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山，周衛國部的彈藥庫。
此刻的時間，正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第一大隊教導員程墨，正在繁忙地工作著，將彈藥庫內的每一杆槍，每一發子彈、每一發炮彈，以及其它的所有彈藥，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合計。
警衛員小魚看著程墨越發消瘦的身體，內心很是擔憂，不時地提醒道：“教導員，您喝口水歇息一會兒，從上午開始，您都核算第三遍了，數目指定不會錯的。”
聞言，程墨搖了搖頭，額頭的汗水，不斷地滴落下來，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
言道：“小魚，我們做工作，一定要謹慎、再謹慎，這彈藥是咱們戰士用鮮血，從小鬼子手裡搶回來的，是咱大隊的寶貝，是咱隊伍的榮譽，這萬不可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周大隊長他們，連續打四天的戰鬥，這才繳獲回來這批物資，我們一定要清楚地進行統計，這才對得起那些犧牲的戰友們。”
“別說是核算三次，就是七次、八次，我都覺得不算多。”
程墨的話，一說完，便不再理會警衛員小魚，而是繼續地投入到了緊張、又繁忙的工作當中。
從上午8時開始工作，現在已經進行了整整十個小時，沒有喝過一口水，也沒有吃過一口飯，就是希望能夠快點將戰果核算出來，報給周衛國。
警衛員小魚，嘆了一口氣，不由說道：“哎，教導員真是死腦筋！”
程墨在庫房裡面，將一箱箱的彈藥箱拆開，又一箱箱地備註好標記，不斷地在小本子上面，將所有的數目，一筆筆地記錄下來。
就在這時，第一大隊大隊長周衛國走了進來，面色很難看。
當下，警衛員小魚便要敬禮、高喊，卻是被周衛國給止住了。
周衛國就在一旁看著程墨工作，看著程墨不時地翻上翻下。
良久，第三遍的核算，終於結束了，程墨伸展了一下身體，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自言自語道：“應該是沒有什麼遺漏了，不行，這些都是戰士們用命換來的，待會兒我還得再核計一遍。”
轉過身來，程墨也看到了周衛國，不由面色一板，不高興地喊道：“大隊長，你怎麼來呢？你快點回去再睡一會兒，幾天幾夜，你都沒有合過眼。”
頓了一下，走到周衛國面前，又是一頓批評，厲聲道：“大隊長同志，你是我們大隊的主心骨，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那怎麼行。聽我的，你就踏踏實實地再睡一會兒，凡事都有我來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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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衛國聽著程墨批評的話語，內心沒有一絲惱火，更多的是感動。
程墨身上有很多缺點，比如教條主義，還有點死心眼，認死理，周衛國一旦犯了什麼小錯，程墨就不免對他批評一頓，往往都是橫眉豎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而且還經常給支隊打小報告，為此二人沒少發生爭執。
不過，周衛國也堅信一點，那就是程墨的確是一個合格的教導員，是一個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的人，戰士們的思想工作和後勤工作，都是程墨一個人擔當起來的。
第一大隊能夠今日的局面，程墨，可謂是功不可沒！
周衛國，擠出一絲笑容，言道：“跟我走吧，這彈藥統計的工作，我一會兒交給孔捷，你先跟我來。”
聞言，程墨猛烈的搖頭，直言道：“那可不成，孔捷副隊長，打仗是把好手，可是這後勤統計工作，交給他，我不放心，有什麼事，您就在這裡和我說吧，這後勤統計工作，還得我來！”
“哎！”
周衛國嘆了口氣，言道：“跟我一起到會議室吧，支隊長和政委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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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頭山的作戰會議室中。
歐陽和政委趙剛，在收到師部發來有關程墨父親程斌“叛國投敵”的電文時，便第一時間趕到了虎頭山。
歐陽吸著煙，不斷地吞吐著煙霧，當下陷入了沉思。
政委趙剛也是一臉的愁容，言道：“這個訊息，怕是對程墨的打擊，很大啊！”
歐陽重重地點了點頭，內心明白這種感受。
程墨的偶像，便是自己的父親程斌，打從自己記事開始，自己印象中的父親，便是一名堅定的共產主義者，跟隨著楊靖宇，戰鬥於環境惡劣的白山黑水間，常年在極其困難的情況下，同日軍展開戰鬥，一次次的受傷，又一次次地戰鬥。
在程墨心裡，父親程斌，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大豪傑！
可是現在一旦告訴他，“你父親不是英雄，是一個賣友求榮、殺戮同胞，並且投靠小鬼子的大漢奸。”
歐陽可以想象，知曉了這事後程墨的反應，必然是要崩潰的！
看了看一臉為難的政委趙剛，歐陽沉聲說道：“這個事情，還是我來說吧。”
“這，這個。”
政委趙剛又道：“那師政治部的人，我們該作何回應？”
“哼！”
歐陽冷哼了一聲，言道：“傳令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別想從我這裡，把人給帶走！”
頓了一下，又道：“程斌是程斌，程墨是程墨，他們不能混淆一談！”
“我們不能讓戰士們又流血、又流淚。政委，你放心，師長和鄧總那邊，由我親自去解釋！”
不多時，周衛國和程墨二人來到了作戰會議室。
當下，歐陽讓其餘所有人都離開，並且讓自己的警衛員馬九斤，把門關起來，沒有自己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進來！
立時，這麼大的陣仗，饒是不太聰明的程墨，也察覺出一絲微妙的氣息出來，不由問道：“支隊長、政委，是不是出什麼事情呢？關於我的？”
“咳咳！”
歐陽清了清嗓子，揮手讓周衛國和程墨，都坐下來，旋即將師部的電文，遞給他們看。
二人剛一看完電文。
頓時，程墨猶如雷擊一般，整個人都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滿臉地不可置信的神色，嘶吼道：“不可能！這絕對不是真的！我父親，他是個大英雄、大豪傑，他絕對不會當漢奸的！”
看著，程墨痛苦的模樣，一時間，歐陽等人也是非常心痛。
“唰！”
唰的一下，程墨的眼淚，猶如雨下，喊道：“我父親，自從918之後，就帶著隊伍，同小鬼子戰鬥，至今已經快8年了，身上刀傷、槍傷，大大小小加起來，不下十餘處，他怎麼可能投敵當漢奸。”
歐陽猛然一拍桌子，吼道：“程墨！”
聞言，程墨當即筆直地站立，強忍著內心的痛苦，在他看來，這個訊息，一定是假的，一定是誣衊！
旋即，歐陽將一條條證據拿了出來，都是在東北的我黨人員，傳送過來的。
張家溝、榆樹村、老王廟、齊家屯等十幾處我軍的游擊隊和秘密聯絡點，全都被日軍摧毀，其率隊之人，就是程墨的父親——程斌！
一個個血淋淋的證據，不斷地擺放在程墨面前，由不得別人不信！
事實證明，程斌，的確是我黨、我軍的叛徒！
早在129師獨立團的時候，歐陽打從第一眼看到程斌，便知曉這段歷史，也曾經用密電，向抗聯傳送過“程斌可能叛變”的電文，不過抗聯的領導層，沒有人相信這封電文的真實性！
這才釀成了今天的這一幕，上千名抗聯戰士身死，十幾個游擊隊被搗毀，無數個潛伏的地下黨員，也被日軍給殺害了！
良久，程墨咬牙道：“支隊長，求您一件事，讓我去東北，我要殺了他！”
“我不能讓他，一錯再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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