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時,身後有個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傳來:“密碼是0707。”

林青如獲恩寵般回眸,只見男人已面無表情地低著頭工作了。

她的指肚碰了碰被他吻過的唇瓣,仍是炙熱的。

那個吻……他是為了那個吻才讓她來的?

片刻,林青就猛地搖了搖腦袋,要是從前還有可能,只是現在,打死她也不會信的。

剛走出辦公室林青就又打個噴嚏,她揉著鼻子拉了拉衣領。還是趕快回家吃藥才是正事。走了兩步她又頓住——

0707,聽著怎麼有些耳熟?

林青抿著唇,想著這個問題原路返回到了家門口。

輸入密碼的時候林青不禁想到,慕離的工作環境應該是非常注重安全的,怎麼會用這麼簡單的密碼?

但她一時也想不清楚,腦殼想得難受,便開了門就進去了。經過書房時林青才想起,忘了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算了,看他工作的樣子,興許這幾天都不會出現。

林青吃了藥又去洗個熱水澡,從浴室出來時已是半夜。主臥在醫生走後就恢復了原貌,看不出一絲這裡住過病人的樣子。

淺淺打個呵欠,林青鑽進被子裡,不知怎的竟嗅到了慕離的氣息。

多半又是幻覺。

她這麼想著,挪了挪個腦袋找個舒服的姿勢,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翌日一早林青去了公司,自從那天路曉給她透過電話,她就沒再問起這邊的情況。走到樓下正巧碰到了幾個同層的同事,林青聽完了那一串八卦對話之後,淡定地打個招呼走進了電梯。

那幾個人倒是面面相覷,不敢再多說話。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林青活動了一下胳膊,剛坐穩,副經理就抱著一摞資料行色匆匆地走來——

“林青,把這些整理出一份彙總檔案來。中午下班前就要。”

林青欣然接下了。

不必想,許苑八成早就交代過,有多少活都交給林青去做。而且一定要挑那種出氣沒名分的活兒。

一上午林青都埋頭工作,到了快十二點終於動了動身子。

“林青!”副經理老遠已經在催,林青正好做完,立刻送了過去。

“聽說了沒,許經理一直不出現是和慕軍長出國了!”八卦不絕於耳,林青揉了揉太陽穴。

“上一次不就是這樣說嗎?這回怎樣,訊息可靠?”另一人用胳膊捅了捅那人,示意小聲點。

那人卻不在意,仍揚著聲:“這一次,他們可是去見許經理的父母了!”

許苑的父母常年定居國外,這一點林青也是知道的。

“見你個頭!再讓我聽到你們亂說試試!”林青失笑,一回頭就是路曉。

“你的脾氣可要改改了。”

路曉走過來的時候險些被沒放好的椅子絆倒,一頓吐槽:“不是說了不讓你來嗎?”

林青揮了揮手中剛拿到的新任務:“工作。”

路曉低咒一句:“那女人就是個神經病。”她很鄭重地強調最後三個字。

林青還在想剛才聽到的八卦,昨天才見了慕離,他總不會今天一早就和許苑出國去吧?

雖然林青心想,還是有這個可能的。

午餐時間,路曉拉著林青說了會兒話,突然盯著林青的手指看了好半天。

林青下意識將手收回,握成拳,還是沒逃過路曉那雙眼睛:“你的戒指呢?”

那可是林青的寶貝。

林青本來是打算瞞著的,之前一直沒有提到丟戒指和跳江的事,這會兒沒辦法只得挑挑揀揀地說了一遍,路曉在對面聽得眉頭越皺越緊。

“媽蛋,他就看著你跳下去了?”

林青其實想說這不是重點。

路曉突然沉默了一下,眼神閃爍:“你怎麼不去再訂做個一樣的?”

只要到高檔的店面去,再多給點錢,訂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不是難事。

林青立刻搖了搖頭:“既然已經丟了,再做個一樣的又有什麼用。”

“原來那枚也找不到了,你倒時候拿著這枚戒指就說是他給的,他還能不信?”路曉提及慕離就一臉不屑,後面那句“反正他不知道戒指長什麼樣”被活活地咽了回去。

最後林青還是拒絕了路曉的提議。

辦公室內,慕離看完了最後一份檔案,準備簽名。

那個女人執著的臉再一次出現在腦海裡,他心口一陣隱約的窒息。就好像被一把匕首抵著胸口,他想走開,那人卻讓他一步步退後,直到走投無路。

他必須承認的是,自己對那個女人心動了。

一直以來他都想推開,但每次回神時已將她拉得更近,那種致命的誘惑令他分不清記憶和現實,甚至有一瞬間覺得林青就是他腦海中的影像。

不可能。

他有絕對的自信。

電話響了,是副官打來匯報情況的。

“事情辦得怎麼樣?”慕離接聽,一邊說著一邊在手邊的檔案上簽名。

電話那邊的副官語氣鄭重:“都辦好了。”

慕離簽名的筆尖頓住,他微眯起眼:“很好,立刻帶回來。”

掛了電話,他放下那支名貴鋼筆,拉開了辦公桌右下角的抽屜。

裡面躺著一隻精緻的黑色禮盒,鑲著金邊。

他必須搞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回到家,牆上的鐘擺正好走到十點,發出了報時聲。慕離在玄關處停留片刻,客廳的燈開著,卻不見人。

他換了鞋走到沙發旁坐下,準備開電視看會兒晚間新聞,去拿遙控的時候看到了茶几上奇怪的東西。

正巧林青洗了澡從樓上下來,懷裡還抱著一個淺粉色小盒子,見到慕離時她露出了明顯的喜悅,眸子一瞬便亮了。

慕離指著一茶几的東西,面色冷淡:“收拾走。”

林青聞言未行動,而是抱著小盒子坐在慕離旁邊,將茶几上的東西一件一件拿起來:“這個是我們第一次看電影的電影票,這個是你給我買的第一件禮物,這個是我們去巴厘島的時候當地居民送的……”

她正說著,手腕一緊,看去時已被慕離緊緊扣住:“你在做什麼?”

“幫你找回憶啊。”林青剛洗了澡,眸子裡還有淡淡的霧氣,“你看,這些都是你做的,以後不能不承認了。”

這些不只是他的回憶,也是林青的回憶。

慕離並未放手,反而握得更緊:“你到底想做什麼?”

林青認真地將每一件東西都放回盒子裡,又去看他:“不是說了嗎?我要幫你找回記憶。”

“不必了。”慕離脩地將她放開,踱步走向樓梯,“那些記憶,你自己留著吧。”

為慕離治療的主治大夫曾說,若是想恢復記憶也未必真的太難,但前提是,慕離真的想找回。

而現在看來,他是排斥那些記憶的。

林青不會知道他為什麼排斥,更不會想到,這種排斥和她有關。

慕離走到書房門口,又想起他從醫院醒來時初見林青,她那雙清澈的眸子無數次從他的身上尋找別人的影子。他很厭惡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只是替身。

不一會兒林青跟了上來,把他堵到書房門口:“慕離,你真的不願再想起我了嗎?”

她問得真摯誠懇,又鎮定冷靜。

“想起你?”他忽然很想知道,到了現在,她林青還是獨獨在意那個她記憶中的慕離,而非眼前的他嗎?

但他如何也問不出口。

或許,他是怕聽到那個答案。

林青的長髮溼漉漉地披在肩上,吊帶睡裙的胸口處溼了一片。她白皙的左肩肩頭還能看到那道被刀子割傷的痕跡,很是醒目。

“這道傷是怎麼回事?”他不知覺地開口。

林青微怔,以為他從未注意到,低頭看了一眼目光清淡:“沒什麼,不小心刮到了。”

呵,連騙他的話都是不上心的。

提起這道傷口又讓她想起了許苑,驀地記起公司裡那些同事的八卦:“這幾天……你和許苑在一起嗎?”

“怎麼,因為讓你留在這裡,就開始管我的事了?”慕離冷魅地勾起嘴角,一手撐在她身後的牆上,“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說,你想和我上床?”

“慕離!”林青的雙目微張,顯出幾分薄惱,“你到底要曲解我到什麼時候?”

他從來沒有站在自己這一邊,哪怕對路人都沒有這樣薄情。

慕離的眸子收得更緊,靠近林青時嗅到了她的髮香。那是他最愛的那款洗髮水,限量版,提前預定且有身份的人才能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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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味道讓他莫名想起了記憶中某個場面,破舊的小旅館,他身下的女人也有這樣淡淡的髮香。

一瞬,他的眼神參雜著冷寂和灼熱。

“如果不想讓我曲解你,就拿出你的誠意。”他的聲音很冷,讓林青從頭到腳冷到了骨子裡去。

“那你和許苑呢?”林青驟然想起他胸口的吻痕,心口一刺,“你碰她的時候,為什麼不想一想怎麼和我解釋!”

這一剎那她竟然忘了,眼前的慕離早已不在乎她。

一個不在乎自己的人何必要想著如何解釋。

而慕離,向來又懶得解釋。

“你覺得,我需要對你解釋嗎?”他勾起冷笑。

林青徹底醒了,如一場繁華的夢境,他冰冷如刀的眸子幾乎要將她的心臟割裂開。

“不需要,你從來都不需要對我解釋什麼!慕離……不,或許你現在早就不是慕離了!”至少在她心裡眼裡,他已不是那個他。

可是為何看著這樣冰冷的男人,她還是會覺得心痛?

又或許,她早已分不清自己愛上的究竟是哪個慕離。

那個最傻的人原來是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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