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八年,正月十七,上海,虹口區,兆福裡

美國胖子阿文開著卡迪拉克,回程比去的時候快的多,一則路熟好認南向的車又不多,從白保羅路右拐上了北四川路,一馬平川向南走就是,

印度胖子拉茲開著別克轎車跟在卡迪拉克之後,倒也不緊不慢,很好的保持了距離,中間都沒讓其他汽車插過檔。

卡迪拉克沿著北四川路往南,過了郵政局小樓,就到了蘇州河上的裡白渡橋(四川路橋),橋北面為虹口區北四川路,橋南面為黃浦區四川路,

在前世,這座橋後來橋長70.97米,寬18.2米,為3孔鋼筋混凝土單懸臂結構橋樑,但那還得等三年後才會被工部局改建而成。

就葉林所知,這四川路橋址處原為二壩郎渡口,清光緒四年(1878年),工部局在該渡口處建造寬3.66米的木橋一座,名裡白渡橋、又名白大橋。

等到了清光緒九年(1883年),因橋陋毀損,工部局又在原址重建9.45米寬木質新橋。光緒十八年(1892年)又進行了兩次修整。

眼下這還是是民國八年,這座木質的裡白渡橋的壽命已經走過了三十六的年頭,三年後,這座木橋拆除重建,改建為鋼筋混凝土橋樑,新橋於1923年建造完成,為通往虹口的主要通道。

因橋北側有建於1922年的新上海郵政總局大樓,因此該橋又俗稱郵政局橋。等到了1943年,該橋才被命名為四川路橋。

車過了裡白渡橋,葉林卻改了主意,畢竟約了仙世百貨貨運部三點半送貨到兆福裡,現在多了愛麗絲這麼個洋娃娃一樣的外籍女生來家裡玩,

一時間因貨到門進屋上樓,還要擺設整理,這亂哄哄的兆福裡九號確實還不夠達到招待外人的程度,於是便吩咐道,

“阿文,先到仙世百貨,我陪愛麗絲和阿英去喝下午茶,再玩一會兒仙世樂園,你送英姐回家等傢俱吧。”

說著又扭頭,對後座的三個大小美女笑著道,

“阿英,愛麗絲,你們上了一天的學,先去仙世百貨茶餐廳喝下午茶好不好?

然後我陪你們逛百貨公司,接著我們再去頂樓仙世樂園玩一圈,家裡正在進傢俱有點亂,等吃了晚飯再去兆福裡怎麼樣?”

阮玲玉和愛麗絲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咽了口水,點了點頭,兩個女孩子顯然躍躍欲試,

雖然阮玲玉昨天已經和媽媽一起在仙世樂園玩了一次,不過因為時間關係並沒有盡興。

至於去仙世百貨茶餐廳喝下午茶吃點心的誘惑,對十一二歲上了一天學飢腸轆轆的女生來說,誘惑力甚至大於仙世樂園的各種遊藝專案。

畢竟這是上海灘乃至整個遠東,最摩登最繁華最熱鬧的大百貨公司,

來仙世百貨喝下午茶逛店玩樂園,和頂級飯店開房間一樣,屬於足夠炫耀和自豪的消遣。

胖子阿文聽師傅這麼說,倒覺得這個安排很合理,搬家亂哄哄的場面,確實不適合招待這位金髮碧眼的小美女,

可是,為什麼不是我替師傅去陪二位小姑娘喝下午茶?中午從外灘到工部局再到兆福裡又到崇德女中,自己可是來回奔波午飯都沒顧上吃呢!

要說啥沒吃也不對,在兆福裡弄堂口趴車等師傅的當口,這傢伙可是在路邊攤入鄉隨俗買了個烘山芋大快朵頤,吃的滿嘴都是糖。

烘山芋可不是烤土豆,紅薯在鐵皮爐子上烘到一定程度,外焦裡嫩的同時,外皮破裂處就會滲出糖漿來,黑亮香甜粘手。

“阿文,仙世百貨貨運部的人三點半會把傢俱送到門,你幫著英姐定點定位就行,完全不用自己搬,師傅不是讓你去賣力氣滴,讓合適的人做適當的事才是用人之道。”

葉林彷彿看出了胖子徒弟心裡那一絲的糾結,嘿嘿笑著安撫,倒真沒想到這胖徒弟還沒正經吃過午飯。

“英姐,兆福裡九號以後就是你和阿英的家,傢俱擺設佈置都照你的心思就好,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今天晚飯不用做,等下傢俱擺設全部弄好了,讓阿文送你過來,晚飯我們一起在東亞大酒店吃!”

葉林這麼一說,英姐有心反對,也只能作罷,三開間兩廂兩層的公寓都租了,全套西洋傢俱擺設都買了,欠眼前男人的又豈是一頓飯能省下來的!

卡迪拉克提前拐上了大馬路,很快停在了人來人往的仙世百貨公司門口,今天是週一,下午三點多人流還不算太過擁擠,如果到了下班後的晚上,在門口要找個空位停車都不容易。

印度胖子司機拉茲開著別克汽車,一路跟著卡迪拉克,差不多形影不離,他看得出來,前面卡迪拉克的司機駕駛技術相當好,

什麼叫駕駛技術好?其實就一個衡量標準,坐車的人感覺不到車子的停頓,絕對沒有急剎急停這種破事,這就要求第一視野相當開闊預判要好,

其次就是對車子的剎車油門離合器的掌控要相當熟悉,手眼身法步配合默契,拉茲以前在工部局給領導開專車,車技人品都很值得稱道,算是印度巡捕中的佼佼者。

說是退役,其實是被挖角跳槽去了外灘頂級律所當專職司機,

拉茲很珍惜這份高薪又得到信任的工作,所以,每天早晚接送老闆的掌上明珠上下學,是他最重要的工作。

作為在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房幹過十年的退役巡捕,拉茲對公共租界道路的熟悉程度遠非人生地不熟的胖子阿文可比。

“Isay!哈羅!發生了什麼?兆福裡還沒到,小姐們為什麼在仙世百貨下了車?!”

拉茲把別克車開到卡迪拉克的邊上並行,從副駕駛位置探著頭,略帶焦慮的用英語問這邊的胖子司機阿文。

因為大不列顛東印度公司對印度的統治,所以英語是印度的官方語言,同時也是上海灘公共租界公務員們的工作語言,拉茲的英文在印度巡捕中算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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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胖子拉茲的發音依然帶著特有的印度口音,有一個段子曾經說過,世界上的英語其實很多種,並不只有英式英語和美式英語,

印度、韓國和日本這三個地方人哪怕同一個老師用同一套英語普及教材,教出來的學生說的口音依然是帶著濃烈的本國色彩。

不知後事如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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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小劇場:

阿文:“師傅師傅,胡師伯問我,謙虛的表現是什麼!我該怎麼回答!”

葉林:“阿文,這還不容易?就像胡師伯那樣,每次當有人給你提意見的時候,就拿個小本子認真的記下來!”

阿文:“我明白了!謙虛的聽取別人的意見!這我可以試試!”

葉林:“愚蠢!胡師伯只是為了日後能想起來,當初給自己提意見的都有誰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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