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說得是,你請上坐,等我也拜幾拜,就當拜堂,就當謝親,兩當一兒,卻不省事?”他丈母笑道:“也罷,也罷,果然是個省事幹家的女婿。我坐著,你拜麼。”咦!滿堂中銀燭輝煌,這呆子朝上禮拜,拜畢道:“娘,你把那個姐姐配我哩?”他丈母道:“正是這些兒疑難:我要把大女兒配你,恐二女怪;要把二女配你,恐三女怪;欲將三女配你,又恐大女怪;所以終疑未定。”八戒道:“娘,既怕相爭,都與我罷,省得鬧鬧吵吵,亂了家法。”他丈母道:“豈有此理!你一人就佔我三個女兒不成!”八戒道:“你看娘說的話。那個沒有三房四妾?就再多幾個,你女婿也笑納了。我幼年間,也曾學得個熬戰之法,管情一個個伏侍得他歡喜。”那婦人道:“不好!不好!我這裡有一方手帕,你頂在頭上,遮了臉,撞個天婚,教我女兒從你跟前走過,你伸開手扯倒那個就把那個配了你罷。”呆子依言,接了手帕,頂在頭上。有詩為證,詩曰:痴愚不識本原由,色劍傷身暗自休。從來信有周公禮,今日新郎頂蓋頭。那呆子頂裹停當,道:“娘,請姐姐們出來麼。”他丈母叫:“真真、愛愛、憐憐,都來撞天婚,配與你女婿。”只聽得環佩響亮,蘭麝馨香,似有仙子來往,那呆子真個伸手去撈人。兩邊亂撲,左也撞不著,右也撞不著。來來往往,不知有多少女子行動,只是莫想撈著一個。東撲抱著柱科,西撲摸著板壁,兩頭跑暈了,立站不穩,只是打跌。前來蹬著門扇,後去湯著磚牆,磕磕撞撞,跌得嘴腫頭青,坐在地下,喘氣呼呼的道:“娘啊,你女兒這等乖滑得緊,撈不著一個,奈何!奈何!”那婦人與他揭了蓋頭道:“女婿,不是我女兒乖滑,他們大家謙讓,不肯招你。”八戒道:“娘啊,既是他們不肯招我啊,你招了我罷。”那婦人道:“好女婿呀!這等沒大沒小的,連丈母也都要了!我這三個女兒,心性最巧,他一人結了一個珍珠篏錦汗衫兒。你若穿得那個的,就教那個招你罷。”八戒道:

“好!好!好!把三件兒都拿來我穿了看。若都穿得,就教都招了罷。”那婦人轉進房裡,止取出一件來,遞與八戒。那呆子脫下青錦布直裰,取過衫兒,就穿在身上,還未曾系上帶子,撲的一蹻,跌倒在地,原來是幾條繩緊緊繃住。那呆子疼痛難禁,這些人早已不見了。

卻說三藏、行者、沙僧一覺睡醒,不覺的東方發白。忽睜睛抬頭觀看。那裡得那大廈高堂,也不是雕樑畫棟,一個個都睡在松柏林中。慌得那長老忙呼行者,沙僧道:“哥哥,罷了!罷了!我們遇著鬼了!”孫大聖心中明白,微微的笑道:“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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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道:“你看我們睡在那裡耶!”行者道:“這松林下落得快活,但不知那呆子在那裡受罪哩。”長老道:“那個受罪?”行者笑道:“昨日這家子娘女們,不知是那裡菩薩,在此顯化我等,想是半夜裡去了,只苦了豬八戒受罪。”三藏聞言,合掌頂禮,又只見那後邊古柏樹上,飄飄蕩蕩的,掛著一張簡帖兒。沙僧急去取來與師父看時,卻是八句頌子雲:“黎山老母不思凡,南海菩薩請下山。普賢文殊皆是客,化成美女在林間。聖僧有德還無俗,八戒無禪更有凡。從此靜心須改過,若生怠慢路途難!”那長老、行者、沙僧正然唱唸此頌,只聽得林深處高聲叫道:“師父啊,繃殺我了!救我一救!下次再不敢了!”三藏道:

“悟空,那叫喚的可是悟能麼?”沙僧道:“正是。”行者道:“兄弟,莫睬他,我們去罷。”三藏道:“那呆子雖是心性愚頑,卻只是一味懞直,倒也有些膂力,挑得行李,還看當日菩薩之念,救他隨我們去罷,料他以後再不敢了。”那沙和尚卻捲起鋪蓋,收拾了擔子;孫大聖解韁牽馬,引唐僧入林尋看。咦!這正是:從正修持須謹慎,掃除愛欲自歸真。畢竟不知那呆子兇吉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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