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揚跑出樹叢,向索橋對面望去,嘍羅都在小屋子裡,沒人出來,轉身再向後看,根本沒有什麼寬袍大袖的神秘人,只有泛綠的十幾棵小樹。

“我眼花了?”胡桂揚呆呆地站了一會,邁步進屋。

事實證明,他的眼睛沒花,那名“客人”正站在屋地中間,背對房門,低頭看著桌上一大一小兩隻機匣。

胡桂揚一愣,想叫人,又怕遭到嘲笑,何況嘍羅們要重新鋪設橋板才能過來,根本來不及相救。

想了想,胡桂揚乾脆視而不見,走到床邊坐下,脫下靴子,伸懶腰打個哈欠,做出要躺下睡覺的意思。

“這是一件很古老的機匣。”神秘人終於開口。

胡桂揚抬頭看了一眼,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至少有五十歲,瞧不出具體年齡,長著一雙細長的眼睛,彷彿畫中之人。

“據說它叫靈緲。”胡桂揚道,“另一個呢,有什麼說道嗎?”

老者看了一眼稍大些的機匣,“平庸之作,無可談說。”

胡桂揚笑道:“就是這件平庸之作還有一點用處,可惜已經用盡了。”

細針仍然留在床板上,胡桂揚一直沒有收拾。

老者拿起小機匣,“有匣無心,利器蒙塵,不過應該還能小用一下。”

老者抬起另一只手,按在匣子上快速移動幾下,不知動了什麼手腳,木匣居然就在胡桂揚眼前發生變化,分別向上、向左右擴充套件,中間偏下位置露出空隙,剛好能容下四根手指。

胡桂揚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老者將右手四指伸入匣中,匣淺指長,只能進去大概兩段指節多一點,拇指和整個掌心仍然留在外面。

但是這就夠了,老者四指微動,從匣裡飛出一小團寒光,比豆粒大不了多少,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胡桂揚只覺得眼前一閃,寒光又回到了匣內。

“當初造匣者必然傾注了極多心血,使得此匣歷時百年仍然不朽,可贊,可敬,可嘆。”老者突然微皺眉頭,“是誰暴殄天物,破壞了機匣一角?”

“不是我,到我手裡就是這個樣子。”胡桂揚急忙道,然後疑惑地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老者將“靈緲”放回桌上,雙手一陣撥弄,機匣又恢復原先的大小,“你應該聽說過我。”

“嗯?”胡桂揚一點印象也沒有。

“何三塵、何五鳳曾經叫過我師父。”

胡桂揚大吃一驚,他一直以為何家姐弟的師父是何百萬故弄玄虛假裝的,沒想到真有這麼一個人,脫口道:“你是神仙?”

“神仙?”老者顯出一絲困惑,“世上真有神仙嗎?”

“何五瘋子說你是‘神仙師父’。”

“哦,他是這麼叫過,好吧,我是神仙,不,我叫神仙,從現在起,神仙是我的名字。”

要說相信,此事實在匪夷所思,要說不信,剛才老者分明用“靈緲”展示了天機術,胡桂揚心中混亂,問道:“你住在這兒?”

神仙搖頭,“我是跟著你來的。”

“跟著我?”

“嗯。”

“為、為什麼?”胡桂揚有些結巴,這位老者的出現,比高含英對他的綁架還要古怪百倍,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為了它。”神仙指著桌上的機匣。

“不對,大機匣你瞧不上,小機匣你剛剛才注意到,你不是為它……哦,你是說天機術?”

神仙點點頭。

“那你找錯人了,我不會天機術,只用過兩次機匣,就是你瞧不上的那一隻,至於靈緲,在我手裡就是廢物,你想要的話,拿走就是。”

神仙盯著胡桂揚看了一會,“天機術與火神訣,你想學哪一樣?”

“啊?”胡桂揚更糊塗了。

“天機術與火神訣,你想學哪一樣?”神仙重複道。

“我……你先解釋一下原因,為什麼非要教給我?”

這句話似乎惹惱了對方,神仙轉身走了。

胡桂揚赤腳下地追了上去,推門看去,只見斜坡、索橋和小屋,山風颯颯,哪有半個人影?

“真是神仙?”胡桂揚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沒敢太用力,但臉上也有點火辣辣的感覺。

他不相信世上真有神仙,老者剛才的表現也不像是傳說中的神仙,他既然能傳授天機術與火神訣,武功自然不弱,完全有可能躲過嘍羅們的監視。

或者這是高含英開的玩笑、設的詭計?

胡桂揚想不明白,回到屋裡,坐在凳子上,仔細研究小機匣“靈緲”,逐寸觀察、撫摸,怎麼也看不出半點破綻,連條縫隙都找不到。

胡桂揚見過那種特製的變形盒,多塊合在一起,掰開之後又能變成另一個樣子,但是都比較簡單,沒一個能像“靈緲”這樣,從裡面射出寒光。

想到寒光,胡桂揚立刻起身,憑著記憶走到窗邊,此前的寒光就是飛到這裡,又返回匣內的。

這回的觀察終於有了結果,在窗欞的邊線上有一小塊缺口,木屑看上去是新鮮的,應該就是寒光造成的。

“蚊子咬一口也就是這樣吧。”胡桂揚對“靈緲”的威力有些失望,轉念一想,可能是神仙沒有用上全力,也可能是“有匣無心”的原因。

他猜所謂的“心”就是何三姐兒曾經出示過的玉佩,她離開京城時,曾經透過大餅留下一枚,胡桂揚藏在家裡,沒有帶在身上。

“我真笨,肯定是這個原因啊。”胡桂揚一拍腦門,心中豁然開朗,“老家夥是何百萬的同夥,想‘幫’我成妖或是成神,看我太弱,所以要傳授幾招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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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此節,胡桂揚心情舒暢了一會,沒過多久,又覺得漏洞重重。

他實在想不明白,乾脆上床躺下,打算睡一覺。

夜色降臨,胡桂揚根本睡不著,翻身起來,到處找油燈、蠟燭,發現屋裡沒有照亮之物,於是將機匣“靈緲”拿在手裡,像盲人一樣輕輕摩挲、按壓、推動……各種手法都試過了,匣子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折騰到半夜,胡桂揚實在太累了,抱著機匣不知不覺睡著,夢裡還在拆匣子,一直到醒也沒撬開一角。

高含英又來了,帶著兩名嘍羅,送來新食物,收拾昨天的剩肉。

“你吃得不多啊。”高含英皺眉道。

胡桂揚坐起來,看到手中的機匣還在,“你們這裡從來不敲門嗎?”

“你是俘虜,又不是客人,敲什麼門?”高含英看一眼小機匣,“怎麼,你想用它打敗我嗎?”

“沒準。”

“哈哈。”高含英發出笑聲,臉上卻沒有笑容,“需要我給你找位木匠修理一下嗎?”

“不用。”

“嘿,那你慢慢研究吧,什麼時候覺得成功了,找我比武就是。”

胡桂揚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認真地問:“你打算關我到什麼時候?”

“打敗我,或者求我一件事。”高含英還是同樣的回答。

“我救過你,你不應該這麼對待我,傳揚出去,有辱你‘神槍無敵’的名聲。想還人情,以後有的是機會,沒必要急於一時吧?”

“救我的時候,你比較勉強,沒將我當成朋友看待,我現在自然也沒有必要當你是朋友。”

胡桂揚目瞪口呆,沒想到高含英竟然在這種事情上“挑禮”。

高含英繼續道:“至於名聲,外面沒人知道你在這裡,我的部下絕不會亂講。你們會亂講嗎?”她向兩名嘍羅問道。

嘍羅同時搖頭,一人道:“爛在心裡,也絕不說出去。”另一人道:“就是對老孃、對老天也不說。”

高含英滿意地點頭,“即便傳揚出去,我也不在乎,本將軍搶過的男人多了,不差你一個。”

兩名嘍羅偷偷地笑。

“求我。”高含英命令道。

胡桂揚笑了,“好吧,既然你非要現在就還人情,我求你——”

“嗯。”高含英雙眼微挑。

“離我遠點。”胡桂揚往床上一躺,一副聽天由命的架勢。

一名嘍羅太想討好將軍,沒聽出話中之意,笑道:“這個要求容易滿足……”

高含英轉身,一腳將嘍羅踢出房間,對另一名嘍羅道:“把食物帶走,餓他一天。”

胡桂揚為一時口快付出了飢餓的代價,沒有吃的就算了,可是嘍羅連酒水也拿走了,他一整天滴水未進,嗓子眼裡幹得冒火。

高含英沒再來,神仙也不現身了。

胡桂揚只能躺在床上發呆,琢磨這兩個“怪人”是不是一夥的,如果不是,自己到底該向哪一個低頭。

他已經想明白了,以自己的本事,實在沒資格再橫下去,必須討得某一人的歡心,才有機會離開這個鬼地方。

向高含英低頭比較簡單,但也比較丟人,胡桂揚想不通,自己當初好心救人,怎麼就成了得罪人的壞事?

向神仙低頭就比較復雜了,老者出現得太突然,來歷也太模糊,難保沒有包藏禍心。

次日上午,高含英還是沒來,只有嘍羅送來食物,勸道:“我家將軍是不會心軟的,開口求人而已,身上的肉一塊不少,你還是仔細想想吧?”

胡桂揚搖頭,先喝一大口酒,然後扯肉往嘴裡塞。

他開始期盼神仙出現了,他已經想好答案,願意接受神仙的傳授,只要——他其實沒什麼可要求的。

神仙是當天夜裡來的,無聲無息,胡桂揚卻一下子就醒了,向屋內的模糊身影說:“我學,什麼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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