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八年,正月十八,上午九點,上海,公共租界,西藏路,一品香大旅社

“大家叫東西吃罷,阿玉上學的早點是怎麼安排的?”

葉林體貼的替英姐脫了大衣,和自己的大衣一起交給阿文掛到了衣架上,拉開椅子讓英姐坐下,這才笑著問道。

“早點是兆福裡的早點攤上買的一副燒餅油條,另外昨天打包回來的米飯和剩菜裝了個便當,給她帶去當午飯。”

英姐輕聲道,粉面含春,眼睛裡水汪汪的。

在民國八年的上海,和前世沒有太多的不同,寄宿制學校有專門的食堂統一供應一日三餐,其他走讀制的中小學,

師生們一般都要自己帶午飯,學校僅限於提供鍋爐房的開水,不過若帶著的是茶缸子或者鋁製的飯盒,中午在鍋爐房的蒸籠裡會給予蒸熟加熱的福利。

英姐母女在張家幫傭的那段時間,早飯是廚房剩飯燒的水泡飯,加鹹菜疙瘩,

能給給阮玲玉帶的午飯也是剩飯,都是青菜蘿卜豆腐這樣的菜,基本沒有什麼葷腥,英姐偶爾會自己給孩子加個荷包蛋,雞腿這種東西,要逢年過節才有。

英姐幫傭的張家在廣東商人裡算中上富庶身家,但是吃穿家用各方面和普通中產階級並沒有太多不多,一週能吃一次魚蝦肉蛋在當時已經算很奢侈的消費。

胡說資本沒有一塊錢不飽含著工人的血淚,

葉林完全不同意這種說法,放眼世界,大部分資本家之所以能發家致富,除了眼界機遇膽略之外,勤儉持家是一個共性,否則賺一個揮霍倆,根本積攢不了財富!

至於中國的封建地主就更不用說了,從土地裡透過幾代人的勤勉刨食和積累成大戶人家是主流,說什麼巧取豪奪靠掠奪農民靠剝削才成為豪紳才是扯淡!

壞人哪裡都有,資本家地主裡頭為富不仁的比例,絕對不會超過工人農民裡頭好吃懶做為非作歹的混混垃圾,這壓根就是一個社會學人口比例的問題!

胖子徒弟帶來了當天出版的《申報》、《新聞報》和《時報》,這傢伙沒有忘記東樓管家的職責,每天給師傅熨報紙是一項基本儀式。

在粵式茶樓喝早茶最重要的一個特點就是新鮮快捷,熱氣騰騰的點心流水一樣的上,小推車上的東西招手即來,粥都是生滾現做,小餛飩大餛飩麵條都是熱氣騰騰鍋裡現做。

英姐這兩天吃過的好東西,比她三十多年的人生裡都要多,試過穿過的漂亮衣裳,做過的美容美發,住著的兆福裡的石庫門新公寓,一切都顛覆了她的從前的認知和期待。

因為葉林這樣從天而降的白馬王子的出現,英姐母女從上海灘幫傭孤兒寡女底層窮苦階層,一躍而成為豪門子弟的家眷。

還能期待更多嗎?三十四歲的英姐絕對不奢望成為葉林的正妻,甚至不奢望成為葉林納進門的妾,給阿林做一個兆福裡九號裡乖巧美麗的外室少婦,是英姐最大的期待。

當然,若能給阿林生一堆孩子,英姐覺得一切都會更加完滿,會有這一天嗎?希望會的!

英姐不打算和任何過去的未來的女人去爭阿林,阿林這樣出色的男人註定不會只有一個女人,只專寵一個女人,

阿林不會只是自己的白馬王子,阿林身邊可能會有很多女人,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大戶人家豪門子弟從來都是三妻四妾一堆姨太太和通房丫鬟,

阿林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只要阿林對自己母女好,一起都不是問題。

美食美色當前,葉林覺得胃口大開,其實不過是昨夜揮霍浪蕩了一把的後遺症,加上今早一口氣寫兩封情書和女侍應又扯淡半天,

這會兒葉少爺是真餓了而已,胖子徒弟在一邊一門心思流水一樣消滅著點心,清蒸蝦餃叉燒包都是阿文的最愛,當然還有糯米雞,還有蒜香蒸排骨,

葉林和英姐之間的竊竊私語,以粵語為主,葉家和英姐家的原籍都在廣東香山縣,只是兩個鄉間隔幾十裡而已,葉林和英姐屬於真正的鄉裡鄉親。

“師傅,你和英姐老說粵語我聽不太懂啊,這影響交流啊,上海灘不是說國語才是最時髦的嘛!”

胖子徒弟剛才大快朵頤吃的很痛快似乎心無旁騖,其實耳朵一直豎著,全神貫注的聽著師傅和英姐之間的對話,眼角瞟著師傅和英姐之間卿卿我我,看著師傅和英姐互相給對方遞吃的呢。

“阿文,肋要聽那麼清楚做咩啊,師傅沒把你趕出包廂自己一邊去吃已經很大方了啊,你還要聽師傅跟英姐的悄悄話嗎!”

葉林沒好氣的瞥了胖徒弟一眼,有點後悔今早缺課了晨跑和詠春木人樁的功課,所謂溫柔鄉就是英雄冢一點不錯。

英姐從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慾望,粉面騰的一下升起了紅霞,心臟也不爭氣的咚咚咚的跳快了幾拍,勉力定了定神,對阿文道,

“阿文,阿林剛才跟我說,要為家裡找幾個傭人服侍我們母女,是我不肯,家務活我自己都能做的,我可以自己照顧阿玉的……”

英姐這麼說不過是分散注意力而已,她和阿玉對這個胖子管家阿文的印象都是極好的,雖然長的膀大腰圓人高馬大一臉彪悍,但是胖徒弟為人和善做事很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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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阿文的中文說的很流利,稍微帶一點奇奇怪怪的無錫口音,

當然這不能怪胖子,這位阿文在西點軍校的室友無錫人王庚,是他的中文啟蒙老師,一年時間能把中文學成現在這個程度,英姐母女都覺得白胖子阿文很了不起!

確實來說,胖徒弟一直自詡是西點高才生,不算誇張,起碼在語言天賦上,這個兩米巨漢很有點內秀和天賦,

比如現在,跟著師傅到了上海,進了葉家大宅,胖子徒弟驟然發現,原來葉家通用的語言不是英語不是國語,是粵語!

師傅一家原籍是廣東哦,東樓從阿朱碧阿紫阿珂到廚娘阿蘿到幾個女傭人,統統是廣東籍粵語為母語的,加上大宅的太太和曼姐,和大宅的一堆下人。

大家平時都用粵語交流啊!胖子徒弟很有點危機感!

不知後事如何?

……

……

【作者題外話】:親們,話不多說,有票的捧個人場,沒票的捧個前場!

今日小劇場:

阿文:“師傅,胡師伯讓我解釋什麼叫輾轉反側求之不得,這我那知道!”

葉林:“阿文,你告訴胡師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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