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髮翻飛,一雙眼睛血紅,渾身透著邪魅妖冶的氣息。

一眼之後,沒有人敢再往他多看一下,不管刑場外擁擠的百姓還是場內的人。

所有聲音也一瞬噤息蕭條。

龍梓錦怔怔望著兄長手上的女人,突然揚聲大笑轉向清風,聲音從牙縫迸出:“她死了,你現在終於開心了是吧?”

清風臉色大變,隨即迎上龍梓錦的目光,冷冷而笑,一直閒握在腰間劍柄上的手卻微微顫抖起來。

段夫人一手掩上面頰,想要衝過去,段玉桓死死抱住她。

“皇上。”皇后走了過來,摸上璇璣的身子。

“誰讓你碰她。”

輕輕的話語,從男人的嘴裡吐出,皇后卻如遭火燎,手從璇璣身上一下滑落。不敢置信地瞪視著眼前冷絕的男子,這一刻,她終於第一次忘掉國母的莊嚴。

“徐熹。”龍非離嘴角開出抹笑,紅蓮綻開十里的豔。

徐熹垂眸,盯著地下,“陛下。”

龍非離一字一頓。

“昨夜,朕讓你把冷香丸給年妃,你沒有給,朕讓你傳醫女替她止血,你也沒有傳,是不是?”

徐熹沒有回話,只是膝蓋一彎,跪倒在地。

“冷香丸?”龍梓錦失聲喊道,“那是仙硯臺起死回生的禁藥!”

“冷香丸?”龍梓錦失聲,“那是仙硯臺起死回生的藥!”

他話口未畢,眼前身~影晃動,他手上一重,卻是龍非離把璇璣放到他手中。

下一剎,徐熹整個被提起,龍非離扼上他的咽喉。

“把冷香丸交出來。”

徐熹啞聲道:“陛下,年妃娘娘已經去了。”

“冷香可護住任何重傷重症者的心脈,但這斷了氣的人——”清風大駭,施展輕功走到龍非離身邊,神色凝重,“師兄,你可還記得仙硯臺的訓誡,一旦用藥,不過是屍起異變。”

“即使她會動,不過是沒有魂魄的行屍,生死有命,你這是逆天!仙硯臺有言,倒行逆施,這必定折損贈予者的功德,重則斃命。”

“朕就是要逆天!”龍非離輕輕笑。

清風咬牙便要制止他,手方動,全身麻痺不能動彈,他往自己身上看去,幾處大穴被銀針鎖了穴道。

“師兄,不要!”他厲聲喊道:“陵瑞王爺,段統領,你們也不制止他嗎?”

龍梓錦苦苦而笑,往前一步,目光落到璇璣身上,又怔在原地,“嫂嫂。”

“皇上,就讓娘娘安心地去吧。”

段玉桓飛快放開妻子,跪到龍非離面前,虎目含淚。

“安心?玉桓,她的心願還沒有了怎麼會安心?”

鳳目狹長,目光寒酷卻綿長,打在龍梓錦懷中的女子手上。

纖瘦的指,還緊捏著一截髮帶,不曾鬆開。

“皇上!”皇后和林司正跪下。

禁軍為人群不知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似乎是那孽妃已死,但看到皇帝面色陰鶩,連皇後也跪下,心裡惶恐,不消片刻,也跪了一地。張進幾次想衝進刑場內,卻教禁軍粗暴攔下。

他心裡賭誓,他日,他必要做那一人下萬人上的人。

“皇上,便是你要把老奴碎屍萬段,老奴也甘願,只有雪松宮娘娘才是真心待你,這年主子——”

那淒厲的話還哽在喉間,衣服被盡數刺破,徐熹的身軀被摜摔在丈外雪地上。一個錦盒從他懷裡被挑出,從空中跌落。

青絲如瀑,龍非離把軟劍收回,身形一旋,接下那盒子。

“帝都禁軍聽令,所有靠近朕身邊者,格殺勿論。”他頒下命令,快步向龍梓錦走去,眉宇霜冷,“包括皇后。”

皇后身子一晃,銀牙咬碎,雙眸映著的便是龍非離把璇璣從梓錦手上接過,彎下身子,緊緊攬在懷中,那動作那神態,彷彿那是他的性命。

沒有人能走近皇帝身邊去。

武功最強的清風和徐熹一個被制住穴道一個受了傷,段玉桓試著去替清風解穴,無奈名劍山莊的點穴手法獨特,龍非離出手狠辣,封的是他百會,風池幾處命穴。段玉桓吃不準不敢胡亂蠻來。

清風強自運氣去衝破穴道,嘴角沁出血絲。徐熹被劍氣破氣海大穴,武功已暫時使不得。

禁軍裡外數重護衛,把皇帝和他的女人圍在裡面,龍梓錦戰慄地看著龍非離,心裡悲痛,想著清風說的那逆天二字,卻又暗付他這個皇兄是瘋了。

龍非離一聲不響開啟了盒子。

一尾白色藥丸如指大小,立在那盒中錦戎裡,晶瑩似雪,周身簇擁著嫋嫋氤氳。

這剛啟了盒子,那奇香便撲了一方。

蒼白可怖的唇。

她已經死了,他不怕嗎?

她是他用最矜貴最繁瑣的禮儀娶進門的。

這門不是家門,是國。

那天,萬人空巷,延綿了整個帝都的紅妝,儀仗,衛兵又焉止十里?

如果,死的是她,他可會像對璇璣一樣相待?

她是這天下最華貴的女人。可是她不快樂。

女人來這世間一趟,從頭至尾,其實求的又是什麼,權傾天下的榮華富貴?還是也許僅僅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龍非離,你心底裡的到底是誰。雪松宮那個冰雪聰明的女子還是眼前的倔強執拗得可恨的年璇璣?

那麼,你的正妻鬱彌秀呢?

“皇后娘娘。”背後是林司正的聲音,似乎夾了絲許嘆息。

皇后擺擺手,一雙眼睛定定望著前方。

撬開她的牙關,把藥丸送進她口中。唾沫相交,因為是她,龍非離不感到汙穢。鳳眸緊緊盯著懷中的人,那目不轉睛,似乎怕錯過毫釐動靜。

站在邊上的龍梓錦鼻子一酸,趕緊別了頭去。

女人的臉色卻依舊灰白黯淡,眉眼緊閉。

“小七,很冷吧,快點醒過來,我帶你回去。”

她手中的髮帶突然掉落在他身上。

她手中的髮帶卻突然掉落在他的身上。

她曾經笑得像雪後綻放的梅,說,阿離,你的頭髮該由我來綰由我來放。

那裡面有專屬的意味,是大不敬。這天下是他的,她也是他的,怎麼,她卻想他也成為她一個人的?

想起她的調皮,他的嘴角不覺揚起絲笑。

臨死前,還想著為他綰發。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這樣的她真的背叛了他嗎?

突然,有些什麼在心底的悲怒中衝出,靈臺似乎在瞬間清明,懸疑仍然深重,她說不是白戰楓,如果她並非有意背叛,是不是有人強佔了她的身子?

手指緊扣著她的肩,把她壓在懷中,一下焦躁如焚,一下卻統統不想去探究。

腦裡彷彿只剩下一縷意識:他要她!

他現在想的,只是她醒來。

“師兄,即使你不怕罪譴折壽,老天還是把她收了去,她不會再活過來了。”清風噴出一口鮮血,腳下虛浮,卻終究衝開了穴道。

“她背叛你,她會害了你的。”他笑著,臉色卻很難看,一步一步朝皇帝走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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