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縣國資局，老尹帶著陳康熟門熟路的走進了企改科主任的辦公室。
“哎幼，我說老尹，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企改科主任面露驚喜。
老尹在縣紡織廠當了多年的後勤科科長，權利是不大，但是行政級別不低，跟政府裡的頭頭腦腦大多都認識，人脈極深。
這會，人脈的價值就顯現出來了。
“哈哈，當然是你老宋的升官風啊，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主任前面的副字終於摘掉了，我老尹必須得來賀一賀不是？”老尹不露聲色。
這是他的優點，潤物細無聲，當初跟陳康聊天時也是這樣。
宋主任擺手一笑，終於注意到了老尹身旁的陳康，說道：“老尹，不夠意思哈，帶朋友來也不說給介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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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我們康琴實業的總經理，陳康。”
“陳總，這位是咱們縣國資局企改科的主任，宋方明。”
老尹分別介紹了一下。
“宋主任，幸會。”
陳康伸出手。
宋方明卻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小財神啊....”
小財神是陳康最近新得的外號，原因是康琴實業直接完成了東川縣發展銀行年吸儲額的一半，算是一種善意的調侃。
“不敢當，實在是不敢當。”陳康已經在心裡罵給他起這個外號的人十八輩祖宗了。
三人終於坐了下來。
“老尹啊，找我啥事？”宋方明始終笑眯眯的，看起來很容易打交道的樣子。
“實不相瞞，我們是為了洪亮香腸廠的事情過來的...”老尹眨了眨眼。
宋方明一聽洪亮香腸廠幾個字，直接痛苦的用手去拍額頭。
“宋主任，怎麼了？”陳康好奇道。
“我現在一聽這名字，我就頭疼。”宋方明倒是不做作。
老尹也覺得好笑，不過還是繼續說道：“老宋，別頭疼了，我們這不是給你拿解藥來了？”
“你們康琴實業要買洪亮香腸廠？”宋方明皺眉道。
“是有這個打算。”陳康點點頭。
“我勸你別買...”宋方明話裡有話。
“到底啥情況，老宋，跟我你就別藏著掖著的了，咱東川縣的小財神在這呢，管它什麼牛鬼蛇神，全都給幹翻！”老尹開玩笑。
“要是牛鬼蛇神還好了。”宋方明無奈道。
“宋主任但說無妨。”陳康說道。
宋方明嘆了口氣，開口道：“洪亮香腸廠的出售管理權是在我們國資局不假，但這事我還真的做不了主...”
“因為那個職工代表委員會？”陳康追問道。
“沒錯，他們這個職工代表委員會前幾天剛把廠子佔上了，要強行組織恢復生產，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嘛，真以為破產程式是過家家呢？”宋方明兩手一攤。
“佔廠？你們就不管管？”老尹徹底懵了。
連宋方明都覺得棘手，那肯定是真的很麻煩。
“管？怎麼管？洪亮香腸廠雖然破產了，但是廠房設施裝置的底子還在，感興趣的人也不少，結果現在連廠子大門都進不去，別提多窩囊了。”宋方明搖頭道。
陳康不解道：“他們這不是非法佔廠嘛，報警不行嗎？”
“我說小財神，你也是從國企出來的，有些事不可能不明白，人家廠裡面有大人物啊，電話能直接打到省裡，警察去了也白搭，只能等到他們主動放棄佔廠...”宋方明說的也在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洪亮香腸廠的事情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陳總，要不算了吧，咱們跟這件事扯不起。”老尹反過來勸陳康。
陳康卻沒有急於決定，而是繼續問道：“宋主任，這佔廠總得有個理由吧，他們的訴求是什麼呢？”
“這事吧，說來話長，洪亮香腸廠一直在省裡的明星企業，82年的時候經歷過一次股份制改革，全體員工持了一部分股。”
“後來破產的時候，是縣裡一直拿財政補貼著工人的工資，當時說好的，這部分工資就當賠償他們的股份了，他們也同意了。”
“結果現在工廠掛牌出售了，他們反過來倒打一耙，說沒有賠償他們股份，然後就成立了一個職工代表委員會，想透過佔廠的方式逼縣裡讓步嘛。”
“縣裡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宋方明終於說清了事情的原委。
“他們想要多少錢？”陳康仔細問道。
“陳總，你要幹什麼？”老尹生怕陳康急於求成，當了冤大頭。
“二十萬，可這工廠總共才賣三十萬，買方是不可能多花錢的，我們縣國資局更不可能拿出其中的二十萬滿足他們無理的要求，所以事情就僵住了。”宋方明說道。
“哦....”陳康若有所思。
“小財神，我老宋知道你有錢，但是何必呢？我們企改科手頭還有自行車廠，雪糕廠，釘廠...你隨便挑，個個物美價廉，還沒有糟爛事。”宋方明掰著手指頭。
“宋主任，謝謝你，今天先這樣，回頭我和老尹請你吃飯！”陳康笑著站了起來。
“...真的，你要不再考慮考慮，自行車廠真的很不錯的...”宋方明戀戀不捨的推銷著自行車廠。
走出縣國資局的大門，老尹拉住陳康，說道：“陳康，我覺得老宋說的對，洪亮香腸廠確實不適合我們，該斷就要斷。”
陳康知道他在想什麼，笑著說道：“老尹，我還沒膨脹到那個地步，我錢是多，但我不傻，洪亮香腸廠這趟渾水，我肯定不會沾的。”
“那回去吧，我覺得雪糕廠可能也不錯...蘋果雪糕...不行，等做完雪糕都入冬了...”老尹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我不趟渾水，但我可以先把攪渾水的人抓出來！”陳康自言自語。
“啥？”老尹聽不懂了。
“走，老尹，你不是說你小舅子朋友家有臺想出手的切諾基嘛，去看看！”陳康抓著老尹上了摩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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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尹懵了，問道：“廠子的事情呢？”
“買車就是為了廠子的事啊。”陳康理直氣壯。
“什麼廠子？”老尹以為自己聽錯了。
“洪亮香腸廠啊！”陳康不耐煩。
怎麼他媽的又繞回來了？
老尹抱緊陳康，在心裡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