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名字是我姐起的，因為她創造出來的。”
說到這裡，苗溪鄭重其事，一板一眼地說道：“嚴格意義上來說，久煉神華並不是毒，而是救命的藥物。”
許鳴皺了皺眉頭，聯想起這段時日的改變，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此話怎講？”
“久煉神華，本質上是一種寄生在生物體內的毒，想要生存成長，那就要保證宿主的身體狀況。”
“只要宿主不死，它就不會死，就能以此不斷壯大自身。所以當中毒者出現不可逆的傷勢，它會竭盡全力地修補其身軀，保證自己能活下去。”
苗溪咧嘴一笑：“換而言之，你現在是和久煉神華共存亡，它不會輕易讓你死掉。可隨著它的不斷壯大，最終你也會承受不住它，就此隕落。”
“歸根結底，久煉神華乃至天底下大部分毒藥都對任何生物沒有敵意，只是為了自己生存，恰巧又成為了敵人罷了。”
說到這裡，苗溪咽了咽喉嚨的口水：“聽起來是不是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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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需要寄託在生物體內不斷侵蝕，靠坐吃山空才能活下去，但遲早有一天，等壯大到一定程度，這座‘山’就會破爛不堪乃至土崩瓦解。”
“如果毒有意識的話，恐怕都不知道何去何從，不吃‘山’會死，吃太多‘山’也會死。”
許鳴面色如常，抬頭看去，點了點頭：“學過幾年醫，這些理論我還是懂得的。”
“那就不用浪費口舌了。聽我說了這麼多，你應該也清楚久煉神華和大多數毒有什麼區別了吧？”苗溪伸了個懶腰，笑問道。
許鳴微微頷首，沉聲道：“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怕山空，所以能填山，很厲害。你姐姐能研製出這種東西確實超越了很多醫師的認知範疇。”
苗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許吧，但我想說的是，眼下最後的難題，只有一個。”
許鳴接上他的話茬：“如何能在久煉神華幫忙救人以後將其從體內剝離出去，那就可以讓人從死亡拉到死亡邊緣最後拉到生還的區域。”
“行不通。”苗溪否定：“這個方法其實在很早之前我們就想過的。只是久煉神華十分奇特，一旦寄生在人體，除非人死，否則剝離不出來。”
“那你們目前的方向是？”許鳴又問。
苗溪縱身一躍，從冥豪豬的身上跳下，拍了拍屁股的灰塵，繼續說道：“我們現在在想該怎麼讓人產生對久煉神華的抗體。”
“久煉神華劇毒無比，雖然我姐說過不是世界最頂級的毒，但絕對也差不了多少。一旦產生抗體，那麼久煉神華不再是定時炸彈。”
許鳴拍手叫好：“而是一把神兵利器！”
苗溪嗯了一聲，輕嘆道：“所以那個時候我姐才會說那句，一旦活下來，就擁有了一副百毒不侵的抗體。正是此理。”
“當然，有些事情，說起來很容易，但做起來卻很難。所以現在，需要有很多人來做實驗。如果成了……”
許鳴雙眼微亮，“那麼天底下就真正擁有了起死回生之術！”
“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算，因為當人壽終正寢時，體內氣息本就不活絡，若是中了久煉神華毒，只會死得更快。”
“不過重傷瀕死的所有傷勢，都能治好。”苗溪神采奕奕，看得出來，他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許鳴猛然間哈哈大笑：“這樣也夠了，也對，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迴圈。不只是人，只要是活著的生物，就終將會有老死的一天。哪怕是站在山巔的陸地神仙，依舊逃不過這個定律。”
“那如果是天上仙人呢？”苗溪似笑非笑，指了指天空：“立於雲海之上俯瞰人間的天上仙人，他們是否永生？”
許鳴搖搖頭，“我不知道，仙人是否存在，都是一個謎團。便是真的長生，我也不羨慕。”
“你不求長生？”苗溪詫異道。
“對我來說，長生當然重要，但並不是非要不可。與其如此，還不如在僅有的人生中，做一做事情。”許鳴走到河邊，洗了把臉。
苗溪哦了一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情況就是這樣，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許鳴深呼吸了口氣：“我還有兩個問題，一大一小。”
“先小再大。”苗溪言簡意賅。
“我想知道，如果我真的活下來了，我能走嗎？”看著那個少年。
苗溪沒有說話，但沉默半晌，指了指遠方：“天高任鳥飛。”
許鳴拱手抱拳：“先行謝過。第二個問題，呃，應該也算不上問題，應該是道歉。”
“道歉？”苗溪歪了歪腦袋。
“既然需要重傷瀕死的人才能滿足這個條件，那麼前面那些人，應該也是類似我這個情況。”許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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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結底，是你們賦予了他們一些生命。”
苗溪搖搖頭：“別把我們想得太好，像你這種情況的固然佔據絕大部分，但也有小部分，因為我姐不願意守株待兔了，那我就只能主動出手抓人。”
“你覺得我們是好人也好，壞人也罷，都隨你。”
許鳴喝了口酒，臉上眉開眼笑：“放心，我的確立志要當個行俠仗義的劍俠。但走到江湖後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一腔孤勇就能解決得了的。”
“對我好的人就是好人，對我不好的人，就是不好的人。這就是我，說我自私也好，說我主觀也罷，我都無所謂。”
“因為我終有一日，會站在最高處，那些來自山底的流言蜚語，哪怕他們聲嘶力竭，還是傳不到我的耳朵裡。”
高處不勝寒。
苗溪凝視了許久那個少年，最終輕輕點頭：“還算有點志氣。”
“我再說一句，久煉神華研製的材料種類繁雜，而且樣樣珍貴，很難製作。估計天底下也就只有這裡才能找到合適的藥材。”
“哪怕久煉神華從毒藥變成醫藥，亦是不能大規模動用。”
苗溪拿起那只冥豪豬：“不過一旦成了，毒素依舊在體，這種恢復效果雖然會削弱許多，但卻算得上半個不死之身了。只要不是被一擊斃命，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姐將其稱之為，神華體。”
話罷，苗溪揚長而去。
獨自一人站在河畔的許鳴微微仰起頭，陣陣清風拂過，很輕很輕。
原來是這麼回事。
天底下真有起死回生之術。
這種和閻王爺較勁甚至和天較勁的精神，在那個青衣女子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只是這兩人明明隱居於深林之中，與世隔絕，完全不必如此逆天而行。
許鳴盤腿而坐，有得必有失。
久煉神華幾乎讓人必死，不過挺過去了，就會得到一樁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大機緣。
不僅百毒不侵，並且身體的癒合能力還會比正常人強。
對於許鳴來說，心玄石可以讓他加速恢復傷勢不假，但遇到不可逆轉的重傷，無力回天的時候，還是難以挽回。
可有了久煉神華後，就會大不一樣，只要能活下來，再有心玄石的加持，那種情況，想都不敢想。
與閻王爺掰過手腕的人，才有資格擁有不死之身。
許鳴捋了捋頭髮，心中那股信念變得愈發堅定。
陽光明媚，草地微微搖晃，河水盪漾出陣陣波紋，無一不是表現著這個世界的美好。
曾經在山村中，那些老人安慰小孩說的話，都很像是個讀書人。
只是說來說去，只有那麼一句話。
所以後來就不覺得像了。
他們說：
看得見世道的不堪，也要看得見世界的美好。不要因為一時的難過而否定了之前所見的所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