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接著說道:“按照陛下的意思,我們將在冀州集結五萬部隊。然而,幽州,冀州歷經戰禍,財政極度緊張,根本沒有能力提供五萬部隊的軍餉,裝備以及糧草輜重。假如我們就這樣趕到西涼戰場,其不堪一擊的戰鬥力,恐怕無助於解決西涼戰場上的問題。因此,我們請求陛下立即為我們籌措解決。同時,要求陛下立即給我們西進涼州的行軍路線,凡部隊所到之郡縣,必須給我們提供糧草。”

“另外,立即給幽州刺史府下一道徵調令。徵調漁陽,涿郡,廣陽三郡武庫內的所有軍需儲備,鎧甲,弓箭,刀槍等武器裝備和各式器械都要在三月中旬送到邯鄲。”

“給冀州刺史府下徵調令。徵調魏郡,渤海郡等尚未遭到黃巾軍侵襲的郡縣立即提供他們所有的軍需儲備和糧草儲備,三月中旬必須送達邯鄲。還有,叫他們立即把這個月的軍餉給我送來。”

“告訴兩州刺史府,有抗令不遵者,斬。”

“給趙國各縣城的駐軍下書,命令鮮于銀,閻柔,顏良,張郃和高覽除留派少數士兵看守縣衙,維持日常工作以外,其餘士兵立即返回邯鄲,整軍訓練,準備西進。”

“射虎,去把鄭軍候和田軍候請到大帳。”

文丑不禁大叫起來:“大人,你又玩了什麼花樣,怎麼連真定城都不打了?”

“黃巾軍馬上就撤,無戰可打了。”李弘嚴肅地說道,“給我寫書去,不要一天到晚惦記著打仗。”

“你怎麼知道?”文丑不服氣地喊道。李弘氣不過,輕輕地踢了他一腳,“快走,快走。”

鄭信大步走進李弘的大帳。

文丑和趙雲正在伏案疾書,忙得連頭都沒有時間抬。

鄭信把李弘拉到大帳的一邊,俯在他耳邊,悄悄問道:“子民,見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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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點點頭。

“談得怎麼樣?”鄭信著急地問道。

“三天後,我們進駐真定。”李弘輕輕說道,“張燕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很爽快。”

“太好了。”鄭信興奮地說道,“大人兵不血刃拿下真定城,肯定讓所有的人都要大吃一驚。”

“不是大吃一驚,而是捶胸頓足。這麼好的運氣,怎麼又給李弘碰上了,哈哈……”李弘大笑起來。

“陳鳴呢?”李弘問道,“如果你覺得他不錯,就讓他給你做副手吧。一直以來,斥候屯都是你一個人負責,很辛苦。”

“謝謝大人了。你匆匆忙忙找我什麼事?”

“這裡有幾封文書,立即派人以快騎送出,不得耽擱。”李弘指著趙雲和文丑說道,“你讓信使候在帳外,一等他們寫好,立即出發。”

田重也匆匆地跑來。

“大人,找我什麼事?”

李弘請田重坐下,笑著說道:“老伯,我們馬上就要西征了,你回家去看看吧。也許,這次你這把老骨頭要丟在西涼了。”

田重會心地笑起來,“大人想好了?”

李弘點點頭,“想好了。你替我帶一點錢給小雨,煩請田家多多照顧。另外,你去一趟盧龍塞,去看看鬍子和其他戰友們的家眷,留點錢給他們。將來如果盧龍塞出什麼意外,叫他們全部逃到徐無山去,不要留在關隘裡。陣亡戰友的家眷你儘量多給一點撫卹。”

田重無奈地笑道:“大人,你叫這樣把小雨隨隨便便託付給一個陌生人照顧?”

“田家家主不是你生死兄弟嗎?怎麼是陌生人?”李弘苦笑道,“你叫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我會死在什麼地方?”

田重笑道:“和我死在一起吧,一定要死在落日原上。”

李弘親暱地拍拍田重的手,說道,“一言為定。你馬上帶幾個人啟程吧。錢夠嗎?”

“恆祭,射瓔彤和樓麓把陣亡胡族戰士的撫卹一齊帶走了,所以我現在很窮,囊中羞澀啊。不過勉勉強強還可以應付,只是這個月的軍餉你要自己想辦法了。”田重擔憂地說道。

“你放心去吧。”李弘一邊把他送到帳外,一邊說道。

他剛剛回到大帳,射虎帶著中山國的兵曹掾史衛政走了進來。

“國相大人一向可好?”李弘趕忙迎上去問道。

衛政跪倒在地,神情悲憤地說道:“國相大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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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純因為丟失中山國的事終於獲罪,被天子下旨用囚車押解回京受審。

李弘不理解。張純被黃巾軍打得狼狽逃離中山國,那還是半年前的事情,這麼長時間了,朝廷都沒有下旨降罪張純,怎麼到了中山國基本穩定的時候卻突然又下旨降罪了呢?是不是張純得罪了朝中什麼權貴?他決定去看看張純。

李弘命令鄭信,文丑,趙雲帶著部隊在真定城外駐紮。一旦張燕的黃巾軍撤出真定城,大部隊不許入城,只允許文丑和趙雲帶著一百人進城維持秩序。鉅鹿郡潘鳳都尉帶著後續六千部隊趕到之後,由他們接管真定城。收復常山的功勞要讓給冀州將士。

李弘帶著射虎和一百黑豹義從在衛政的帶領下,日夜兼程趕到下曲陽,追上了押送張純的車隊。

張純看到李弘奔行幾百裡前來送行,非常感激。張純消瘦多了,但精神很好。

李弘非常憤怒地問道:“國相大人,這到底事怎麼回事?我離開中山國的時候,你不是說沒事嗎?”

張純笑道:“子民,我沒事的,你放心,即使我被押上京,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你離開中山國的時候,黃巾軍正是冀州猖獗,哪個敢自討苦吃到中山國任職?既然沒人肯來,朝廷當然不會處罰我,就讓我勉強撐著了,所以那個時候肯定沒事。現在不一樣了。自從癭陶大戰,黃巾軍首領張牛角死了之後,黃巾軍兵敗如山倒,一蹶不振,現在誰都知道冀州沒有危險。所以現在這個中山國國相的位子就炙手可熱了,人人都要搶,我成了絆腳石,自然要獲罪下獄了。”

李弘奇怪地問道:“中山國給黃巾軍破壞的很嚴重,百姓們都在忍飢挨餓,重建治理的事情非常繁重,有什麼炙手可熱的?”

張純說道:“那是因為你想踏踏實實做事,想為國分憂為民辦事,所以你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差事。但對於那些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人來說,這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差事了。按照天子的旨意,凡是遭受黃巾禍亂的州郡,都要免一年的賦稅。中山國是個大郡,如果收成好,一年的賦稅很可觀。在任官員如果貪得無厭,強徵暴殮,一年下來,可以撈到大把大把的錢財,加上暗中截留的賑災撥款,賺個盂缽皆滿不成問題。”

李弘很悲憤,也很失望。這個世道,怎麼這樣黑暗。即使做官了,想做個好一點的官都難,好象天下根本沒有立足的地方。

“想開一點,沒事的。”張純笑道,“我到了京裡,花點錢就能免罪了,沒有什麼危險。現在在大漢國,只要你有錢,什麼都能買到,除了皇上買不到。哈哈……”

李弘本來想問問他有沒有錢在京城裡活動,打通上下關節,但想到自己身無分文,幫不上張純,把話又吞了回去。

兩人閒扯了幾句,張純接著問道:“子民,清剿常山黃巾的事怎麼樣了?”

“真定城已經被我拿下,附近幾個縣城也快了。”李弘說道,“幾天前,皇上下旨,要我在四月之前,帶五萬人馬奔赴西涼戰場。”

張純吃了一驚,大聲說道:“西涼?五萬部隊?子民,這怎麼可能?你到哪裡徵集五萬人馬?這是朝廷要藉口殺你啊。”

李弘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張純非常同情地望著他,說道:“你出身這麼差,年紀這麼小,沒有故主,沒有家族,僅僅就憑著軍功,一刀一刀砍了個中郎將出來,你想想,你怎麼不遭人嫉恨?現在有人公開陷害你,誣衊你,那很正常。還有更多的人藏在角落裡,時刻想把你殺了,這種人才最可怕,你知道嗎?你一定要小心這種背後捅刀子的陰險小人。”

“如今是戰亂時期,你身名顯赫,利用價值大,即使出了差錯,皇帝也不會把你殺了,所以你只要小心,危險不是很大。但再過幾年,戰事平息了,你沒了使用價值,到了烹狗藏弓的時候,如果你還象現在這樣幼稚,遲早都會被殺死。”

李弘瞪大了眼睛,不服氣地問道:“我怎麼幼稚了?”

張純狠狠地罵了他兩句,然後說道:“我都是朝廷罪犯了,你還私自離開前線跑來看我,你這不是幼稚是什麼?你以為我會高興你來看我嗎?你這是自取死路。我死了,把你也牽連死了,你以為我會高興嗎?你帶兵打仗一年多了,從小兵幹到中郎將,還這樣糊塗。你這樣下去,總是不長進,很快會死的,而且還會帶著你幾萬部下陪著你死得不明不白,你知道嗎?如果你腦子還是好的,我們今天分手之後,你就要天天想著這事。”

李弘給他罵懵了,傻傻地問道:“我天天想什麼事?”

張純氣得又罵了幾句,大聲叫道:“你要天天想著怎樣才能不被人殺,怎麼才能殺別人,怎樣活著,怎樣才能讓跟著你的人都活著。”

李弘連連點頭,感激地說道:“謝謝國相大人的教誨。”

張純又指著衛政說道:“子民,中山國有五千部隊,都是過去的黃巾降兵,趁著你帶兵到涼州的機會,把他們都帶走吧。”

李弘笑著說道:“就是你不說,我也會下令徵調的。”

張純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我走了。”

李弘趕忙說道:“大人,一路保重了。我從西涼回來之後,一定去看你。”

張純搖搖頭,憂傷地說道:“恐怕沒有機會了。你好自為之吧。”

兩人依依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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