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發現僬僥人墓裡藏有諸多秘密之後,官府就將其完全佔據並封閉,不再允許平民百姓進入。

但是破解秘密的進展一直不大,至關重要的幾件線索不是被毀掉,就是被何三塵帶走,再聰明的人面對這樣的爛攤子也是束手無策。

去年二月之後,事情發生轉機,李刑天等人前往僬僥人墓,提供了一些重要線索,十幾位進士出身的青年才俊順藤摸瓜,耗時一年多,終於解開墓中大部分秘密。

僬僥人留下一篇簡短的記載,聲稱他們來到人間之後,船隻意外受損,不得不從凡人身上尋找替代神力,在此過程中發現一些極有意思的現象。

僬僥人必須儘快返回家鄉,將天機船完全修復,但他們決定在凡人中間留下少量神力,待到重返之時,再檢視變化的結果,若是滿意還好,若是不滿意,就要散佈更多神力。

“你現在知道神玉有多重要了。”公主輕嘆一聲。

“多重要?”胡桂揚疑惑地問。

“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明白呢?凡人想方設法搶奪神力,希望集中在一人體內,其實違背了僬僥人的本意。僬僥人希望神力散佈得越廣泛越好,凡人擁有神力之後的種種變化,才是他們最想看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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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所以你讓花大娘子轉告我‘病症最重要’?”

“對,但那時候我對僬僥人的用意還不是特別清楚,後來才知道,‘病症’就是‘變化’,每個異人的變化都不相同,很難說哪一個才是僬僥人想看到的結果,這是一個廣種薄收的計劃。”

胡桂揚點點頭,突然想起這是黑天,還有紗簾相隔,公主未必看得到自己的動作,馬上開口道:“所以陛下希望找到神玉,重新將裡面的神力釋放出來,給予更多的凡人,好讓僬僥人得到他們想要的‘病症’?”

“對,若不這樣,天機船重返的時候將會散佈更多神力,想象一下,如果異人不是上百,而是上千、上萬,甚至更多,天下將亂成什麼樣子?”

胡桂揚想了一會,噗嗤笑出聲來,“肯定會非常熱鬧。”

“異人的熱鬧,就是凡人的災難。”

胡桂揚當然明白這一點,絕大多數異人手上都沾染過凡人的鮮血,他們對弱者向來不留情面。

“可是將神玉的力量釋放出去,災難不就提前了嗎?”

“是提前了,但是規模會很小,而且這一輪變異將由朝廷監控,所有異人都在一起,盡量少接觸凡人,如此一來,為禍更微。”

“只有官府異人,沒有江湖異人?”

“就是這個意思,胡校尉以為這個計劃如何?”

“很好啊,異人都在一起,互相忌憚,能夠減少許多傷亡,我初成異人的時候就是這樣,誰都打不過,只好老老實實地與他們相處。”

“那你願意幫助朝廷找回神玉?”

“當然願意,我前些天還向上頭請示,希望能去江南追查何三塵的下落,不知為什麼,一直沒得到回覆。”

公主那邊沉默了一會。

“神玉真在何三塵手中?”

“應該是吧。”

“胡校尉有沒有想過,何三塵為什麼要暗中推動異人將神力集中起來?那枚玉佩雖說是商大人獻上來的,背後也與何三塵有關,她似乎很想挫敗僬僥人的計劃。”

“嗯……這一輪異人沒輪到她,所以寄希望於僬僥人下回擴大規模的時候能將她囊括進去?不對啊,她有神玉,又掌握釋放神力的秘密,隨時都能變成異人。”

“她的野心太大,覺得這點神力太少,要等天機船散佈更多神力。”

“這麼說來,她的野心真是大到沒邊了,谷中仙都比不了。”

“除此之外,胡校尉沒什麼可說的?”

胡桂揚挺直身體,正色道:“希望朝廷儘快找回神玉,完成僬僥人的計劃,以免生靈塗炭,若有用得著我胡桂揚的地方,一聲令下,我立刻遵行,絕無二話。”

公主笑了幾聲,“有胡校尉的這句承諾就好。荒郊野外,無以待客,白天時家僕捕得幾隻野味,胡校尉若不嫌棄,或可用來下酒。奴家不勝風寒,難陪佳客,萬望海涵。”

公主竟然就要走了,胡桂揚略感失望,笑道:“野味難得,怎麼會嫌棄?公主請安歇……還得恕我無禮,多嘴問一句:公主現在管事了?”

公主瞭解這麼多內情,顯然是參與到機密當中。

“算不上管事,只是幫忙而已,有些事情陛下不好透過朝廷降旨,也不想藉助宮中閹侍,就讓我參與一下。可惜我沒做成,肯定會讓陛下失望。胡校尉慢飲,我不陪著了。”

絲簾後面衣服微響,身影晃動,很快歸於平靜。

兩次見面,胡桂揚仍不知道公主長什麼模樣,還將她給得罪了。

“公主知道神玉在我這裡。”胡桂揚心裡明白,忍不住埋怨自己:“我當時是怎麼想的,竟然就將玉佩留下了,這哪裡是禮物,分明是個災星,誰拿在手裡誰倒黴。”

胡桂揚已經過膩吃吃睡睡的日子,可是一想到有可能失去這種生活,突然間倍加珍惜,急忙多喝兩口酒。

沒過多久,丫環小翠送來烹製好的野味,盡是雞、兔、鹿一類,說不上有多好吃,但是的確難得一見。

胡桂揚吃飽喝足,被送到一間房裡睡了半宿,次日一早被騾車送到十里長亭,然後步行回城。

胡宅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只有一半是胡桂揚自己的功勞。

花大娘子就早來了,閒著沒事,將屋子又收拾一遍,看到胡桂揚,立刻迎上來,急切地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公主啊?”

“嗯……酒不錯,野味一般,尤其是鹿肉,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公主找你是什麼意思?”

胡桂揚笑道:“公主特意誇了咱們兩個人。”

“還誇我了?”花大娘子十分意外,還有些得意。

“對啊,她說咱們兩人嘴嚴,能保守秘密。”

“那是當然……”花大娘子明白過來,臉色一沉,“不想說就算了,拐這麼多彎幹嘛?”

胡桂揚伸個懶腰,“有些事情可以說,比如公主對我不太滿意,我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

“公主為什麼對你不滿意?你已經瘦下來了,我看著還行,雖然比不上我家小哥,但是在胡家四十兄弟當中,你算是英俊的,放在大街上,也算是一表人材——我知道為什麼了,瞧瞧你這身打扮,像是個跑堂的夥計,誰家姑娘能看得上?”

胡桂揚苦笑道:“真不是那回事,花大娘子,你別亂猜了。總之我很可能又要倒黴,你最好別再來我家,免得受牽連。這回的事情不小,真出意外,我自保尚難,真沒辦法再管別人。”

花大娘子一愣,“真的?”

“騙你幹嘛?過一兩個月你再打聽吧,我不是入獄,就是失蹤了。千萬別找我,就當沒我這個兄弟吧。”

“我一個婦道人家,上哪找你去?既然如此,那條黃狗就不還給你了,它在我家待得挺好。”

“連狗都不還我了?”

“是它自己不願意走,你想見狗,就去我家……算了,你連我家在哪都不知道。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倒黴吧。”花大娘子說走就走。

胡桂揚一個人呆呆地站了一會,自語道:“變臉也太快了。”

雖然預感到將要倒黴,胡桂揚還是堅持練功、收拾屋子,然後自己煮飯,洗漱睡覺,下定決心要過規律的生活。

接下來幾天,他堅持這樣的作息,但是很少出門,就在自家的小院裡來回兜圈兒。

這天傍晚,花大娘子又來了,帶著兒子,敲了兩下門,直接進院,到處檢視幾眼,頗為滿意,“還以為你這裡又要變豬窩,嗯,有點脫胎換骨的意思,我看這事兒能成。”

“咦,你怎麼又來了?什麼事情能成?”胡桂揚剛剛煮好一鍋飯和蔬菜,還沒開吃。

花大娘子循味進入廚房,揭開鍋蓋看了一眼,搖搖頭,“手藝還是這麼差,你知道你需要什麼?”

“銀子?廚子?”胡桂揚站在門口,知道自己攆不走這對母子。

“妻子。”花大娘子重重地說。

“哈。”站在胡桂揚身邊的花小哥笑了一聲。

“笑什麼?羨慕我嗎?”胡桂揚問道。

“羨慕你?三十六舅,我前天剛剛定親,明天這個時候就成親啦,衛所的批文也下來了,明年夏天我就能襲承父職,從此領取俸祿,殺敵立功不在話下……”

“領俸就夠了,殺敵立功輪不到你,成親就是為了栓住你,休想出去亂跑。”花大娘子斥道。

花小哥向胡桂揚眨下眼睛,沒敢爭辯。

“連你都要成親了?你才多大啊?”胡桂揚很吃驚。

“所以說啊,三十六舅,你再不著急,就得眼睜睜看著我娘抱孫子,而你還是一個人。”

“少說怪話!”花大娘子厲聲道,臉上卻洋溢著“抱孫子”的滿足微笑。

“一個人挺好,自己怎麼都能吃飽,不連累別人。”

花大娘子走過來,“我知道你心善,不想連累別人,可是就有人願意被你連累呢。”

“還有這種人?”

“真有,連我都納悶。本來我替你看中幾家姑娘,打算等你的黴運過去之後,挨家去看看,雖說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但也是正經人家,有模有樣,性子溫柔,手工……”

花小哥連咳幾聲,提醒母親少說廢話。

花大娘子擺擺手,示意兒子走開,“沒想到有人送上門來,託我保媒,說是非你不嫁,而且不要彩禮,自己帶嫁妝進門。”

“越說越怪,聽著不像好事。”

“是啊,我也問過對方,姑娘為何如此看輕自己,結果人家說姑娘跟你見過面,看中你這個人了,非你不嫁。”

“跟我見過面?誰啊?”

“姓何,叫什麼還沒說,要等你這邊先給回信。”

胡桂揚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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