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我去找他!”

蝶風惶恐道:“娘娘,這於禮不合……陛下會過來看娘娘的。”

“不!”璇璣清晰而堅定吐出這個字,她要知道那個孩子的生死!

拉著蝶風飛奔在宮闕樓閣中。一路上,引來道道驚詫失色的目光。

她知道這樣很衝動,更知道這會再次落下被人詬病的藉口,但她無法控制心裡的顫抖害怕,如果那孩子死了……

“主子,這就是金鑾殿,我們,我們——”蝶風緊緊抓著她的手,拼命搖頭。

璇璣掙脫蝶風,卻教門口的禁衛攔下,喝道:“什麼人?”

“鳳鷲宮年妃。”她緩緩道。

眾人一驚,立刻跪下行禮。

璇璣趁機推開大門進了去。

然而,很快她便呆愣在門口。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皇帝的模樣。

皇帝很年輕。

“這裡也是你隨便能來的嗎?”皇帝眉宇變得冷漠。

“那她為什麼能來?”璇璣衝口而出。話語一落,才意識自己實在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果然,皇帝挑眉便笑。

“華妃是朕宣到這兒的,怎麼,你有意見嗎?”

璇璣咬唇,啞聲道,“我……臣妾只是想問問,我的丫鬟她……”

“徐熹。”皇帝看也不看她,對隨侍在一旁的太監道:“傳朕旨意,年妃刁蠻跋扈,私闖金鑾殿,現降為嬪,減例銀三月,鳳鷲宮內侍沒有行到規勸之職,凡在宮裡侍奉的太監婢女各杖刑十五,以儆效尤。”

“奴才遵旨。”

當那尖銳的聲音傳來,璇璣才回過神來,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不是說皇帝對年妃寵愛有加嗎?

他不是把她從太后手裡救出來嗎?為什麼……

璇璣急道:“皇上,臣妾一人做事一人當,請饒過下面的人。”

“喲,年嬪妹妹真是個愛惜奴才的好主子。”華妃輕聲而笑。

半諷的話語便彷彿利刺突然刺進璇璣心裡,她怔怔看向皇帝,那人幽深的目光正掃過自己的腳下。

她一愣,低頭看去,羅裙下玉足晶瑩,才發現自己竟鞋襪未著,就這樣光著腳走了出來。

當璇璣被幾個宮婢帶回鳳鷲宮的時候,一幹太監宮女有一已經在地上挨著板子,蝶風也在那裡面。

這時,她才知道,這一個妃子的寢宮就有三四十名奴僕。

她想叫那一個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停手,卻觸上監旨太監陰柔的目光,這太監是內務府總管徐熹的屬下,一個大太監的生殺權利往往比這後宮主子還大,她微微張著嘴,最終只能卻步。

她就這樣站在庭院中間,愣愣看著那些宮人怨恨的目光。

突然,幾絲笑聲從院外傳來,她失魂落魄地看過去,四五個華服女人正站在外間,輕睨著她,在低聲竊語說笑著什麼。

她們也是皇帝的女人嗎?

她閉上眼睛。

當那些懲治終於施完,她跌撞著走到蝶風身邊,低聲道:“對不起。”

蝶風臉色蒼白,朝她一笑,“娘娘快別這樣說,折煞奴婢了。”

“哼,若知連累別人,便自個收斂點。”蝶風身旁一個宮女踉蹌著站了起來,滿眼的不屑。

“荷芳,誰給你膽子,這樣跟主子說話來著。”蝶風怒斥道。

“我可沒指名道姓說誰,蝶風姐姐。”荷芳冷笑,手輕揮,有兩個也剛受完刑的宮女便過來小心翼翼扶住她。

這荷芳的衣著與蝶風一樣,較他人不同,璇璣猜測她也是個領頭的宮女。她的話雖難聽之極,但璇璣心下有愧,也沒說什麼,又拉住憤怒的蝶風。

蝶風忍痛把璇璣拉到一旁,低聲道:“娘娘,荷芳是吉祥姑姑手下的,你別管她,奴婢受如意姑姑的囑咐,一定會好生侍候你。”

璇璣聽得迷濛,卻又隱隱明白了點什麼。

她的命是撿回來了,妃嬪的名份也還在,但地位卻低下到連一名領頭宮女也能任意欺侮。她剛醒來的時候,蝶風說風鷲宮換了一批新婢。

現在看來,這班新婢中,又分了兩批,隸屬兩名女官——吉祥姑姑和如意姑姑管轄。

只是,皇帝為什麼要這樣安排?她想起殿上所見他那水墨一般深泓的眉眼,腦袋就像散亂了的一團毛線,越想去理出個頭緒,卻越理越亂。

這時,荷芳又道:“若娘娘無其他吩咐,奴婢等便先行告退。”

璇璣還沒吱聲,荷芳已領轉了一班太監宮女離去。她苦笑,這班奴婢,並不是分了兩批,而是只有蝶風站在她這邊。

“主子尚未回話,豈容你擅做主張!把這刁奴拿下,掌嘴五十。”

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璇璣吃了一驚。荷芳卻已煞白了臉色,驚恐地瞪著前方。

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淡淡香味,似檀非檀,清幽而悠遠,璇璣捏了把汗。

頃刻,所有人已跪了下來,道:“奴才(婢)叩見皇上。”

她回過頭,失措地看著皇帝。

他身邊只帶了個小太監,臉上淡淡漠漠的,沒什麼表情。

她苦笑,和他統共見了三次,似乎每一次她都那麼張皇無措。

她學著其他人盈盈拜倒,他卻道:“愛妃不必多禮。”

淒厲的聲音從荷芳嘴裡傳出,跟在皇帝身邊的太監已掌了她的嘴。

“皇上,請饒了……”

“蝶風,還不扶你的主子進去?”皇帝打斷了她的話,已徑直往裡間走去。

璇璣被蝶風扶進進屋的時候,眼裡還裝著那站滿庭院的太監宮女瑟縮戰慄的目光。

她突然不敢看他,低頭道:“皇上,能不能讓蝶風先下去?”

皇帝輕瞥她一眼,“這裡是鳳鷲宮,她是你的人。”

她的人?璇璣想,這裡只有她是自己的。短短幾個日夜,她已經學會了卑躬求生。

“謝皇上。”她捏了捏蝶風的手,低聲道:“回去上點藥,好生休息。”

蝶風謝了恩,趕緊退下了。

有宮婢進來奉茶。

璇璣的目光隨著那人修長的指晃動,杯蓋兒掀開了些許,又被蓋上。

水珠飛濺了幾滴出來,她的心莫名一顫。

他甚至什麼也沒做,她卻害怕了。

那侍茶的宮女嚇得跪下在地。

“皇上嘴刁,趕明兒到了太后娘娘那邊,蹭點如意姑姑的巧手茶吧。”有人快步走進,卻是那名小太監,後面還跟了幾個侍候的宮女。

那聲音清脆好聽,璇璣不由得看了一眼,方覺這太監唇紅齒白,甚是耐眼。

他這話說得大膽,皇帝卻也不惱怒,反笑道:“夏桑,傳膳吧,朕今晚就在年嬪這兒用膳,內務府那邊,你告訴徐熹,不用拿牌子到儲秀殿了。”

璇璣下意識往窗外看去,夕陽已拉過西斜,照在庭外那錯落有間的花樹上,景緻嫣然。

等等……牌子,傳說中的翻牌侍寢?

她倒抽了口氣——他要在她這兒晚飯直樂?!剛把她降了名位,卻又幫她教訓奴才,還要在她這兒……

這個男人,她心底裡止不住的湧上莫名的後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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