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龍頭節，週日。
“陳總，咱們不是要去參加培訓嘛，這是去哪啊？”大熊坐在副駕駛問道。
“今天二月二剃龍頭不知道？咱們一起理個發，精神飽滿的去參加培訓會，給領導們留點好印象，懂不懂？”陳康解釋道。
“大熊你快閉嘴，話怎麼那麼多？要不你別去了！”馬興沒好氣道。
本來一車四人，陳康開車，老尹坐副駕駛，他和林若江坐在後排，車內空間那是富富裕裕，寬寬鬆鬆。
結果陳康非要帶上大熊，以他的體型和噸位，必須坐在副駕駛，於是三位副廠長就只能擠在後排，那是相當憋屈了。
馬興惹不起陳康，還惹不起大熊嘛？
所以從上車開始，他就一直在針對大熊。
“我得去，到了南廣市，陳總還得用我當嚮導呢....”大熊低聲都囔著。
他和陳康在南門口第一次遇見那天，就是他剛從南廣市進了一批衣服褲子準備擺攤賣的時候。
所以大熊以為陳康要帶自己去參加南交會，完全是看中了他對南廣市的瞭解。
陳康偷偷笑著，上一世債主劉文強被抓之後，他就跑去了南方，摸爬滾打三十幾年，可以說南廣市就是他的第二故鄉。
他之所以要帶上大熊，只是因為社會太險惡，不帶個保鏢出門總是提心吊膽的。
不過他並沒有拆穿大熊的天真想法。
“放屁，咱們又不是小孩子，還怕迷路啊？”馬興反駁道。
大熊顧忌馬興副廠長的職位，所以沒有繼續辯解。
“行了行了，別吵了，等下讓老尹坐副駕，你和若江跟大熊坐後排，滿意了吧？”陳康笑著問道。
“陳廠長英明啊！”老尹樂不可支。
馬興一想到自己要跟大熊擠在一起，瞬間萬念俱灰，可又不敢拒絕陳康的想法，十分後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行為。
“陳總，我都聽你的。”大熊急著表忠心。
一直沉默不語的林若江終於開口了：“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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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開個玩笑嘛。”陳康大笑道。
說話間，切諾基已經停在了路邊，街角正好有一家理髮店。
四個人跟著陳康走了進去，一下子湧進來五個客人，可把理髮店老闆高興壞了，手裡的剪子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五個人排好順序，一個個理完了頭髮，照鏡子一看，確實精神了不老少，開開心心的上車直奔培訓會的大禮堂。
到了大禮堂，有一個年輕男職員正站在門口給人登記。
“同志你好，請問你們是哪個單位的？”男職員問道。
“東川縣康琴果品加工廠。”陳康說道。
“東，東川縣，康，琴....”男職員一邊都囔一邊翻看著登記簿。
陳康等人沒有說什麼，耐心的等待著。
“嘿，找到了....”男職員翻到最後一頁才看見康琴廠的名字，興奮的叫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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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康從內懷裡掏出鋼筆準備簽字。
“同志，你們這個工廠是幹什麼的啊？”男職員好奇道。
陳康笑著說道：“名字裡不是寫著呢，果品加工....”
男職員撓撓頭，疑惑道：“是重工業系統的？”
“輕工業系統的....”陳康眯起眼睛，平靜道：“有什麼問題嘛？”
“哦哦，沒問題，請，請簽字....”男職員縮了下脖子。
他只是一個小職員，能代表本省參加南交會的企業可都不白給，他自知說錯了話，所以表現的很拘謹。
陳康二話不說就在登記簿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請，請進....”男職員抿著嘴唇。
“謝謝。”陳康微微欠身，然後推門而進。
大禮堂有個標準籃球場大小，擺滿了一排排的桌椅，最前面還豎著一面黑板，黑板上寫著三行粉筆字。
——省外事廳
——省商務廳
——省進出口分公司
陳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個小小的培訓會，竟由三家省級部門聯合舉辦，可見省裡對南交會的重視程度。
其實也好理解，南交會大概是漢北重工業系統唯一能夠出口創匯的機會了。
“陳康，咱們坐在哪？”老尹問道。
陳康把目光投向桌椅區，十幾排桌椅，只零零散散的坐了十幾個人，分成三個部分，大概就是三家企業。
“坐那吧。”陳康把手指向中間的區域。
“好。”老尹點點頭。
五個人走過去坐下來。
“不是說下午2點開始培訓嘛？這都1點55分了，人才來了這麼點？”林若江看著手錶問道。
他作為康琴廠研發和生產的總負責人，對時間觀念的要求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變態程度。
老尹對此非常有經驗，聳著肩膀回答：“國企嘛，懂得都懂....”
哈哈哈。
陳康和馬興兩個曾經的國企工人笑了起來。
老尹的話把他們倆帶回到過去的回憶中，縣紡織廠開全廠大會，就從來沒有準時開始過，所以老尹的話非常精闢。
“哥幾個，笑什麼呢？”
有男人的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
五個人同時轉身，只見後面一排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頭小捲髮，唇上留著兩撇小鬍子，眼神非常靈動。
“哈哈，大家別誤會，我就坐在後面，聽你們這裡笑的這麼開心才過來的....”小鬍子轉身為幾人指著更後面的位置。
那裡果然坐著幾個人，小鬍子就是從那裡竄過來的。
“沒什麼。”陳康敷衍道。
“說來聽聽唄，大家都是參加南交會的戰友。”小鬍子勸說道。
“抱歉。”陳康拒絕的搖搖頭。
“哎呀，真沒意思....”小鬍子吐槽道。
大熊看向陳康，只要陳康一句話或者一個眼神，他就把眼前這個煩人的小鬍子“請”出去，可惜陳康並沒有任何指示，他就只能按兵不動。
“確實。”陳康附和了一句，準備轉回身。
“認識一下嘛，我叫方雷，省鋁廠的。”小鬍子熱情的伸出手。
陳康無奈，只能自報家門：“我們是東川縣康琴果品加工廠的....”
他剛要跟方雷握手，方雷卻忽然抽回了手，氣氛一度非常的尷尬。
“你們不是重工系統的？”方雷臉色都變了。
“並不是。”陳康回答。
方雷沒有再說什麼，飛快的竄回了省鋁廠的人群中，跟那些人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
“陳總，用不用我就問問？”大熊忍不住了。
“算了。”陳康轉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