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八年,正月十八,上午十點,上海,公共租界,寧波路,上海商業儲蓄銀行

“如此,大功告成,不如由小弟做東,就在東亞大酒店擺席,請諸位股東和銀行高層一起歡宴如何?”

葉林摸出手帕,擦著大拇指上的印泥,一邊笑著道。

“這個卻是不急,前任大股東兼董事長莊得志今早去了北京,忙他紅十字會的的事,等莊得志回來,銀行要開董事會換屆,屆時才能走完所有程式。到時候我們再大大的擺席好了!”

陳洸甫這話說的倒也沒錯,大股東換了人,董事會自然要改選,莊得志現在不再持股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的股份,無論如何不可能繼續擔任董事長。

“兄長,現在銀行董事會有幾名董事?”

葉林把手帕揣進了西服口袋,總覺得這麼乾擦並不能擦乾淨手上的印泥,

葉家少爺前世今生都有不小的潔癖,於是就四處打量,在陳洸甫這間不大的總經理辦公室試圖找個暖壺和洗手盆出來。

“賢弟,你這是要去洗手?這幢寫字樓可沒有鍋爐熱水供應,洗手間出門靠右,在走廊的左邊,銀行接待大廳的邊上。”

陳洸甫一開始沒回過神,後來在恍然大悟,自己這個花樣美男一樣的義弟,這是要洗手呢,早知道那麼雪白的手帕擦印泥他倒是不心疼?真是豪門子弟鋪張瀟灑慣了吧。

葉林出門沿著走廊,一路上都是步履匆匆的銀行職員,客氣的跟這個陌生的帥哥打招呼,知道是總經理的客人,卻不知道這位少爺模樣的公子已經是本行持股70%的大股東。

等葉林找到洗手間,開啟水龍頭洗了手,被冰涼的自來水凍的雙手通紅,像十根胡蘿蔔一樣,甩著手,吹著熱氣,回到了陳洸甫的辦公室。

“我說兄長,這大冬天的,你們這寫字樓洗手間居然沒有熱水龍頭,我啥不說了,搬家!

咱們無論如何把總行搬到外灘去,外灘十五號我剛租那一層樓,足足1200平方,給你一半用總夠了伐!”

葉林把手放到靠牆的暖氣片上烘著手,很後悔大冬天正月裡,在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冰冷的洗手間水龍頭下洗手,

葉少爺養尊處優慣了,在葉家大宅也好,在一品香大旅社的天字號套房也好,幾時受過這種才幾度的冷水洗手的待遇,回到辦公室就一疊聲的要求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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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弟,寧波路是上海金融街的核心地帶,錢莊銀行同業大本營,我們是華資銀行,根基就在這裡,外灘是外資大行的地界,

若是我們搬過去到外灘營業,且不說租金貴不貴,每天因為匯兌跑單光來回跑這路上都耽誤不起,再說寧波路這裡兩百六十平方,一年三千塊的租金為兄已經不堪重負。

搬到你那個什麼外灘十五號,外灘十五號是華俄道勝銀行大樓吧?那一層樓租金起碼一萬八到兩萬。你給我一半面積用,我們這個小小銀行何曾承擔得起這個租金!”

陳洸甫經營上海商業儲蓄銀行,重點突出儲蓄二字,為此甚至首創一元開戶一元起存一元存著都給利息,小生意大腦筋,成本控制到了錙銖必較的程度。

作為上海灘銀行界金融界的精英達人,作為上海銀行公會的副會長,這位主對整個上海灘的錢莊銀行包括外灘這些外資大行的情況差不多是瞭如指掌。

現在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經過三年半的耕耘,也不過只有區區三十萬資本金,一百五十萬存款餘額,一百六十萬貸款餘額,這點家底在上海銀行公會十二家成員銀行中是墊底,是最後一名!

說什麼搬到外灘去和外資大行打擂臺做鄰居,陳洸甫還真沒這個臉,就是資本金翻十倍,也不過剛到匯豐銀行一年的淨利潤而已。

德不配位,怎麼去出這個洋相呢!絕對不行!陳洸甫一臉苦笑,一百個搖頭,根本不接受葉林的邀請,哪怕零租金都不肯!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兄長,小弟對銀行業務一概不懂,所以壓根沒打算參與管理和經營,小弟的承諾始終不變,兄長才是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的當家人,

兄長,既然如此,董事會改選的時候,不如就直接選兄長為新任董事長吧!”

葉林這麼一說,陳洸甫心中自然感激,但卻搖著頭道,

“賢弟,你一片心意,為兄全然明白,但是咱們辦銀行辦公司,歷來要講一個公道和行業章程,大股東擔任董事長是公司行業慣例,為兄豈能獨闢蹊徑自己胡來!”

“兄長,你聽我說,你辦銀行以金融實業救國,我辦報紙以教育實業救國,我們都是想為這個轟轟烈烈的大時代的國家和民眾,做一點事的人,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選舉你當董事長?

我投資銀行只是搭兄長的順風車而已,我只能算是天使投資人,我投資的是義兄你,而不是這家銀行,作為大股東,我提名你擔任董事長,這總可以了吧!”

葉林說這話的時候一臉誠懇,陳洸甫看著花樣美男的臉半晌沒啃氣,最後還是搖頭道,

“賢弟,你這一番情誼,為兄都記在心裡,但你既然是大股東,董事長這個位置,總是要你擔待起來才好,其實辦銀行也沒什麼難的,賢弟如此聰慧之人,只要想學分分鐘就會!”

“兄長,術業有專攻,我志不在此,我可不想整天去你們那個什麼銀行公會開會或者參加活動,你知道我這種學哲學的文科生都是宅男屬性,

像你們銀行公會這種社交層面的各種活動和往來應酬,完全是浪費我著書立身成名成家的時間啊!”

葉林說的這麼誇張,說完陳洸甫和他自己都笑了起來,陳洸甫伸出手指點著葉林的額頭道,

“賢弟,本來我是自視甚高的,但是遇見你這個學哲學的文科生,我感覺我才是井底之蛙,要說我當年也是在美國留學念的商學院,正兒八經科班出身,

但是我覺得你的商場眼光和嗅覺,絕對不在為兄之下。我辦這家銀行是舉輕若重,戰戰兢兢總覺得事情還可以辦得更好,

賢弟你確實舉重若輕!你才是真正的大行家啊!就這麼說定了,大股東當董事長,就你了!”

不知後事如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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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小劇場:

阿文:“師傅,胡師伯臉上又多一巴掌印,這是怎麼了呢!”

葉林:“阿文,胡師伯把喝醉的女朋友送到酒店房間,看著沉睡的她,胡師伯突然產生了一種想吻她的衝動,於是慢慢低下了頭,猛然意識到不能趁人之危,連忙把頭扭了過去。但是又無法把持自己。在胡師伯猶豫十來次之後再次低下頭準備吻女朋友時,女朋友突然睜開了眼抬手就給了胡師伯一巴掌:“你丫瞎了?老孃嘴都撅抽筋了,你看不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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