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聽見井裡傳出巫支祁的聲音,袁生興奮地喊道。

蘇季想必巫支祁剛才躲在水裡觀察外面的狀況,直到看見袁生憑身體抵擋住箭雨,才肯相信他是自己的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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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井中再次傳出巫支祁的聲音:“侄兒,快下來吧,伯伯等你等得好苦……”

袁生想跳下闕井,卻又不敢獨自一人下去,於是轉頭掃視周圍的人。

旁人彼此互望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太陰說道:“……會不會是圈套?”

蘇季道:“巫支祁若想害我們,剛才何必出手相救?”

牛竹附和道:“三師弟說的對啊。”

太陰說道:“妖類素來狡詐,不可不防!”

三人正討論著要不要跳井,雲依突然抬頭喊道:“大家小心!”

語聲中,一支箭矢在水中劃出一道白線,射在旁邊的池底,雖然這一箭沒射中任何人,但隨即射下來的箭矢數量逐漸增多。

“羅睺追下來了!”雲依失聲喊道。

牛竹望著井口,焦急道:“這回不跳不行了,我先去探路!”

說罷,牛竹縱身一躍跳下闕井,不曾想由於身子太胖,腰部卡在井裡下不去。

“完了!”牛竹一邊掙扎,一邊喊道:“我下不去,也上不來!”

此時,射下來的箭矢越來越多,越開越快,越來越密!

三支、六支、十支……

牛竹卡在井口,嘆道:“是我害了大家!怪我!怪我!都怪我!”

蘇季一邊把他往下按壓,一邊抱怨道:“誰讓你吃這麼多?”

牛竹黯然道:“這些年來,只要一想到師姐,我就會控住不住地吃東西,根本停不下來……”

雲依望著越來越多的箭矢,含淚道:“難道我們今天要死在這了嗎?”

語聲剛落,牛竹感覺一股力量拉住自己腳踝,突然把他拽了下去!

“啊啊啊……”

牛竹發出一聲綿長的吶喊,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後慢慢消失。

袁生咽了一口唾沫,感覺這口井下深不可測,彷彿萬丈深淵一般。

蘇季默唸口訣,凝成一幅流動的水波太極圖。

旁邊見他再次動用玄水真訣,不由得心頭一緊。

蘇季踏上水波太極圖,擺手道:“上來吧。”

雲依和袁生陸續走上太極圖。隨著太極圖緩緩下降,袁生抬頭仰望,發現上面的井口越來越暗,最後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蘇季感覺越往下降越寒冷,黑暗中吐出的哈氣,迅速在睫毛上凝成冰霜。

半炷香的功夫,眾人發現眼前越來越亮,旋即被一道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再睜眼的時候一下子豁然開朗,眼前是一片蒼茫的雪景。

眾人放眼望去,只見一座白雪的山巒,形狀猶如一隻飽經滄桑的巨龜,安詳地臥在遠方。

雲依道:“這裡好像是淮陰的龜山!”

蘇季遠遠瞧見一片冰封的河面,感覺到自己仍站在淮水附近,只不過奔騰的河水已被凍結。不必說,眼前的人間和剛才的人間,顯然大不一樣。同樣的一處地方,外面的人間是紅葉似火的秋季,而闕井裡的人間卻是冰天雪地的寒冬。

太陰說道:“聽聞那妖猴被壓在龜山腳下,不吃飲食,凍餓不死。雖然人間看不到它,但這裡一定可以。”

眾人一起朝龜山走去,眼前白茫茫的積雪,層層疊疊,直伸天際,周圍連一株零星的植物都沒有,給人一種荒涼、寂靜而神秘的感覺。

行走一段路程以後,蘇季忽然喉嚨一甜,口噴鮮血,一頭栽倒在地!

“師父!”袁生失聲喊道。

雲依道:“恩公,你怎麼樣?”

蘇季沒有回答,滿頭白發與皚皚白雪融為一體,濺在雪地上的鮮血,猶如一朵綻放的紅蓮。蘇季顫抖著從懷裡掏出釘頭七箭書,翻到寫有自己名字的那一頁,眼神陡然黯淡下來。

袁生急忙湊過去一看,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蘇季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擦乾嘴角的血跡,緩緩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抓緊走完最後一程。”

太陰說道:“季師侄,陸壓道人曾教你一套口訣,可以讓你同時修煉玄冥氣和玄清氣。玄清氣能使人延年益壽,應該能彌補玄水真訣帶來的損害。”

蘇季不置可否,神色若有所思。

牛竹道:“師弟,柴嵩道長說過一處造化聖地,你可以在那裡閉關修煉。”

蘇季彷彿看到一絲希望,急問道:“在哪?”

牛竹想了一會兒,一拍腦門兒道:“忘了。”

蘇季欲哭無淚,剛才差點被他害死,現在又幾乎快被他活活氣死。

雲依道:“恩公不必擔心,回山問過柴嵩道長便知。”

蘇季起身繼續前進,又堅持行進數里,終於來到龜山腳下。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山峰上的積雪迎著落日閃閃發亮。

“侄兒,你怎麼此時才來?”

耳畔,巫支祁的聲音悄然響起。

袁生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山腳下的一片空地上沒有白雪,看起來很是怪異,想必聲音應該就是從那裡傳出。

“伯伯,我來晚了。”袁生跑過去道。

巫支祁大笑道:“哈哈,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袁生近前仔細打量,只見石縫裡露出一條青色的猴尾,左右擺動著,掃開一片扇形,露出黃色的土地。

“伯伯,你被壓在山底下,一定很難受吧?”袁生問道。

巫支祁心中有苦,但他不說,自嘲道:“侄兒,你若有一天被壓在山下,切記要把一顆頭露出來。”

蘇季看得出來,現在這尾巴的主人才是巫支祁的真身,至於剛才外面看見的,只是出竅的元靈。

巫支祁道:“侄兒,快讓他們幫忙救伯伯出來,伯伯帶你出去給你爹孃報仇!”

“報仇?”袁生眨了眨眼,問道:“我爹孃是誰?他們和誰有仇?”

巫支祁道:“你娘石磯是被太乙真人和哪吒所害,你爹是袁洪是被陸壓道人所殺!”

袁生豁然道:“我爹果然是梅山七聖之首!所以,我會在梅山……那養育我多年的義父是誰?”

巫支祁道:“梅山七聖中有一隻野牛精,名喚‘金大升’,你義父是金大升的嫡傳弟子——川七。”

蘇季面露懷疑之色,望向巫支祁的尾巴,問道:“你被壓在龜山下一千五百年,二百多年前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

巫支祁道:“弟妹石磯死後,八卦龍鬚帕落到袁洪的手裡。袁洪被封神之前沒有弟子,只留下一個幼子交託川七撫養,並將八卦龍鬚帕當做防身寶物一併託付給川七。袁洪被封神後,牛魔王來找川七,想要一睹八卦龍鬚帕。川七念及師父金大升與牛魔王交情甚好,便沒有拒絕,不曾想牛魔王覬覦那寶物已久,不僅搶走寶物,還將川七打成重傷。川七臨死前來找過我一次,這些事都是他告訴我的……”

袁生問道:“難怪義父生前體弱多病,原來他是被牛魔王害死的……伯伯,怎麼才能救你出來?”

巫支祁道:“現在能救我出來的只有開山斧。”

蘇季暗忖果然不出所料,二郎真君曾經用開山斧劈開桃山救母,現在巫支祁需要借開山斧劈開龜山。

牛竹拿不定主意,不由得看向蘇季。

蘇季望著巫支祁的一條尾巴,道:“救你自然很容易,世上沒有什麼是二師兄這一把斧頭解決不了的……”

牛竹心虛道:“師弟,一斧解決不了的事剛剛發生。”

蘇季補充道:“如果有,那就兩斧!”

巫支祁聽出他話裡有話,問道:“你什麼意思?我剛剛救了你們,你們不該報答我嗎?”

蘇季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能混為一談。若要我們救你,你必須先答應一件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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