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狼的親吻
最讓她憂慮不安的反是龍立煜對年璇璣糾纏不清的感情,數月下來,她已隱隱覺察出龍立煜對年璇璣的心思。年璇璣是龍非離的女人,她怎允許龍立煜插一腳,趁此,把璇璣殺死,倒少了日後許多後患。
林司正與太皇太后交情甚好,又是帝師,即使由林司正若論刑罰,璇璣也斷逃不過一死,太皇太后雖不喜璇璣,但也賣了這個人情給他。
宮裡的人素知林司正與鬱相交好,斷不會想到林司正是要救璇璣,倒以為林司正是藉此機定下對年家的刑罰,才向太皇太后提出如此請求。又怎知道進宮前,夏侯初親去了一趟林府,跪求的林司正。他也沒說什麼,只把當日皇帝曾得重病,後又如何痊癒的事告訴了林司正,末了,說了一句:年妃是皇上的命。
林司正為人古板,雖厭惡年相,又認為璇璣有其父必有其女,但他在龍非離幼年時曾教習他西涼法例,龍非離至於他,是君更是徒,考慮再三,終於出面延下了璇璣的即時殺禍。
當然,這個中內情,璇璣並不知道,她仔細看著紙上筆墨,只見紙上寫著:娘娘勿憂,在皇上回宮前,初必設法保住娘娘,另,初恐娘娘受刑,特備上參丸,此藥乃初傳家秘珍,若非致命之傷,皆可護住心脈。
璇璣大喜,折回蝶風身邊,蝶風已昏死過去。
她輕輕捏開蝶風的嘴,翠丫訝道:“娘娘,這是什麼?”
璇璣笑道:“這是夏大人給的參丸,有極好的療傷功效,快給蝶風服下。”
眾人頓時雀躍起來,翠丫看了璇璣一眼,欲言又止。
蝶風服藥以後,呼息立刻平緩下來,不再急促喘息,性命想是能保下了。
璇璣扶她躺好,讓幾個丫頭照拂著,自己輕輕走了開來,蜷坐到一旁,翠丫快步走過來,一把抱住她,低聲啜泣道:“娘娘,你為什麼就不能自私一點?你的傷雖不比蝶風姐姐重,卻也不輕啊,何況你之前受過傷,這身子板本來就不好,這救命的藥丸給了她,你怎麼辦呢?”
璇璣笑了笑,靠進她懷裡,五十杖與三十杖的區別是,翠丫與其他人還能走動談話,她現在已手足冰冷,全身沒有一絲力氣,昏沉欲睡。
這時,眾人也看到璇璣不妥,吃了一驚,靠圍過來。翠丫與幾個小宮女幫璇璣褪下外裳,替她包裹了腰間的傷口,小雙子小呂子又脫下自己的外袍,給璇璣蓋上。秋涼繾綣,但這牢裡不比外面,端的是極為陰寒。
不久,璇璣也與蝶風一樣,昏睡了過去。眾人抹著淚,守在一旁。
突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眾人相視一顧,這是宮裡的牢房,不比別的地方,應當沒有其他囚犯才對。
待看到被推進他們這個大牢房的是什麼,眾人卻又驚又喜。
是璇璣的小狼!
小狼手足被銬上了粗重的鎖鐐,它也不聲不響,及至看到璇璣,立刻跑到她身邊,用嘴去拱她的臉。
小狼霸道,竟不給任何人碰璇璣,自己在她身旁趴下,用爪子把她撥拉進懷裡給她取暖,眾人看得又好氣又好笑。
夜漸深,所有人慢慢睡去,諾大的牢房再無一絲聲息。
惦念著璇璣的傷,翠丫一直不能安寐,睡至中夜,只覺得頭腦昏重,似被什麼魘住,竟無法睜開眼睛。她怕璇璣有事,咬緊牙,全身一用力,雙眸猛地開啟。一瞬間,目光倏地撞上對面的情景,她隨即死死定住身體,心肝亂跳,怎麼也無法置信。
璇璣身邊的小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白衣男子。藍眸,幾乎斑白了的一頭青絲,在流光中輕輕搖曳著。
那男子……在輕輕吻著她主子的眉額。
而最教人驚懼的是,他本來是一副俊美的容顏,眉似遠山,眸若深潭,但他的整張臉卻慢慢蛻變成另一個模樣。
這另一個模樣,她見過,這個人曾救助過她。終於,她顫聲道:“白公子?不!你到底誰?”
在帝都長街第一次見面,他說,他叫風戰柏,後來,在宮裡再見,主子說,他叫白戰楓。
他明明剛才是別的容貌,怎麼又變成了白公子的模樣?哪個才是他真實的容貌?他到底是誰?
她震驚得就這樣怔怔定定看著他,呼吸急促粗重。
藍眸男子把璇璣輕放到自己膝上,淡淡瞥了過來,“教你發現了。嗯,我的靈力太弱,你的意志太強,比他們都強。”
翠丫下意識看看四周,所有人都沉浸在睡境中,她心中驚戰,隱約明白是這男子所為,她該過去護著她的主子,但她又直覺這男子不會傷害璇璣。
明明,他剛才那樣對她的主子是不應該的,他怎麼能吻她的主子,娘娘是皇上的。
一剎,她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
終於,她還是重複了剛才的疑問,“你是誰?”
“雪流景。”
他雖然是白戰楓的容貌,但與白戰楓身上那種玉般溫潤並不相像,反倒有幾分冷峻的味道,此時,當他說起自己名字的時候,眉宇間那抹溫恬,翠丫覺得,兩個人的影像似乎終於能重疊在一起。
“很久沒有人問起我的名字了。”流景淡淡說著,突然唇角勾起抹笑,低頭看著璇璣。
那種眸光,翠丫心頭一跳,就像皇上平素看主子,眼波無垠,深邃沉著,但輕瞥淡睞間,又總似蘊著點什麼。
“一千年,還是多久?也許更久一點,我忘了時間了。”流景笑了笑,撫著璇璣的發,目光越發柔和,“名字是她起的,不過,她更喜歡叫我阿雪,不對,其實我也不是阿雪。”
“阿雪?”翠丫怔怔問,突然又吃了一驚,他剛剛說一千年……他活了千年?
她驚駭,失聲道:“你是妖怪,別碰我主子!”
顫抖著,便要起來,身子卻紋絲不動,她叫道:“你這妖怪,放開我!”
“妖怪?”流景微微側過頭,似陷入亙久的沉思,好半晌,笑意又從嘴角淺淺流瀉出來,“你說得對,我是妖怪,我的族人都說我是妖怪,因為我的模樣與它們不同。”
“所以它們要把我燒死。”
翠丫本在奮力掙扎,聞言微微一怔。
“後來我遇到了她,她說,阿雪的模樣與別個不同,是獨一無二的。”流景說著,又把璇璣抱起來,用臉輕輕摩挲著她的臉。
翠丫停止了掙扎,整個人受了蠱惑似的,竟呆呆看著眼前的男子,流景突然笑道:“我與你一個小丫頭說這些做什麼。”
他抱著璇璣,淡淡看向窗外的弦月,不再說話。
翠丫想起以前她問說書先生,為什麼他不留在自己的故鄉,而要四處去給人講故事,說書先生告訴她,說故事的人都寂寞。
眼前男子的語氣,與說書先生的……有些像。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不那麼驚懼了,那種他不會傷害璇璣的感覺又強烈了許多。可是,為什麼他明明說自己叫流景,容貌卻是白公子的模樣?他活了千年,名字卻是主子起的,又怎麼可能?她本也不相信,可所有人都被魘住了,她也不能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