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週一。
陳康乘坐火車抵達東川，老尹開著切諾基在車站接到了他。
“嚯，這出去一趟，沒少買東西啊？”老尹吐槽道。
“哈哈，都是給小琴和朵朵買的禮物。”陳康解釋道。
“還是你有心。”老尹也拍馬屁：“對了，東海市的銷路開啟了？我看蔡川那頭往東海發了不少貨了。”
陳康會心一笑：“收穫遠比我想象的要大，不過暫時還不能算是完全開啟了銷路，一天也就一千多瓶的銷量，杯水車薪。”
“慢慢來。”老尹勸慰道。
“你再跟我說說咱們廠的收果情況。”陳康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好，三十幾個村的金農蘋果都下來了，總共兩萬多噸，我們吃下了一多半，盡力了，再多的話流動資金就花光了，倉庫也沒地方了。”老尹如實彙報道。
“嗯，村民那邊沒鬧吧？”陳康繼續追問。
“那倒沒有，自從出了李全勝和劉大富的事情，村民們也知道誰才是真心為了他們好，都挺理解的，後續的收果工作沒出問題。”老尹回答。
“那就好，廠裡怎麼樣？”陳康放鬆了一些。
“廠裡，廠裡都挺好的....”老尹顧左右而言他。
“老尹？”陳康皺眉。
“其實沒什麼大事，就是喬技術員負責的部門出了點小矛盾，我先送你回家，這事回頭再說吧。”老尹打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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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康卻忽然嚴肅道：“老尹，調頭，不回家了，直接去廠裡！”
“啊？你這出門一個月，還是先回家吧。”老尹勸道。
“聽我的！”陳康霸道。
老尹不再言聲，默默調轉方向，往康琴廠開去。
康琴廠，生產安全辦公室。
“我說喬師姐，你別這樣啊，你冷靜啊....”陸山川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喬曉曼正在收拾行李，滿臉憤怒道：“山川，他們之前說的話你也聽到了，這康琴廠，我是，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陸山川直接按住行李，懇求道：“喬師姐，現在林師兄不在，廠裡的生產不能停啊，你走了我一個人撐不住啊。”
“哼，這種生產模式必須要停，不停要出大問題的，山川，你敢說你不清楚？”喬曉曼質問道。
“可，可，可我們答應了楊教授和陳總啊，要把廠裡的生產抓起來的，師姐，你別任性了。”陸山川無奈的薅著自己的頭髮。
“陸師弟，這不是任性，恰恰相反，這是我作為康琴廠食品安全負責人的底線和堅持，沒了這些，我才真的無法面對楊教授和陳總。”喬曉曼剛正不阿。
“要不，你再等等吧，至少等陳總回來再說啊....”陸山川苦苦勸著。
“算了，萬一等他回來，要我妥協怎麼辦？我不想破壞他在我心裡的形象，就這樣吧，師弟，以後就辛苦你了。”喬曉曼嘆了口氣。
生產車間班組長休息室。
一個身穿工裝的中年男人斜躺在兩把椅子上，敞著懷，抖著腿，非常得意的樣子。
有小工端著茶缸恭敬的站在旁邊，諂媚道：“錢組長，您可真厲害啊，喬研究員那麼眼高於頂的人都被您罵了，嘿嘿。”
“哼，小丫頭片子一個，真以為多上幾天學就了不得了？老子十幾歲進罐頭廠，什麼沒見過啊，想教育我？她還嫩點。”錢組長說道。
“可是，喬研究員畢竟是陳廠從省農科院那邊請來的專家，老錢你就這麼給人擠兌走了，陳廠那邊怕是不好交待吧。”同班組的工人好言提醒。
“我呸，屁的專家，張嘴閉嘴什麼產品安全，不就是減少幾道工序嘛，她說停工就停工？倉庫裡的蘋果都堆不下了，她看不到？”
“只會紙上談兵的女娃娃，我這是幫廠子提高產能呢，陳廠就是知道了，也得親自感謝我！”
“我跟你們說，開廠子，最重要的就是我這樣經驗豐富的老工人，靠專家？等著喝西北風去吧！”
錢組長大言不慚。
就在這是，老尹敲門進來，面無表情的說道：“錢師傅，陳廠回來了，請你到辦公室一趟。”
錢組長知道老尹在廠裡的地位，陪著笑臉，再回頭面向同班組工人時，變成了驕傲的神色。
那意思，都看見了吧，陳廠親自找我談話了！
錢組長跟著老尹一路來到廠長辦公室，發現喬曉曼也在裡面，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陳廠，錢師傅來了。”老尹說道。
“好，一起進來吧。”陳康平靜道。
喬曉曼看了錢組長一眼，立馬背過身去，顯然還在氣頭上。
“陳廠，您回來啦。”錢組長懂的察言觀色。
“嗯。”陳康點點頭，說道：“事情呢，我已經聽老尹跟我說過了，我之所以從火車站直接過來，就是為了處理這件事。”
喬曉曼沒說話，錢組長依然保持著微笑。
“老尹，你做一下記錄。”陳康說道。
“哦，好的。”老尹掏出筆和本。
陳康拿起桌上的一份資料，正色道：“錢從業，男，54歲，16歲進漢北省國營水果罐頭廠做學徒，一直做到車間班組長，三十八年啊，兢兢業業....”
錢從業在心裡笑著，知道陳廠是準備站在他這邊了。
喬曉曼也聽出了同樣的意思，愈發無奈，但沒有表現出來。
“好同志啊，在我這個廠長不在廠裡的時候，能夠身先士卒，身體力行的為廠裡的利益考慮，為此不惜得罪負責安全生產的主管領導，嗯，有責任，有擔當！”陳康繼續誇獎道。
“嘿嘿，陳廠，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錢從業躬身道。
“好，很好，鑑於以上的情況，經過我的綜合考慮，認為我們康琴廠還是配不上您這樣的好工人啊，所以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來上班了。”陳康依舊平靜。
錢從業還沒從剛剛的喜悅和得意中走出來，一下子就傻眼了，這是哪跟哪啊，怎麼就不用來上班了？
“陳廠，您，您，您這是什麼意思啊？您要開除我？”錢從業顫抖著問道。
“哦，對的，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按照用工合同呢，康琴廠會一次性賠付給你兩個月的工資。”陳康笑裡藏刀。
“這，這是為什麼啊？”錢從業不解道。
“還有一個情況，因為你不顧上級安全主管的命令，私自更改產品生產工序，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失，我們決定起訴你，由你來承擔這部分損失的賠償。”陳康舔舔嘴唇。
“老尹，總共有多少瓶沒經過喬研究員許可就生產出來的罐頭？”陳康探著頭問道。
“5200瓶。”老尹早有準備。
“還沒發給東海吧？”
“沒有，還在庫房裡。”
“哦，那就全部拉出來銷燬掉，這部分的損失都算在我們兢兢業業的錢組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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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記下來了。”
錢從業還沒聽完，已經眼前一黑，跪在了地上。
喬曉曼別過頭去，眼中隱隱有淚花浮現，她又想起那一天，陳康給她和林若江，陸山川說的那番話。
“三位老師，康琴廠水果罐頭的質量和安全我就交給你們了，這是我們全廠上下的生命線，拜託了！”
今猶在耳，振聾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