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對於病狂的外貌眾說紛紜。
有人說是一個渾身長滿毛髮頭頂長著兩隻牛角的怪物。有人說是一個臉上皺紋滿面的醜男。也有人說是個白衣勝雪的翩翩美公子。
但其實真正的方亂,是一個只留短髮皮膚白皙到看不見絲毫血色的男人。
皮膚如白紙的病態白色,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宛如兩顆足以將人吞噬的黑洞。
手腕很小,手掌如枯骨,幾乎看不到血肉。
這個形態下的方亂分外恐怖,以至於不會有人去觀察原來這個男人的五官是十分精緻的。
轉瞬之間來到姐弟二人面前的方亂神情冷漠,僅是抬了抬右手食指,原本死死抱住自己弟弟的關雅靈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拉開丟到一邊。
重重摔倒在地的關雅靈紅著雙眼,就要上前。
已經恐懼到說不出話來的孩子嘴唇微動,似是在說,姐姐救我,我害怕。
姐弟兩人的宅子是相互連通的,壓根沒有牆壁隔開。
兩人從小的關係就很好,向來囂張跋扈的孩子連父母的話都不聽,只聽命於來對自己很溫柔的親姐姐。
有一次就因為聽說姐姐出門被幾個登徒子嘴上不留德說了幾句葷話,回頭就被當時只有五歲的孩子帶著一群惡狗咬得狼狽不堪。
此時在關雅靈那邊的走廊外,一個毫不起眼的水缸就這麼轟然碎裂,碎片四濺,傳出來的聲音著實不小。
不僅是兩姐弟,就連準備要出手殺人的方亂也都忍不住將目光放了過去。
只見有一個頭戴斗笠腰間佩劍的女子從中跳出來,拍了拍髒兮兮的衣服,有些無奈。
一道青衫身影從裡面爬了出來,嘴上不斷抱怨:“這他娘的是什麼鬼地方,又臭又長,悶死我了,讓我緩一緩。”
沒有聽到姜洛凝的回答,許鳴環顧四周,看到了遠處驚悚的一幕。
“我勒個乖乖,俗話說得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已經站在地面上的姜洛凝來不及說話,腰間長劍瞬間出鞘,夾雜著一股磅礴奔流劍意,朝著遠處的方亂遞出。
雖然這麼多年來修為寸步未進,但好歹戰鬥經驗更加豐富,方亂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徒手抓住這道劍氣。
他的雙掌看似毫無人色,這是因為他的功法導致,但換來的卻是堅固如金剛,不怕世間利器所傷。
便是那個隱於江湖的劍客,不傾力出劍,依舊難以傷他一絲一毫。
本以為這個看起來年輕的小姑娘氣息雖然已經到了洞府境,但有些漂浮不定,對付起來綽綽有餘。
不成想他還是低估了。
雙目圓瞪的方亂不過只支撐了片刻,雙腳再也無法在大地紮根,倒飛出去。
遠處的姜洛凝速度快如閃電,沒有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招式,就連衝過去的路線都是筆直奔騰。
她抓住這頭病狂的腳踝,往地面狠狠砸去。
“轟!”
如同悶雷般的聲響傳開,隨時帶起血紅色的塵囂。
躺在地上的方亂眼見她沒有放手,一拍地面,上半身騰空而起,另一只手一爪抓去。
姜洛凝往後倒退一步,不料此人的指甲肉眼可見的變長,瞬間在她的左肩靠近脖子的位置留下四條血槽。
忍著劇痛的姜洛凝已經高舉那把欽卿劍,劍尖朝下。
其中劍身之上有著濃郁到不斷流轉的靈力,吞吐不定如鋸齒。
毫無疑問,倘若這一劍真要命中,洞府境武夫都要因此脫一層皮。
沒有猶豫,直接刺下。
方亂雙手合十死死夾住這把長劍。
如此一來,兩人就保持著一個微妙的姿勢。
明明被抓住腳踝的方亂以被拖著的姿勢強行“懸空而起”,在沒有任何發力點的情況下,稍微抵擋了片刻突刺。
在這段時間內,另一只腳也終於得以著地。
眼見就要抵擋不住,方亂在千鈞一髮的關頭,站穩的那只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彎曲膝撞過去。
正中小腹。
眼看著就要得手的姜洛凝如遭重擊,原本並然有序的靈力輸送也出現了剎那停滯。
對於高手來講,僅是這點時間,就足以決定生死。
方亂將這一劍擊退,不去管被劍氣摧殘的掌心,雙掌化拳,直面轟向姜洛凝的面部他神色陰冷:
“是我贏了!”
有一道青色光輝從他身後悄無聲息地出現,只聽見耳邊有長空劃破之音。
只是等到方亂反應回來想要回防之際,已經來不及了。
青芒全力以赴直接在他皮膚上留下一個很淺的小洞。
甚至連血跡都沒有。
而來勢洶洶的青芒則是好比遇到了金山,因為力量過大,又沒能破防,更是直接被彈飛出去。
在這道嬌小身影橫飛出去的時候,又一道更大一些的劍影浮現開來。
赫然是許鳴的昨日劍。
自從修為步入衝竅境以後,許鳴就可以以自身靈力駕馭兵器,如同箭矢一般在空中飛旋。
昨日劍刺中的位置不偏不正,恰巧就是先前青芒所造成的那點傷害。
當一個完美無暇的白紙出現了一個缺口,哪怕再小,照樣為被撕裂做出了鋪墊。
先前青芒的作用無非是短暫破開對方的那層肌膚,從而為昨日劍做鋪墊。
其實最好的處理方式應該是兩者互換,畢竟昨日劍的穿透力不如青芒,而且因為身形較大,還能隱藏住後者,增加此行的成功率。
那為何還這般選擇?
理由很簡單,因為青芒駕馭起來更輕鬆,速度也更快。
在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刻,許鳴只能出此下次。
毫無疑問,倘若讓方亂得手,姜洛凝恐怕會受到重創。
當然了,昨日劍只是相比於青芒來說穿透力略顯不足,但歸根結底,還是一把被人傾注心血的利劍。
在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一路暢通無阻,直搗黃龍。
先是從後背進入,再從方亂的前胸露出一點劍尖。
至此,力道全無。
正所謂小荷才露尖尖角,和這個似乎也差不多?
受了傷的方亂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掌拍在姜洛凝的右肩,使出渾身解數,往後倒退。
在脫離了姜洛凝的束縛以後,這位周國病狂使出獨門秘術,化作一團血紅色的煙霧朝著遠方遁去。
姜洛凝上前一步,朝著那團煙霧隔空遞出一劍。
奈何對方速度過快,險之又險地躲開後朝著遠方飛掠而去。
這種秘法,代價肯定不小。
但終歸還是讓這魔頭逃之夭夭了。
迅速趕了過來的許鳴打量著姜洛凝:“不要緊吧?”
後者目光有些呆滯,但還是搖了搖頭:“我沒事。”
先前許鳴還沒反應過來,姜洛凝就已經出手。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則生死不過一瞬間,從頭到尾,也不過幾個呼吸的事情。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許鳴能夠在這麼多的時間內心念電轉分析局勢做出判斷並且有實質的行動,可想而知到底有多難。
本來還以為以姜洛凝的實力,不敢說摧枯拉朽地解決戰鬥,但起碼不會很難。
沒想到這個病狂的詭異程度超出了他的預料,幾次三番差點讓姜洛凝就此殞命。
這個時候反應過來的關雅靈迅速起身,再也顧不得其他:“終於來了,要是再晚一點,你姐姐我可就完犢子了。”
旁邊的許鳴抽了抽嘴角,旋即有些詫異,喲呵,還真別說,這姑娘長得真俊。
難怪姜洛凝之前會和他說那些約法三章之類的話。
相對於姐姐,身為弟弟的那個稚童心智就沒那麼成熟了,死死盯著許鳴,眼神呆滯,好似看到了什麼。
院子裡,一片狼藉。
狗雖死了,但好在人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