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叔父又在怕什麼?”

朱見深既然不想回答,那麼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換個話題,甚至是豬八戒倒打一耙的引到對方身上。

“青史留名?”

“是因為叔父覺得自己得位不正?是從我父皇手裡臨危受命,暫代其政?”

“所以叔父才這麼迫切的想要在大明的版圖上留下點什麼?”

朱見深一句一句的話猶如是匕首一樣深深的扎在景泰帝朱祁玉的心底。

“事實上,您曾經問過我,北方草原上的蒙古到底好不好對付……”

“我沒有說實話,對付他們的從來都不是長城!”

“其實,我有一招,絕對能讓您名垂青史,萬古流芳!”

望著朱見深那認真的樣子,太上皇朱祁玉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他想要朱見深說出這一招,可是卻又不好意思說不出口!

朱見深只是澹澹的笑著,對於青史留名的事,他知道的太多了,這歷史上能夠在日後記載的事情,讓後世學生作為靠點記憶的東西太多了——

比如,一條鞭法;比如,改土歸流;比如,攤丁入畝……

但這些事,都不是那麼容易推行的,也不是景泰帝朱祁玉的魄力能推行的,可有一件事卻絕對能夠符合他的人設,讓他名垂青史!

那便是盛世滋丁永不加賦!

聖祖之所以稱聖道祖,這八個字在文人的心中地位可比什麼開疆拓土、維護統一,抗擊外侮什麼的要來的更加名正言順。

朱見深沒有再繼續等著看景泰帝朱祁玉的尷尬,而是徑直走到書桉上,提筆刷刷的洋洋灑灑的寫了幾個字,轉身離去。

景泰帝朱祁玉站在那裡,沉吟了許久或者猶豫了許久,但終究是抵擋不住青史留名的誘惑,走了過去,看著大氣磅礴的“盛世滋丁永不加賦”,不由的深深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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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大明朝的戶部正項收入有兩大重點——丁稅、田賦,正所謂錢糧而已。可事實上,戶部能收到的也就只有作的田賦的糧食而已。而朱見深寫的這八個字,景泰帝朱祁玉一眼便知道說的其實是丁銀,因為這玩意兒戶部根本就收不到國庫,全在地方現徵現用。

而且在看到這八個字的瞬間,景泰帝朱祁玉心動了,這絕對是一個刷英主明君的好手段。

暗自的點點頭之後,景泰帝朱祁玉卻在盤算,這到底該如何去操作。

走出了皇宮,步入東宮的朱見深卻沒有在意這件事中景泰帝朱祁玉看中的影響,他在意的是這件事本身的基礎——

在清朝的永不加賦原本是規定以康熙五十年全國的丁數為準,此後達到成丁年齡的,不再承擔人頭稅、丁役等。康熙五十一年二月二十九日,康熙帝宣佈將丁銀稅額固定、不再增收的主張,準備命令各省督撫將現行錢糧冊內有名丁數永遠作為定額,不再增減。

他看重的是,“將現行錢糧冊內有名丁數永遠作為定額”,這就涉及到一點,那便是皇冊和魚鱗圖冊,這才是朱見深看中的,就像是後世的人口普查一樣,對於整個國家的影響和意義其實很重要。

太祖高皇帝為了防止由於人口、地權的變化所引起的賦役負擔變化,規定每10年就調查一次戶口,並重新更制一次黃冊,叫做“大造”。

而大明的皇冊多少年沒有真正的普查之後更新過了?就更別說涉及利益更大的魚鱗圖冊了,在現在科舉制越發昌盛,仕紳越發強大的今天,起準確性到底還剩多少?

事實上,越是深入的瞭解這個國家,朱見深便感覺到,越是基礎的東西,就越是重要!

但,就景泰帝這般的皇帝,其大造靠的還不是下面的官府和鄉里仕紳。那麼其大造出來的資料又能有多少準確性?

“大姐,準備從我幼軍、勳貴以及十團營家屬中選拔一批聰穎的孩童,建立專門的學堂,找一些老師進行培養教育,除了斷文識字忠君愛國以外側重算術一科,還要加上強身健體的軍事訓練。基礎以八年為一期,中級再加三年,其學科之中加上科學格物各門,釐清學生興趣愛好;高階再加四年,以其興趣愛好為方向,專門培養……”

“暫定命名為大明皇家學院!”

“其校址選在官廳水庫旁邊……”

說道這裡,朱見深一頓,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轉身對著跟在身後的太監張敏問道:“對了,張大伴,那個徐有貞到什麼地方了?算算時日也差不多該到京城了吧?”

張敏微微躬著身子,很是自然開口回答:“回稟殿下,徐有貞於兩日前就到了京城,牛總管安排在客房住下了,等待您的召見!”

“嗯,那個誰來著……”

朱見深抬手想問什麼,卻記憶力有點模湖的微微想了一下才說道:“張盛張克謙和雍泰雍世隆他倆研究孤給他們的書冊研究的怎麼樣了?”

這個問題就不好回答了,張敏只是微微的頓了一下才說道:“據說感觸良深!”

這話讓朱見深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張敏這才玩味兒的說道:“讓這兩人先去會會徐有貞,就說孤給他倆的機會,讓他倆和徐有貞好好交流治水的策略,剩下的你看著跟他倆交代!”

剩下的看著交代?

交代什麼?

張敏只是低下頭,沉聲回道:“好的殿下,臣這就去辦!”

然後揮揮手招來一名小太監,囑咐其好好伺候朱見深之後這才轉身匆匆疾步離去。

“小郎,您設立這個皇家學堂是不是要……”

萬貞兒第一時間就想到朱見深想要靠這些軍屬子弟來成長為文官來掌控朝堂,試探的問道,卻發現朱見深的神情似乎不是這麼回事,便果斷的沒有繼續說下去。

朱見深卻搖搖頭,澹澹的說道:“文官不缺,缺的是幹實事的人,孤要培養的是真真正正能做事的人,這些人或者有人稱之為‘吏’,放在先秦這叫以吏為師。”

“他們是最能接觸到整個天下最基層的人,也是最直接管控這個國家方方面的人,這個國家太大了,想要治理這個國家,僅僅靠之乎者也的聖人之言,太虛了!”

“孤打算讓叔父當這個學院的校長,這樣才是名副其實的皇家學院嘛。我來當學院總理,讓於謙當教導處主任,大姐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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