍事中心,塔特都城議政大廳仍然燈火通明,守衛森嚴,不過堡壘裡白晝時川流不息的僕役、軍官這時卻稀少了許多。

議政大廳二層西側邊角一間面積寬敞的漆黑石質臥房中,不久前才接受完塔特都子爵助手總管豐盛接待的張黎生睜著眼睛,出神的盯著頭頂散發出最後一絲餘溫的火盆,想著取信塔特都子爵的突破口。

突然就聽鋪著厚實獸皮的石床對面,熄滅的壁爐旁的牆壁傳來一陣細微的‘索索…’聲響。

警覺的回過神來,皺起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憑藉著遠超常人的目力,張黎生看到一張意想不到的熟悉臉孔,鬼祟的從石牆一道滑開的暗門中探了出來,躡手躡腳的朝自己走來,心裡一動,閉上了眼睛。

幾秒鐘後,他先是覺得一支冰涼帶汗的手掌按到了嘴巴上,隨手耳邊傳來一聲輕微而又急促的呼喊,“貴客,貴客,醒醒,醒醒…”

“嗯,嗯…”張黎生身體一抖,惟妙惟肖的裝出從睡夢中驚醒的樣子,被捂住的嘴巴發出驚恐的悶聲,緊接著就聽耳邊的聲音變得更加急促、慌張的說道:“別怕,別怕,貴客,是我,是我赫德蘭、赫德蘭。

我現在就放開手,您千萬別叫,也不要大聲講話,聽我說,子爵大人要見您。”

“赫德蘭爵士,你是說塔特都子爵要見我,現在嗎?”陰沉的夜色中,張黎生睜大了露出驚疑的神色,壓低聲音說道。

“是的。貴客,請跟我來。”赫德蘭點點頭,也不多解釋什麼。硬拉著匆忙披上衣服的黑髮青年,輕手輕腳的走入臥房牆壁的暗門。進入一條黑暗的甬道。

沿著甬道走一段轉個方向的不知道前行了多久,這位‘塔特都’的領主總管突然停住,在右面的石壁上摸索了一陣,觸發機關,又開啟了一道暗門。

一陣昏暗的光亮從暗門開啟處透進了漆黑的甬道,張黎生站在赫德蘭身後,表情古怪的低聲叨唸了一句,“赫德蘭勳爵。你的記憶力可真好,這麼黑的密道竟然還不迷路。”,伸長脖子朝光亮的來源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塔特都子爵那肥碩、高大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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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客,成為一位羅曼大領主貴族的助手和私務總管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赫德蘭曝露在微微光亮中的臉孔上不自覺的露出一絲感慨的表情,“貴客,請進吧,子爵大人和埃特琺戈大師已經等您很久了。”,引導著身後的黑髮青年走出了暗門。

暗門連通著的是間小小密室,長寬都不超過二十步。在低矮的石頭天花板上懸掛著的一個火光搖逸的銅盆照耀下,整個空間顯得詭秘、壓抑。

“張秉奇研究員,不。現在該稱呼你為處長了,”側躺在靠牆的一張獸皮墊上,塔特都子爵望著遲疑走近的異界黑髮青年若無其事的說道:“你生活的國度對於上等人的銜職稱呼,對我們羅曼人來說實在是很古怪。

不過處長比研究員更加高貴這一點我倒是知道的,恭喜你獲得更高的地位,我的朋友。”

“啊,子爵大人,我生活在一個全民平等的國度,並沒有上等人之類的說法。所以我反而覺得羅曼這裡完全由強大的武士階級,騎長、將軍、爵士統治人民更要古怪…

我沒有冒犯您的意思。我是說我們生活在一個,一個混亂的時代。時時刻刻都要接受很多新的事物,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順便說一下,其實在我的國家研究員和處長地位相同,區別是一種是職稱,一種是職務…

算了,我很向您解釋它們有何種不同,總之謝謝您的恭喜。”張黎生有些緊張的乾笑著胡亂說了一堆話,最後問道:“不過這麼晚了,您要見我是有什麼事嗎?”

“當然有,我的朋友,”塔特都用一種誠懇的目光望著異界黑髮青年說道:“相信你在深夜,這樣的密室裡看到我,應該也有了某些預感了。

不錯,我現在雖然仍是塔特都領的全境守護者,但處境已經非常不妙,甚至可以說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會失去爵位。

而作為一個在領地中曾經掌握最高權柄的領主,一旦遜位,其下場往往並不是失去權利那麼簡單,很可能墳場就是唯一的歸宿。”

“您一定是在說笑話,子爵大人,哈,哈哈…”張黎生腦中靈光一閃,隱約抓住了某些秘事的脈絡,表面卻更加不自然的乾笑著說道:“今天中午威曼德大參謀官還說過,塔特都領剛剛取得了一場百年難遇的勝利,您的敵人慘敗…”

“正是這場勝利,讓我走到了絕境,我的朋友,”塔特都臉上閃現出難以抑制的悲憤表情,壓低聲音嘶吼著打斷了黑髮男子的話,“正是這場勝利讓在戰場上受過我救命之恩,被我從平民中施恩,恢復榮譽的最忠誠臣僚,選擇了背叛!”

“子爵大人,您,您什麼意思…”心中確定了自己閃現的靈感的正確,張黎生卻裝出瞠目結舌的樣子,結巴著說道。

“張秉奇處長,”站在塔特都子爵身旁,身穿黑色長袍,因為乾瘦顯得極為高挑幾乎頂住天花板的身形,隱藏在火光閃動的陰影之中的埃特琺戈突然開口,彆扭的稱呼著黑髮青年,婉轉的說道:“我們羅曼大陸的統治規則和你的世界不同。

一個無法踏上戰場,甚至無法憑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的領地貴族,如果沒有強大的‘上位領主’保護的話,無論曾經多麼英勇,都不可能穩定的統治自己的領地。

而塔特都領自從三百年前從西洛裡亞領徹底**後,便沒有了‘上位領主’的保護,子爵大人受傷後能接近三年保住爵位已經可以說是武勳長存的奇蹟,而現在在他的弟弟霍斯坦爵士用一場偉大的勝利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後,大人再不遜位已經是種奢望。”

“是這樣啊,那,那真是太糟糕了,這樣的話,塔特都和地球的結盟以後還能繼續嗎,這麼晚找我是為什麼,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從塔特都領大智者口中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張黎生內心狂喜,表面卻語無倫次的茫然問道。

“你可能沒辦法,但你的同胞卻有,我的朋友,”塔特都眼睛貪婪、渴望到讓人心生恐懼的凝視著黑髮青年,聲音嘶啞的說道:“我麾下的戰士在襲擊護衛地球使團的西洛裡亞人時曾經親眼目睹,你那些掌握神奇力量的同胞,讓幾名被擊碎脊椎、膝蓋的西洛裡亞武士重新站了起來。

我需要那神奇的力量幫我治癒傷痛,只要我能再次踏上戰場,不,只要我能重新站起來,就沒人能從我手中奪走‘塔特都’的權柄。”

“神奇力量,治療嚴重外傷的神奇力量,我,我倒是的確聽說宗教事務局的道家研究員、調研員能用法術做到這一點…”像是被塔特都領主的目光威嚇到一般,張黎生後退兩步,哆嗦著說道,之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道,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們計劃好的。

你,你們救我,處心積慮做了那麼多事,根本就不是真心實意打算和華國結盟,而是想要治傷。”

“你說的不錯,張秉奇研究員,”見黑髮青年猜出了真相,埃特琺戈竟沒否認,語調平靜而坦誠的說道:“這一切嚴格來說的確是個謊言。

自從知道了你的同胞掌握著羅曼大陸沒有的神奇醫術後,子爵大人便以不能讓卑鄙的西洛裡亞人獨享與異界強大邦國的盟約,積累實力為理由下令透過各種渠道結好華國人,而你就是那道當時才剛剛頒佈了三天的命令的受益者。

所以可以說正是謊言救了你的性命,讓你的身份變得更加尊貴,未來還會帶給你更多的財富、更高的地位,仔細想想這樣被騙又有什麼不好呢?”

“你們喂我吃下了毒藥,騙我費盡心機的利用各種關係,打通關節,領來了華國使團,現在說這對我沒什麼不好!”張黎生捂著腦袋低頭沉默一會,突然爆發似的嚷道:“我怎麼信任你們,怎麼信任!

誰知道救了子爵之後,我會不會由尊貴的客人,一下變成了該死的西洛裡亞人的盟友,應該被砍頭示眾…”

聽到異界青年失態的怒吼,琢磨著他話裡的意思,塔特都領主不僅沒有發怒或沮喪,反而露出狂喜的表情,“我絕對不會那麼做的,親愛的朋友,只要你能讓我重新站起來,我會公開以祖先的威名與武勳起誓,將你永遠置於我的保護之下。

請一定相信我此時的誠意,對了,我曾經許諾給你羅曼爵士的地位,那麼明早就會把領地冊封給你。

像你這種以學者身份和特殊功勳獲得‘爵領’之人就像埃特琺戈大師那樣沒有踏上戰場的義務,也就永遠不可能被‘上位貴族’隨意貶褫,否則整個領地的統治根基都會動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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