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軒?”璇璣微惑。

“你不是要帶兩位夫人進去嗎?”

“你有手諭?”

“沒有。”

“沒有手諭怎麼進去?”

“九哥的口諭……假傳口諭!”

璇璣滿臉黑線,“這怎麼能行?

“就當臣弟賠罪吧,那次在林子裡的冒犯,梓錦一直不安。”

“這是欺君!”

“……”

“要不,還是我來假傳口諭吧。”

“不行!”

“那風險分擔,我們一起吧,罰起來也許能輕點?”

“九嫂……走吧。”龍梓錦輕笑,突然又微微皺了眉,“崔霓裳,你出來。”

璇璣一怔,只見側方樹叢簌簌作響,崔醫女臉紅耳熱地走了出來。

“奴婢只是路過的。”她囁嚅道。

“你路過,然後順便躲藏起來,再順便偷聽本王和娘娘談話?”龍梓錦挑眉一笑。

崔醫女急得不行,慌忙解釋道:“夏總管宣奴婢到儲秀殿號症,奴婢真的是剛巧路過這裡,哪知道——”

璇璣笑道:“哪知道正碰著璇璣與十爺在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崔姑姑左右不是,只好躲起來了。”

“可不正是。”崔醫女索性豁出去,倒松了口氣。

三人相視一顧,不由得笑了出來。

龍梓錦眸光輕閃,道:“我說崔霓裳,你怎麼每次走個路都能遇著別人在商議密事?上次,本王與如意姑姑談心,也是教你碰上。崔霓裳,你不知道,聽了不該聽的話,會有性命之虞嗎?”

“我——”崔醫女俏臉霎白,想辯幾句,可惜她為人耿正,越急,反倒越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只好求救地看向璇璣。

璇璣撲哧一聲笑道:“好了!十弟你就別再嚇唬崔姑姑了。”

“儲秀殿那邊約摸也等急了,姑姑快過去吧。只是剛才璇璣與十爺的話……”

“奴婢什麼也沒聽見。”崔醫女急聲道,屈身對二人一福,逃也似地走了。

龍梓錦哈哈大笑,璇璣失笑,“真是好生奇怪,崔姑姑這人淡定,怎麼每次看到你都像看到瘟疫似的?”

“瘟疫?”龍梓錦怔愣了好半晌,笑罵,“我說九嫂,你就不能換個好聽的嗎?”

“可不是嗎?不對,你是怎麼知道崔姑姑閨名的?”璇璣微微奇怪。

龍梓錦臉一板,“秘密。”

璇璣輕嗤,“保不準有人單相思崔姑姑。”

龍梓錦大笑,“臣弟說崔霓裳單相思臣弟,你信不信?”

他笑著微微側身看了崔醫女一眼,卻見崔醫女站在不遠的地方,正凝著他,看到他瞥了過來,一急一驚,跺跺腳,立刻落荒而逃。

龍梓錦一怔,“這崔霓裳是怎麼回事?”

璇璣看在眼裡,笑得彎了腰。

到得秋水軒的時候,年夫人與如夫人已在外面焦急候著,重重數排禁衛在軒外駐守。

龍梓錦走上前去,與領頭的禁衛低聲交談起來。

年夫人細聲安慰如夫人,如夫人啜泣著,看向璇璣的眼神卻怨毒惱恨,璇璣只當做看不見,閒閒看向一邊。

突然,有幾個宮女從軒內走出,看模樣是軒內侍女,璇璣突然微微一怔,剛才最靠近她一側走過的宮女,身上淡淡的胭脂香氣竟有絲熟悉。

本來宮中女眷眾多,胭脂水粉味道並沒什麼特別,但那宮女身上的香氣卻甚是特別,有抹類似薄荷的氣息,她最近在哪兒聞到過嗎?

她悄悄度量過去,那宮女突然返身看了她一眼,她反嚇了一跳,宮女笑著微微福身離去。

她還在蹙眉細想,龍梓錦的聲音卻傳了過來,“進去吧。”

“娘,你們進去吧,璇璣在這兒等您。”璇璣攙扶著年夫人走到軒門口。

年夫人點頭,又拍拍她的手,便與如夫人進了去。

璇璣與龍梓錦站在一邊等著,低聲聊起天來。璇璣雖知龍梓錦心心念念是如意,打趣地追問起崔醫女的事來,龍梓錦笑得歡愉,卻有意逗璇璣,只是不肯說。

兩人正聊著,年夫人突然走了出來。她看了璇璣一眼,苦笑道:

“璇兒,你姐姐沒想到你會替她求皇上,讓她們母子見上一面,她說想見見你,有幾句話想與你說。”

“娘,我還是不去了吧。”璇璣輕聲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年家出了這樣的事,這個家算是半敗了……孩子,就當娘求你,你去看看她吧,當還了她的心願。”年夫人撫上璇璣的發,神色間盡是悲慼。

房間的門緊緊閉著。

哭泣的聲音仍是從裡面漏瀉了出來,璇璣心裡一黯,怔仲了良久,才推門進去。

如夫人摟著瑤光坐在床上哀哀哭著。

瑤光聽見聲響,目光掃了過來,璇璣說不清楚她目光裡面的東西,恐慌,憎恨,什麼都有,最起碼沒有年夫人說的感激,當然,她也不要瑤光的感激。

心裡有點悲涼,皇宮是個嗜人的地方,瑤光可恨,又何嘗不可憐。

“娘,你先出去一下,我想與璇璣說幾句話。”

往日,瑤光總喚她妹妹,現在用名字稱呼,反倒少了分虛假多了絲自在。

如夫人經過璇璣身邊的時候,狠狠白了她一眼。璇璣沒有理會,快步走向瑤光。

瑤光兩眼通紅,眼白裡血絲彌布,眯眸看著她走近,突然幽幽道:“璇璣,你知道我跟我孃親說了什麼嗎?”

“不知道,你要告訴我嗎?”璇璣淡淡道。

“好,我告訴你,我跟我娘說,年瑤光是看不到了,但我要她親眼看著你怎樣不得好死!”瑤光冷冷道。

“嗯,如果她能看到,如果我又不得好死的話。”璇璣怔了怔,自嘲一笑。

“年璇璣,你果是毒婦,詛咒我娘,你放心,我娘一定不會比你早死,我總算看懂了,你等著瞧,皇上殺你不過是遲早的事。”瑤光說著,雙手撫上面頰,喃喃道:“我們年家便是他的絆腳石,他也不會放過你的。你別得意,你別那麼得意。”

瑤光的嗓音嘶啞尖銳,像利刃劃落在瓷瓦上,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戰慄,璇璣雖不甚懼,但心底生出抹淒涼,不忍再看,“瑤光,我走了。”

“璇璣,你和皇上一起的時候,他有沒有提起過我?”瑤光卻猛地跑到她前面,抓住她的手臂,“你告訴我!”

璇璣苦笑,瑤光的眸焦距不辯,渙亂了開去,竟似有幾分瘋癲了。

璇璣苦笑,瘋了也好,起碼行刑的時候,沒有那麼害怕。

瑤光的手爪陷進了她的肌膚裡,璇璣掙扎了一下,無法掙開,只好道:“瑤光,皇上與你在一起的時候,會不會提起別的女人?”

“當然不會,他怎會這樣做?哪有男人會在一個女人面前提起另外一個女人?”年瑤光突然哈哈大笑,“璇璣,你蠢死了!你這麼蠢,他怎會待你這般好?是因為你滿足了他床幃上的所求嗎?”

“為什麼他只寵幸了我一次?我雖是庶出,但我比你美比你聰明,我哪裡不如你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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