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低頭看她,目光深邃,狹長雙眸裡隱著一絲安靜的愛憐,沒有說話,將她環在胸前。

兩件東西,一道王府封條,一套粗布衣服。不下去,是因為,也許最後誰也不會走!

昇平殿。

丫鬟關上門的時候,又偷偷看了房中那雙人一眼,大人對公主素來疼愛有加,這些天卻——突然觸上夏桑瞥來的目光,她一驚,不敢再看,急忙關上門。

二人各坐桌椅一端,夏桑沉默地吃著飯。玉致惴惴看著他,咬緊唇好一會,終於按捺不住,低低喚了聲,夏桑。

夏桑沒有應答,繼續埋頭吃飯。

玉致一跺腳,哽咽道:“我已經夠後悔難過了,你別不理我。”

對面的男人依舊眉眼冷淡。

“你再不理我,我就不吃飯。”玉致咬咬牙,道。

夏桑一聲冷笑,擱下碗,推門走了出去。

成親多年,都是她欺負他,幾時有過這樣,但她知道夏桑一旦動了怒氣,卻比任何人都可怕,就跟她九哥一樣,這些天他對她的不理不睬——玉致心裡難受,伏在桌上哭了起來。

後背一暖一緊,已被人抓進懷裡。

她嚶嚶哭著,抬起頭來,那人咬牙道:“吃飯。”

有些人,你再惱,卻仍捨不得她受一絲委屈。

玉致又豈會不明白這個男人,點點頭,又偎進他懷裡,但九哥和嫂嫂怎麼辦?這十多天來,他們……她明知嫂嫂孩子心性,九哥又對嫂嫂……千不該,萬不該因一時貪玩教嫂嫂用那種方法引誘九哥——

鳳鷲宮。

朱七趴在窗上,從微微開了道縫的窗子望出去……外面雪很大,那個男人又站在院子裡,一身明黃盡履稠雪。

他每晚都會過來,她不給他進來,他便站安靜地站在院子裡,只要她一開啟窗,便能看見他。

他身上都是雪。

似感覺到她的目光,他向她凝來,他的眼睛很深,似乎要將她裝進去一樣。她一驚,關上窗。她不知道他是誰,她討厭他,很討厭。頭很疼,她捧住頭低低叫了起來。

剛拿了小氈想蓋到她身上的蝶風大驚,“娘娘,哪裡不舒服,奴婢這就出去找皇上。”

那扇窗倏然閉合,龍非離自嘲一笑。

那天,她拗著他,要他給她洗澡,說夏桑會給玉致洗澡。

以前,她還昏睡的時候,他每晚幫她擦身,煙霞鎮回來後,他不敢再這樣。他是正常的男人,怎會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沒有情慾?儲秀殿那天,他差點便對她失了控制。

終歸還是拗不過她。那晚,他給她洗澡,也碰了她。只是,最終還是沒讓她變成他的,她哭著呼痛,拼命掙扎,叫喊著,龍修文,走開。

耳畔,陸凱的聲音打斷了他薄薄的思緒,“皇上,回去歇一歇吧,每晚在這裡站到天亮,又去上朝,這大雪天的,你的身子受不住這折騰啊。”

龍非離微微擺手。

陸凱心裡惻然,輕輕一嘆,退到一旁。

龍非離將緊握的手心慢慢展開,那枚舊物已教時間磨得失去最初的雛形。

他以為,她可以忘掉,龍後廟那一晚卻原來始終是她心裡最深的痛。是啊,他忘不掉,更何況是她!四年前得悉她所有苦痛的那晚,他恨不得殺了龍修文,更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咬緊牙,她現在的情況越來越差,不再和玉致她們親近,將他也忘掉了,手心涼冷,他低頭淡淡看著並不鋒利的鋸齒將手心戳穿。

握得太緊了。

他重重閉上眼睛,怎樣才能讓她快活一點?

急促的腳步聲從廊子傳來,“皇上,娘娘犯病了。”

蝶風從廊子奔出,眼睛紅透。

這是哪裡?四處雲煙深鎖。

朱七茫然地走著,又停了下來……前方有兩個男人站著。一個衣飾明黃,一個青衫長袍。

她看不清二人面貌,只聽得那青衣男人聲音凝重,“佛祖施法留住白戰楓最後一縷魂靈,白戰楓肯舍,但公主魂魄裡的凝魂之力實來自佛祖,龍王,你既來找我,我就知你果是猜到了。是,現在天界正亂,有大量神佛想控管三界,佛祖耗力與其抗衡,力量減弱,以致公主身上的情況越來越不穩,悲念愈大。”

那名一身金琥的男人淡淡道:“他力量不足,若他有損,則紫蘇被悲邪之念困身,終不得快樂,這樣即使她能在我身邊,嘗不到半分快樂又有何用,龍昊願意相助。”

青袍男子苦笑,“你神力初復,還不能掌控自如,未必能辦到,那是生死之劫,佛祖不願你涉入,只待你他日再——”

“我不為佛。”龍昊輕聲道,“我知生死有定,不可篡改,但狼王雖死,仍有一魄在。若我身死,我只求佛破例一回,將她所有記憶抹去,讓狼王重生陪著她,好等她在人間快活一生。”

“你寧願她永遠忘記你?”青衣男子素來明靜的臉上,立現驚詫之色。

朱七怔怔看著那個叫龍昊的男子,他恰轉過身,她就站在他不遠的地方,他卻似乎看不見。

他容顏極美,臉上神色淡漠,偏一雙眸子深沉如澤,“我自是爭取不死的,但若我死了,請尊者謹記你我今日最後之約。”

一念生死,快樂忘記,龍非離,你怎能如此平靜?

一瞬,有什麼在腦裡隨著眼底的冰涼在朱七腦裡全部掙脫而出。

朱七醒來的時候,房中安靜。

她心中驚亂,一看,只有蝶風坐在床沿,微微打著盹,這女子明顯也已累極,眼底下一片浮青。

她一搖蝶風,咬牙道:“皇上呢?我睡了多久?”

金鑾殿。

輕瞥一眼龍座上與官員談話的男人,陸凱不覺蹙眉,他實在憂心皇帝的身體,那個大雪之夜,皇后娘娘突然陷入昏迷,皇上進房看她片刻,只交待讓龍梓錦暫時攝政數天,便也突然離了宮。

十數天以後的深夜,也即昨晚,他回了來,卻臉色極白,隨即又一語不發到了鳳鷲宮。誰也不知道這十多天裡他去了哪裡。

娘娘還在沉睡,他陪了她一宿。今兒個又匆匆上朝,與百官交談,言語卻與往日一樣犀利清晰。

饒是如此,陸凱仍憂慮不已,龍梓錦,夏桑等人同樣目含擔心,心想下朝以後,必須宣太醫給他搭脈扣診,仔細檢視一下。

張進作為今屆恩科監考之一,龍非離正與他商議有關事宜,突然有禁軍進內稟報道:“稟皇上,太后娘娘在殿外求見。”

百官驚詫。

先祖早立下庭訓,後宮不可干預朝政,這金鑾殿是議處政務之所,雖是太后之尊,也不可隨意進入。前太后雖野心極大,除少要之事,也極少踏入此地。如今,這茹太后卻是?

龍非離略一擰眉,淡聲道:“宣。”

稍頃,數名內侍扛抬著一頂軟呢進了來,輦上薄有簾帳。

陸凱也正思異太后有何事要到這金鑾殿上來說,待茹妃一開口,心裡立時嘆了口氣。

茹妃竟是再提選秀之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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