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回去把那邊的枕子也哭溼?”

璇璣苦笑,伸手往門上拉去,背後氣息倏寒,肩膀被扣住。

他並沒有用很大的力氣,她知道他忌憚著她的傷勢,鼻子一澀,身子試探的往他懷裡靠去,他伸手把她摟住了。

“忍著不難受嗎?”

他的聲音還捎著冷漠,手卻輕輕在她背上撫著。

淚水慢慢把他的衣衫弄溼。

“阿離,我對不住他們。我剛才對溫如意說,‘你把我宮裡的人都害死了,難道你睡覺的時候都不會害怕嗎?’害怕的該是我!夜不能寐的該是我!我欠了他們一個公道,不說死去的小雙子他們,便是蝶風和翠丫也不會原諒我的。”

“你剛才看到了,是不是?”

滿眼滿鼻的酸澀中,璇璣聽到男子緊繃沙啞的聲音。

璇璣沒有吱聲。

龍非離突然把她的下頜勾高,粗暴地吻了上去。

她伸手環住他的背,任他的舌齒把她的口腔她的舌齒頂探纏弄得麻痛。

“梓錦只看到朕的右手,因為朕的右手拿著劍。”龍非離眉睫一劃,自嘲輕笑。

璇璣顫抖著握上他的左手。

一進去的時候便看到了,他右手持劍冷冷指著如意,垂在身側的左手卻一直微微顫抖著。

若那一劍取了如意的性命,也許這輩子都會成為他的魘。

他緊緊抱著她,壓痛了她背上的傷。

也許是痛楚,她終於把哽咽哭出聲來,“你親情單薄,和梓錦不能生嫌隙。”

她卻連這個也替他想到了。若如意死了,他和梓錦的兄弟之情自此生分,再也難再。

龍非離的心狠狠一抽,疼痛襲來,一下已無以復加,痴痴吻著她的發,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裡。他知道,對如意的饒恕,將成為她這輩子最大的魘。

想起剛才在鳳鷲宮所聽到的,他心疼更甚,捏緊她的肩膀,“你的奴才倒老實,你這主子卻不老實,為什麼不問朕拿銀票?”

璇璣一愣,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抱起她,走到桌旁坐下,讓她靠坐得更舒服一點,他才沉聲道:“朕剛才去過鳳鷲宮。”

“想你在主屋睡下了,就找了你的大婢,她已經能勉強起來走動,說你把月例和首飾都給了那個叫小呂子的內侍,讓他把東西捎到死去的奴才的家裡。”

“嗯。”璇璣哆囁道:“上次你給的銀票,我離宮前都分給他們了。月例雖多,但幾個孩子家裡口糧多——”

“傻子!”痛怒交加,除了斥責一句,他一時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璇璣卻惑了,“你剛才不是去找皇后嗎?”

難怪他們一前一後回來。

“嗯。”龍非離頷首,與鬱彌秀說了幾句話,他不動她,不代表她可隨意而為,今晚斬殺的宮人裡,絕大多數是鑾秀殿的,該是時候給鑾秀殿換點新血了。

在碧霞宮對她說了幾句重話,從鑾秀殿往回走的時候,想也沒想便去了鳳鷲宮。

主屋黑了燈火,他徑直去找蝶風,又看了看翠丫的傷勢。翠丫還在昏睡,臉容憔悴,他心裡一動,吩咐徐熹讓內務府把撫卹發放到幾個奴才家裡,蝶風忙謝了恩,又苦笑說主子回來後火燒眉睫的做了兩件事,一是幫翠丫擦身換衣,二便是翻箱倒櫃的去找首飾……

兩人說著,璇璣的聲息漸漸低了,龍非離知道她確實累了,放輕手腳把她抱進內室。他脫了鞋襪正要躺下,卻看到她眼皮跳動厲害,嘴裡慌亂地低叫著“追追,玉環。”

他微微擰眉,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名字了,是她出閣前的閨中好友嗎?

並不知道,此時,璇璣正在做著一個古怪的夢。

繁華的街道中,一個紅衣女子在前面疾步走著,她在後面追跟著。

走著,不知為何,她突然停在一間商店的櫥窗外面。

櫥窗的玻璃,映著前面女子的背影——那女子猛然轉過身來,她吃了一驚,卻見那女子淡淡看著她,那張臉是追追?但轉瞬間又變成玉環的樣子。

璇璣一驚嚇醒,坐起身來,額間冷汗淋漓。一隻手撫上她的眉頭,把她攬進懷中,“小七?”

“阿離,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她不安地道。

龍非離淡淡道:“朕剛剛也做了一個夢。”

“嗯?”璇璣輕輕偎著男人也沾染了薄薄汗水的胸膛,伸手替他擦汗,關切道:“夢到什麼了?”

“朕夢見玉致和夏桑了。”

璇璣一下緊張起來,“梓錦回來有沒有怎麼說?找著玉致了嗎?”

“沒有,情況不樂觀。夏桑與梓錦碰了頭,夏桑繼續沿路找去,梓錦回來,便是與朕商量接下來該怎麼做。”龍非離神色一凝,“樂陽郡是個大郡,雖也繁華富饒,但地處各大郡中央連接數郡,郡中又多山林,倒有不少人落了草佔山為王,搶劫過往商旅。這山盜眾多,分門類派,一個山一個山一夥一夥盜匪的搜去,極費時間。”

璇璣蹙眉道:“逃脫的禁軍回報,對方是寇匪,我以前也曾擔心過那些人是山匪,恐玉致……清白有損,但又想玉致失蹤的時間太巧合,夏桑一走,我這邊便發生了事情,會不會是宮裡哪個人的手段,劫殺玉致一行的根本就不是盜匪呢?”

龍非離淡淡一笑,伸手敲上的璇璣的腦門,“腦瓜倒還不算太笨。”

璇璣氣惱,要回敲回去,卻教男人裹住手,頭枕到她肩上,他凝聲道:“所有事情下來看似隨意,但處處計算精密,這次必也是七哥的佈置。”

“宮裡的人都知道夏桑和玉致情誼深厚,玉致往日在名劍山莊學藝,也是夏桑多次替朕和梓錦到山莊探望,斷劍門一役,白戰楓護你,夏桑拼死護玉致,回宮以後,幾人也素有走動,七哥為人仔細,眼光犀利,未必就看不出夏桑對玉致的真正情愫。”

“讓梓錦離宮,是他計劃的第一步。你想一想,百名禁軍訓練有素,普通盜匪焉有能力將其盡殺,幾乎活口不留?既能嚴密得把所有禁軍都殺光,為何獨留一二個下來?目的只是讓宮裡知道他們的兇殘,讓你不得不擔心,夏桑不得不離宮。”

璇璣點點頭,又問,“你剛說普通盜匪沒有這樣的能力,那會不會像上次在斷劍門一樣,對方實是龍修文的人喬裝成匪寇?”

龍非離眸光微冷,笑道:“斷劍門的事,他尚且要推到方楚帆身上,樂陽郡盜匪多,能不留破綻最好,且盜匪熟悉地形,他為什麼不因地制宜?只要有錢,在不讓對方知道玉致身份的情況下,又怎會使不動任何一幫匪賊?行動時在賊人裡混進少數自己的好手控制大局即可。”

璇璣瞳眸睜大,低喃道:“不錯,這樣就方便多了。他是花錢僱人做事,即使讓咱們找著玉致,那夥盜匪也不會知道他的來頭。”

“嗯,”龍非離揉揉她的發,“朕的小七有長進了。”

璇璣好氣又好笑,手教他捉住了,便甩開他枕在她肩上的腦袋,用頭去撞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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