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衣門人指著白公公手中的蓮藕,對身邊的人高喊:

“師兄快看!他手裡拿著什麼!”

七八個青衣門人陸續對白公公怒目而視,顯然已將他視為導致靈氣衰竭的罪魁禍首!

見很多人朝自己逼過來,白公公用最後一絲力氣爬上荷塘,翻身滾落入池中。追趕的幾個門人,連衣服也不脫,一個接一個跳下荷塘。

蘇季坐在池塘邊,看著他們從黑天搜尋到天明,只撈到一堆爛泥水草,根本尋不到白公公的身影,想必他早已水遁地逃走,於是問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只來了你們幾個?墨先生呢?”

為首的一個青衣門人,擰著溼透的袍袖,回答:“墨掌教昨日下午已動身趕往申候府,準備參加九九重陽宴。”

現在已經到了九月初九!

蘇季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這一覺居然睡了這麼久。他轉念一想,現在不可能在天亮前趕到申候府,剛好有理由不去參加那場勾心鬥角的重陽宴。

正在他暗自竊喜的功夫,與他說話的青衣門人,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塊墨綠的龜甲,說:

“掌教臨行前布了一個陣,說看見旋靈閣主您回來,就讓我催動法陣送您前去赴宴!”

說罷,青衣門人立刻把刻滿符咒的龜甲,按在蘇季腳下,口中唸唸有詞。

蘇季還沒來得及推辭,忽覺眼前一片恍惚,眨眼間的功夫,雙腳已站在一扇硃紅色的大門外。抬頭望見牌匾上寫著“申候府”三個大字,蘇季不禁嘆了口氣。

現在抱怨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該來的總是會來。過橋不怕兵,姜家擺這麼大場面,怎能不去捧個場。他整理了思緒,當即因地制宜,對狐姒說:

“白公公原是申候身邊的宦官,能自由出入申候府。我想用他的身份進去救人,你可有辦法幫我?”

狐姒不解地問:“哥哥是去救人,又不是去殺人。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

“有道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本公子行事素來低調。”

狐姒咋了咋舌,不以為然地說:“我看你是害怕那些垂涎教主之位的人,得知是你救活原教主,遷怒於你吧!”

蘇季聽她一語道破了天機,瞬間汗顏無地,佯裝若無其事地說:

“笑話!本公子什麼時候怕過!只是不想惹麻煩罷了。”

狐姒心中暗笑,沒有再揭穿他,只是嬌聲道:“哥哥只管放心進去。小姒已對整個申候府施了魘術,現在裡面的人看到你,就會以為看到了白公公。”

蘇季長吁了一口氣,大步走進門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正門進申候府,一走進去就看見忙裡忙外小太監們,端著美酒果盤進進出出。頻繁的腳步聲此起彼伏,那光景就像一群士兵正在匆忙備戰。

“喂喂喂!當心點兒!你們這幫子蠢貨!知不知道今天什麼日子?膽敢出了半點岔子,小心你們的腦袋!”

忙碌的人流中傳出一聲陰陽怪氣的吆喝。說話的是一位又高又瘦的太監,手捻一把拂塵,正對其他忙碌的小太監指指點點。

他正大聲小氣地指揮著別人,驀然發現蘇季站在身後,連忙一路小跑湊過來,附身行了一個大禮,笑盈盈地招呼道:

“哎呦!我的好乾爹!您總算來了!墨夫人已在席間恭候您多時,想問問您夜裡的事情怎麼樣了。”

夜裡的事情?

莫非黎如魅早就知道白公公要去偷淨世青蓮?

蘇季臉色微變,萬萬沒想到黎如魅居然會和一個老太監串通一氣。不過現在不是操心別人的家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打聽出申候的下落。他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太監,只見他親暱的表情中透著諂媚,一看就是白公公的心腹之人。

他眼珠子一轉,扯著尖細的聲音罵道:

“放肆!這等事也輪到你嚷嚷過問?你這殺千刀的小奴才!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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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瘦高的太監嚇得連拂塵也掉在地上,連忙跪地答道:

“記得!記得!我是小鯉子!您的好兒子!您最貼心的狗腿子!”

蘇季心中暗笑,已然知道這瘦高的太監叫小鯉子。他勾了勾手,示意小鯉子站起來,話鋒一轉,苦口婆心地說:

“小鯉子,不是灑家小看你,就憑你這德行,一輩子也別想混出頭!想當年灑家在申候身邊服侍的時候,只用一個辦法就讓主子視我如左膀右臂!”

小鯉子一聽,突然眼前一亮,偷偷抬眼望向蘇季,小聲說:

“兒子素來愚鈍,乾爹可否將那個好辦法傳授小的,好讓兒子今後更好的伺候您吶……”

蘇季見眼前這條小鯉魚已經上鉤,立即佯裝疲累,扶著頭說:

“灑家乏了,你攙灑家到申候那兒。若灑家心情好,沒準兒就肯告訴你。”

小鯉子欣喜若狂,連地上的拂塵也忘了撿起,便攙著蘇季向侯府深處走去。

蘇季觀察著沿途的建築,發現申候府並沒有遵循文王後天八卦中,“明堂九室”的方位佈局排列,整座府邸建得像一座幽林密佈的迷宮。

小鯉子攙著蘇季繞了很多圈子,中途多次停下腳步,避開機關暗格。蘇季用過目不忘的本事掃了幾眼,便將那些機關的開閉順序牢牢記在心裡。

一個時辰過後,兩人在一座名為“安靈殿”的建築外停下腳步。蘇季想必申候就在裡面,剛想進去,就聽身後小鯉子吞吞吐吐地說:

“乾爹……那個辦法,還沒……”

蘇季連頭也不回,不耐煩地答道:

“辦法就是:少問!少說!不該看的,看不見!該滾的時候,馬上滾!”

小鯉子頓時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眼前靈光乍現,連連感謝道:

“多謝!多謝乾爹指點!兒子這就,馬上滾!”

說罷,他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蘇季推門走了進去,只聽狐姒笑道:

“哥哥剛才活像一個刁鑽古怪的老太監!比臺上的角兒演得還真!”

蘇季像是戲癮還沒過夠似的,怪腔怪調地應道:“多謝妹妹捧場,不過,論演戲,我哪兒比得上妹妹你呢?你那千迴百轉,一悲一喜。要不是哥哥我命大,只怕……”

狐姒連忙打斷他的話,嬌嗔道:“想不到哥哥把小姒當戲看!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別總揪人家小辮子啦!”

蘇季哼了一聲,合上殿門,掃視室內,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大床,一圈火亮的燭臺環繞著床榻擺放。

申候身著一襲華麗的帝王長袍的躺在床中央,

星星點點的燭光,照亮申候肉嘟嘟的胖臉,還有那高高隆起的大肚子。肉感的雙手蓋在一個扁平的木匣上。那木匣精緻無比,想必設有複雜的機關,裡面一定裝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現在的申候早已不是那個皮包骨頭的老乞丐,等他醒來便能恢復原來的身份,既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主,又是萬人敬仰的一教之主。

蘇季取出絕影燈,此時燈芯已經換成生門的蓮子。

“好妹妹,看你的了。”

狐姒以玄清之氣催動燈芯!

絕影燈迸發出流光溢彩,耀眼的燈光瞬間蓋過所有燭光,將整個安靈殿照得金碧輝煌!

蘇季望著申候,發現他的身體竟然絲毫沒有變化,於是俯下身子聽他的心跳。

“咕嚕咕嚕!”

申候的胸口隱隱傳出一種奇怪的聲音,不像是心跳,而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體內活躍地流竄著。

聽出那聲音的源頭是肚子,蘇季便將臉貼在肚子上仔細聆聽……

“咕嚕!”

他忽覺臉蛋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連忙下意識縮回頭,掀開申候肚子上的衣服,只見他的肚皮被撐起一個個小鼓包,像是正有許多小蟲子在裡面劇烈爬行著。

蘇季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頃刻間,申候的肚子便如懷胎十月一般,而且越鼓越大,照這形勢繼續下去肚皮很快就會承受不住,隨時可能爆開!

“啪嗒!”

申候手中的木匣掉在了地上,匣蓋被輕易地摔開,匣內空無一物!

如此精緻的機關匣子怎麼可能是空的?

不妙!

蘇季感到一種不祥的預感,眼看此地不宜久留,他奪門而出,帶上殿門,躲在殿外的草叢裡觀察形勢。

奇怪的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安靈殿裡卻始終沒有一絲動靜。

蘇季實在等得不耐煩,剛想起身看個究竟,驀然察覺自己脖子上不知何時,竟然架著一把桃木劍!

“別動!”

一個冰冷聲音傳入耳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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