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是趕著去參加所謂校慶去了……

最高指揮母艦中,玄無極震驚之後,沉默下來,因為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到了他這個級別,自然是知道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辛秘。

現如今,網路上所能查到的資訊是,這位妖族聯盟的域主在百年前是太陽系獸王星上的那名妖皇。

然而有一件事卻被隱瞞下來,或者說,被刻意掩蓋掉,在網上找不到任何隻言片語。

那就是,那名獸王星的妖皇,最初其實是一名人類。

而這名人類,曾經在地球上一所學校就讀,而這所學校叫……第一軍院。

念頭一動,玄無極的視野之中出現了網路介面,迅速查詢之後,他找到了讓他倍感無語的資料——今天,的確是第一軍院舉行五百年校慶的日子。

玄無極不禁露出苦笑,冒著引發域界戰爭的跨域而來,為的就是參加第一軍院這麼一個已然名聲沒落下去的學校的校慶?

這一刻,他深刻理解到了什麼叫做強大就是任性。

不過,如果要選擇的話,他還真願意這位滅境強者是來參加校慶的。

心中感慨,他動作卻不慢,立刻進行遠端連線,直通銀河星盟最高層,報告這件事情。

星盟總統的影像很快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如果班銘看到這人,定然會忍不住瞪大眼睛,旋即……毛骨悚然。

迅速做了報告之後,玄無極立刻建議,請動星盟內的滅境強者盯住夕夢研一行。

“哦,玄無極中將,這件事我知道了,不過這位妖族聯盟之主算得上是我們的盟友,如果派人盯梢,未免顯得我們氣量不夠了……剛好星防部的羅城中將也在參加那場校慶,我會讓他見機行事的。”

見總統這麼說,玄無極中將沒有再堅持,點頭應是,然後結束了通話。

他默默計算著,以邊域到太陽系的距離,哪怕是滅境強者進行空間穿梭,也至少要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足夠太陽系那邊進行一些佈置了。

玄無極並不是太陽系文明的人,此刻他心中有些感慨,誰能想到,地球上已經名聲不顯的第一軍院,竟然走出了這樣的巨擘級人物?

就在他心神放鬆的兩分鍾後,一陣尖銳的警報聲陡然再度響起。

“探查到異常空間波動,座標已確認,二十秒之後抵達!”

“初步判定為一人!”

玄無極的瞳孔再度猛縮,心中掀起狂瀾,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滅境強者怎麼前後腳跨域而來?

答案是……今天是第一軍院校慶的日子。

二十秒之後,空間通道出現,一道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身形出現,這名黑袍人的後背之上,鏽有一個大大的似哭似笑的暗金色鬼面。

鬼城之主!

鬼城之中,只有鬼城之主有資格擁有這種暗金色鬼面圖案。

玄無極深深吸了一口涼氣,這二十秒當中,他腦中閃過一個個滅境強者的名字,卻沒想到,來的會是這一位。

現如今放眼宇內,鬼城是極為特殊的一域,所處之處極為偏遠,面積不到銀河星盟的千分之一,且周圍有許多“天險”,哪怕道境強者一不小心捲入其中都有隕落的危險。

而且,鬼城和其他所有域界都不同,不是聯盟性質,而僅僅是一個勢力。

因此,鬼城的人數雖不如人和一個星域,但卻擁有其他域界所不能相比的凝聚力,其成員之中高手眾多,組織等級嚴密,不容忽視。

而鬼城的創造者,鬼城之主,一直以來也是一個謎團,鮮少出現於人前。

其最為讓人動容的事蹟,是百年前最為混亂的那段時間,鬼城建立之初,引起很多勢力的覬覦,各大勢力組建起一批聯軍,欲將鬼城剿滅,瓜分其佔據的珍稀資源——

鬼城所佔域界雖然地處險惡,但真正建立之地,卻堪稱洞天福地,各種珍惜之物以及奇遇數不勝數,因此才能不斷培養出強者,自然引人眼紅。

然而這一戰的結果,令無數人震動。

鬼城之主僅僅出了一招,各大勢力的聯軍死傷過半。

由此,鬼城震動宇內,無人再敢覬覦。

而這,也是滅境強者第一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所以,鬼城雖然一直以來都很低調,但卻誰都不敢輕視它。

而現在,鬼城之主突然到來,自然是讓玄無極感到毛骨悚然,不敢有絲毫大意,開啟了陣法傳音,聲音透過空間傳播向黑袍人:“尊敬的鬼城之主,請表明你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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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無惡意,今天來到貴域,只是代替某位故人,參加一場校慶。”渾厚而平靜的聲音傳入玄無極的腦海之中。

玄無極可以肯定,自己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他怎麼都沒想到會再度聽到“校慶”兩個字。

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道:“您說的校慶,莫非是……第一軍院的校慶?”

“咦?你怎麼知道的?”鬼城之主聲音詫異道。

猜想得到了證實,玄無極的臉色立刻變得怪異之極,想了想,他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先告知給鬼城之主會比較好,聲音微澀道:“就在不久前,妖族聯盟的域主也進入了星盟,言稱要去參加校慶。”

“哦?”鬼城之主籠罩在陰影之中的眸子裡異色一閃,唇角微揚,道:“那倒是有趣了。”

說罷,他身形一動,就消失在新出現的空間通道之中。

玄無極發現自己的額頭已經滿是汗水,連忙再度連線星盟總統。

得知鬼城之主竟也為第一軍院的校慶而來,星盟總統眼中有莫名之色閃過,臉上居然笑了起來:“故人……我倒是有點好奇,這個故人到底會是誰呢?這位鬼城之主的來歷,或許也變得有趣了。”

玄無極再次建議讓滅境強者前往第一軍院,畢竟現在已經是有兩位巨擘級強者匯聚一處了,萬一這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所產生的破壞將是毀滅性的。

然而,星盟總統再度否決了他的建議,理由是:“鬼城之主向來低調,百年來從未入侵過任何一域,我們如果派強者盯梢,反而可能激怒對方。”

結束了通話,玄無極感覺壓力很大,心中不安,有種山雨欲來的不好預感。

結果,預感成真了。

僅僅三分鐘後,尖銳警報聲再度響起。

這一次,玄無極已經有些淡定或者說麻木了,腦中轉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又有人要去參加校慶了?敢情大家都是第一軍院出身啊!

很快,跨域而來的人出現了。

和鬼城之主一樣,這一位也是隻身前來。

“無塵星域域主……無塵!”這一次,玄無極微微色變,身上寒毛豎起。

和妖族聯盟之主以及鬼城之主不同,這位無塵星域域主,看上去容顏俊美,氣質如謙謙君子,卻是真正的彈指殺人不形於色。

唯有到了玄無極這種高度,才知道一些關於無塵的隱秘傳聞。

傳聞中,無塵曾經有過悲慘的過往,被人廢掉修為,在臉上打有奴印。

後來,天地異變,無塵一舉崛起,在尚未建立無塵星域之時,便一舉將自己所在的那個文明……徹底滅絕!

而他臉上的那個奴印,直到他達到了道境五重,才得以消失。

不過,這個傳聞並沒有得到證實,然而,撇開這個傳聞不談,無塵在無塵星域之中,的確流傳著暴君之名,因為不小心觸怒他而死在他手上的人並不在少數。

而現在,這位無塵星域之主,出現在了銀河星盟。

深深地吸了口氣,玄無極說道:“無塵星域之主,你不經通報就跨域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無他,只是想跟故人故地重遊一番而已。”無塵微笑淡然。

玄無極聞言,心中一動,不無小心地問道:“您所說的故人是……”

“妖族聯盟之主。”

說完,無塵一步跨出,進入空間通道消失不見。

玄無極張著嘴巴,已經徹底無語了。

說到底,還是要去參加校慶啊!

這第一軍院,到底是一所怎樣神奇的學校?一個個統領一域的巨擘級人物,竟然都跟這所沒落下去的學校有關聯?

此刻,玄無極充滿了吐槽的**——原來銀河星盟內最大的隱藏勢力不是斷罪不是飛行術協會不是陣法協會而是第一軍院啊!

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玄無極第三次連線星盟總統。

“連無塵也驚動了?”

這一次,星盟總統的神色中也有了凝重之色,略一沉默之後說道:“我會做出適當的安排的,邊域這邊,還請玄將軍多多費心,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務必第一時間連線我。”

“是。”玄無極正色點頭。

三位域主級強者匯聚地球,彼此立場未明,如果一不小心擦槍走火,將會引發滔天之禍,甚至掀起域界戰爭!

真正風雨欲來!

……

第一軍院。

所有人對即將到來的一切都渾然未覺。

校慶按照既定的流程進行著,周懷瑾的發言進行了十來分鐘,之後是優秀學生代表發言。

上臺的女孩班銘有所耳聞,武道系武力榜第一,莫非花。

在莫非花發言的時候,張超輕輕撞了班銘一下,說道:“可惜了,本來在臺上的人該是你的。”

班銘嚇了一跳,道:“為什麼會是我?”

“拜託,你現在好歹也是我們陣法系的頂樑柱,銘雪靜院那麼苛刻的考核都能透過,當然有資格當優秀學生代表啦。”張超神秘兮兮地道:“我聽說,洪林海主任是力挺你的,周院長也認真考慮過你,不過考慮到你是這段時間才突然爆發起來的,如果讓你當學生代表的話很可能引起非議,所以最終還是選了莫非花。所以,如果你能提前一年或者一個學期就展現出自己的陣法造詣,你上臺的機會就很大了。”

班銘摸了摸鼻子,聽起來自己像是一夜乍富的爆發戶似的,不過他還真沒什麼遺憾,性格原因,他對於上臺講話之類的事情很有牴觸。

見班銘一副混不在意的樣子,張超反而替他著急起來:“這可不是一般的場合,這麼多優秀學長學姐都在這裡,甚至有羅城林墨這樣的猛人在場,可以說是百年難遇,只要能夠打入他們的圈子,將來畢業之後就能少奮鬥好多年。”

班銘輕輕淡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還是安心聽演講吧。”

“你倒是看得開。”張超悻悻說道,盯著臺上的莫非花,難掩眼中豔羨之色。

很顯然,莫非花的這次演講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整個演講讓人眼前一亮,尤其她本身氣質也是頗為淡然出塵,引得許多優秀學長學姐都是微微頷首,記住了這個女孩。

莫非花的演講也是持續了十來分鐘,最終在熱烈的掌聲中走下來臺來。

“接下來,讓我們用掌聲有請,傑出前輩學長學姐代表,羅,城,中,將,上臺講話!”

主持人激昂的聲音尚未落下,雷鳴般的掌聲便已經響徹了廣場,比起莫非花先前所獲得的掌聲要熱烈許多,由此可見羅城在第一軍院學生中的名氣。

立刻有鏡頭對準了嘉賓席上的羅城,將他的形象放大在了舞臺後方的大屏幕上。

只見一身筆挺且修身的軍裝的羅城矜持微笑,整了整領口,然後起身,朝中央舞臺飄了上去。

聽著滿場的呼喊羅城名字以及猛吹口哨的聲音,周懷瑾和洪林海對視一眼,都是有些暗自搖頭。

其實他們是比較支持林墨為代表的,在他們看來,像林墨這樣的鎮守邊域數十年未回太陽系的人更加值得被尊為榜樣。

然而,在最終的投票中,還是支援羅城的票數佔了多數。

無論哪個時代,人們都更為喜歡看上去光鮮亮麗的東西。

就成功二字而言,羅城無疑是更具有代表性,更符合絕大多數人心中對自己未來的期待。

不能說這種追求是錯的,然而為人師表,周懷瑾和洪林海還是希望學生們能夠懂得,什麼才是更加值得被他們所記住和尊敬的。

站在了舞臺中央,羅城面露微笑,旋即先向全場欠身一週,頓時引發了更為激烈的掌聲和呼喊聲。

尤其是那些女學生,呼喊的最為激動,眼神格外炙熱。

羅城站在那兒,簡直符合了他們對於白馬王子這四個字的所有遐想,年輕帥氣而有氣質,身居高位而修為強大……如果能夠跟這樣的男人有過一段,哪怕僅僅是露水情緣,也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可想而知,此時此刻,只要羅城舉手一呼“誰願意給我生孩子”,必定從者如雲。

百年時間,羅城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然稱得上是功成名就。

“我覺得,我是有資格站在這個臺上的。”羅城微笑著說道。

他一張口,原本喧囂的聲音就迅速安靜下來。

羅城繼續說道:“謙虛是種美德,然而我是一名軍人,在軍隊中,最為奉行的四個字就是,當,仁,不,讓!行,你就上,不行,你也得上。所以,哪怕我知道自己其實沒資格站在這裡,其實還有很多學長學姐學弟學妹在很多方面比我做得更好,但是,我既然已經站在了這個臺上,我就理直氣壯地得說,我覺得,我是有資格站在這個臺上的……”

廣場上,頓時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做為一個演講開場,效果還算不錯,僅僅一段話,羅城就一下拉近了自己和眾多在校生之間的距離,沒再那麼讓人覺得高高在上,同時也小小地捧了一下其他優秀學長學姐,消除了一些人因為他為代表而生出的些許嫉妒和不滿。

羅城將許多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對於這個效果頗為滿意,他接下來的一句話是“這就是一名軍人最基本的擔當,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毫不猶豫地迎上去,上臺講話會比刀山火海更可怕嗎……”,之後就是順勢講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一套演講腹稿。

這種上臺演講,對於他而言,早已經是駕輕就熟,無所謂難度。

然而,此刻的羅城,卻感覺到了久違的激動,忍不住心跳加速。

只因為,他演講的場合是第一軍院,以百年來第一軍院最優秀學生的身份來演講。

當他站上這個舞臺,他腦中忍不住浮現出來的,就是當初他在第一軍院不名一文時的種種畫面。

曾經,剛畢業的時候,他也參加過同學聚會,結果受到的是徹底的冷漠和無視。

同學會的意義是回憶往昔,增進同學情誼,不,他們在乎的是彼此攀比,在乎的是累積人脈。

坐在角落裡的羅城,那一刻明白了這樣的殘酷事實。

有一首老歌可謂真切實意地唱出了他當時的心境。

——那年十八,母校舞會,站著如嘍囉。

——那時候我含著淚,發誓各位必須看到我。

從那時候他就暗暗發誓,只要以後有機會,他一定要成為別人眼中的“人脈”,成為所有人都想要巴結和攀附的物件!

我要讓那些曾經輕視過我的人,全部後悔莫及!

終於,五百年校慶,站在這個舞臺上的,是他,羅城!

所有人都在喊著他的名字,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動人的樂章。

然而,就在他微笑著,微微張嘴,第一個字就要從喉嚨裡發出來的時候,陡然間,一道清冷淡然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出,卻響徹廣場每一個角落,清晰落在每一個人的耳中——

“可是我就是覺得,你沒有資格站在這個臺上,這又怎麼辦?”

與此同時,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莫名有了一股心悸之感,彷彿本能一般,朝著舞臺上,羅城後方數公尺處看去。

就見那兒,空間一陣模糊,扭曲成一個漩渦,再形成了一個空間通道。

旋即,一道身形從中走了出來。

整個廣場,頓時陷入了死寂之中,空氣像被凍結。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這名突然出現的臉上戴著一隻通體血紅的面具的女子。

雖然僅露出一雙眼睛,然而這雙眼點漆如墨,清澈如水,寧靜中帶著秋梅之清冷,所有人都已經覺得,這血色面具之下的面孔,必定美得不可思議。

而這女子雖然一身簡單白衣,卻隱約可以看出其身姿曼妙,並且她的身上有一種仙韻,讓她似是與整個世界都孤立著,在自己和世界之間建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有一種莫名的疏離感。

絕大多數人,第一時間都沒認出來這名女子是誰。

唯有極少數人,在看到這名女子的一瞬間,陡然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周懷瑾、郭子安、林墨、夕萱……一個個霍然站起。

他們臉色驟變,無比激盪的心情,令他們無法抑制地將自身的恐怖威壓釋放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夕萱下意識地驚呼出聲。

她是咳嗽一聲都會讓銀河星盟抖三抖的夕家的家主,早已經可以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然而這一刻的她,臉色極為震動,完全無法維持平靜。

眾多強者的威壓在廣場上同時爆發,激盪著相互碰撞和傾軋,頓時使得整個廣場都陷入了混亂。

原本有些驚呆的眾學生,這時候也才紛紛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在這麼多強者的威壓籠罩之下連動彈一下手指都做不到,他們甚至不能呼吸,如果這樣的情形一直維持下去,很快就可能出現窒息昏迷的情況。

而在這所有被禁錮的學生當中,唯有一個人沒有受到影響,這個人就是班銘。

然而他也像是遭受了禁錮一樣,一動不動,眼睛直愣呆呆傻傻地看著臺上的那道給他既熟悉又陌生感覺的倩影。

“夢研。”這樣兩個字,在班銘的心中輕喚出來,卻沒辦法從嘴裡說出。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哪怕夕夢研此刻戴著面具,哪怕她的氣質甚至體型都和過去有了頗為明顯的變化。

然而班銘還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經認出了她。

怎麼可能認不出她?

她可是夢研啊。

可是,他不敢叫出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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