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

簡塵盯著光腦日曆,已經整整過去了五天。

仍然沒接到來自葉斯廷的任何訊息。

青年趴在小桌上,日光靜靜地灑落,旁邊睡著一坨小熊貓,簡塵握住墩墩的小肉墊,捏了捏,盯著光屏上‘葉斯廷’的聯系人,猶豫了好久,最終也沒撥去電話。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此刻葉斯廷處於高度集中的戰鬥狀態,自己一通電話,很可能會讓男人分心而戰敗。

畢竟連實力強大如於副官都被寄生的敵人,一定不容小覷。

而且,簡塵知道,朝廷內政和自己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處理起來必定費力又棘手,即使打敗那個寄生的不明生物後,簡塵想,葉斯廷還要重整朝廷,安頓被寄生生物擾亂的帝國秩序。

等葉斯廷沒那麼忙了,才能和自己聯絡。

只是,青年知道,就算葉斯廷一向冷漠寡言,這種時候也會打一通電話,報一下平安,不讓自己擔心。

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男人此刻…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困境?

……

簡塵吸了口氣,越想越靜不下心來。

但理智告訴他,如果朝廷內發生了巨大變動,即使葉斯廷沒告訴他,自己也會從各大新聞頭條裡得知最新戰況。

簡塵搜遍了近五日的所有媒體新聞,只有一家自流媒體刊登了在盛典那一日,陛下和於副官大打出手的新聞,但卻沒有任何的影片或圖片證據,被評論譴責為捕風捉影,為了博取眼球而搬弄是非,很快被舉報到下架刪除了。

而其他家媒體,更是沒有絲毫相關報道。

這讓簡塵更加疑惑。

忽然,一個溫暖的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抬頭。

發現是蟲王叼著外套的衣領,一隻前臂撐著衣襬,正努力不發出任何噪音,動作極其緩慢地披在自己身上。

簡塵這才發覺自己的手臂,正枕在冰冷的玻璃面上,凍的有些冰涼,剛才還不自覺打了個噴嚏。

而小熊貓墩被自己在桌上墊了溫暖的軟墊,躺在上面,睡得十分安詳。

簡塵握住外套的衣領,抬起手,摸了摸大蟲子的頭,輕聲道:“我沒睡,不用壓低聲音。”

蟲子愣了下,點了點頭。

這時,從門外走進一個人。

即使是在動物園裡,那人依舊穿著精緻的品牌服裝,有休閒的運動款、漂亮的小西裝、甚至還有演出穿過的名牌……每天都不重樣,甚至自己的銀髮都會被精心打理,用著全星際最貴的護膚品,淺銀色的魚尾閃耀發亮,每隔幾天就會有助理送貨上門。

進屋的人正是哈里。

哈里曾經被困在一隅水池裡,度過了一段永不見天日的時光,後來他被救出,就想著去周遊世界,去見識一下他從未領略過的風景。

後來,喜歡他的人越來越多,它唱了無數次的歌,走遍了數不清的星球,幾十年過去,他忽然想著,想擁有一個家。

在他累了的時候,能有一個渴望回去的地方。

後來,它遇到了簡塵。

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安定和溫暖。

現在的自己,偶爾出去當嘉賓獻唱,賺一些外快,但大多數時候都在陪著簡塵一起經營動物園,他偶然發現,自己竟很有商業頭腦,偶爾冒出來的小點子,都給動物園帶來了更漂亮的經營方式和暴漲的收益。

自己的人氣,也能一定程度上給動物園帶來遊客流量,哈里想著,這樣很好。

幸虧自己是個很有名的人魚歌手。

只要自己有熱度,能給動物園持續地帶來收益,那麼他就有理由陪在簡塵身邊。

畢竟它和簡塵沒有過多的羈絆,自己也不是青年曾經養的崽崽,如果沒有存在的價值,那他就沒理由繼續待在星塵動物園。

儘管簡塵從來沒有開口攆走他就是了。

哈里拉過椅子坐下。

椅子腿擦過地板,發出了聲音,嚇得小熊貓勐然驚醒,屁股晃了晃。

簡塵摸了摸墩墩的腦袋毛,撓過脖頸,安撫了小家夥。

哈里拿過簡塵的手,強行把青年的注意力從小熊貓上收回來,他另一只手抬起,摸到簡塵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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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塵愣了下,小聲說:“沒有燒。”

哈里皺了下眉:“你燒湖塗了?起鍋燒油都沒你燙手。”

簡塵語塞了一下,沒想出話反駁。

哈里生氣道:“我中午是不是說了,不要再去極寒區了?就因為有遊客想看你喂海豹,你就發著燒去那裡挨凍?如果下次有人想看你喂鱷魚,你是不是就傻乎乎把自己遞到鱷魚嘴邊?!”

簡塵把外套裹緊了一點,吸了下鼻子,沒說話。

大蟲子用前臂擋住簡塵,翅膀拍了拍簡塵後背,以示安撫,試圖擋住哈里的氣勢攻擊。

哈里環住前臂,問:“簡塵,中午吃飯了嗎?”

簡塵:“……”

人類眼神開始飄忽,低聲道:“……吃了。”

哈里問:“吃了什麼,空氣嗎?”

眾人:“……”

哈里每到這種時候,氣場都強大到讓人緊張,就連蟲王都牢牢護著小人類,生怕簡塵被這條可怕的人魚嚇到。

哈里毫不留情道:“不就是因為葉斯廷一直沒訊息,你就想忙起來,讓自己沒功夫想他是不是?你都是成年人了,就這麼解決問題?你當你是治癒系就不會生病了?現在唯一發燒的人是誰!?”

小熊貓顫顫巍巍地起身,圓滾滾的小身板擋在爸爸面前,這是它感受到恐懼後的第一反應。

簡塵把墩墩抱回原地,起身,去廚房的冰箱裡找來切片的麵包,還有一袋橙汁,輕軟的聲音道:

“那我吃一點。”

“別生氣了,哈里。”

簡塵本來是想拿起麵包直接啃,但顧及到哈里犀利的目光,青年頓了下,把麵包片非常有儀式感地擺放在盤子上。

只是,他剛要去倒橙汁,就聽見哈里清冷沉意的聲音:“晚了,我已經生氣了。”

簡塵忽然感覺腿彎被有力的手臂撈起,身體瞬間一輕,簡塵一驚,自己已經被抱了起來,朝著二樓走去。

簡塵訝異道:“那個,哈里!…”

“別動。”

哈里沉默了一下,淺銀色的頭髮散亂地垂下,在頸後扎了個小揪,人魚垂眸,看向懷裡的人類,冷聲道:“今天下午動物園關門,簡塵,你要是不想惹我生氣,就乖乖上去躺著。”

蟲王的前臂撐著地面,三步並作兩步地跟上。

“你!”

哈里指著蟲王,停住腳步,又指向桌上哆哆嗦嗦的小熊貓:“把那只媽寶熊管好!你那麼大一隻,別上來添亂。”

蟲王停住,無措地站在原地。

哈里抱緊人類,轉身上樓。

這場發燒足足持續了三天。

市面上的藥店很少有為人類準備的退燒藥,畢竟星際時代毛絨絨們體格強勁,幾乎從不發燒感冒,而人類又是瀕危物種,所以藥店很少會提供降溫劑。

即使有,藥效強度也很大,只適合進化後的毛絨絨們,而對人類來說有些難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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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簡塵額頭貼著涼貼,昏昏沉沉之中,開啟了幾次光腦。

看到介面沒有出現任何訊息後,又迷迷湖湖睡去。

哈里也寸步不離地照顧了人類三天。

終於,簡塵大病初愈。

從別墅走出來的時候,他感覺到腳下輕飄飄的,但空氣異常清爽,顯然剛下過雨不久,混雜著清新泥土的味道,聞起來愜意又宜人。

簡塵抱著小熊貓,在別墅外走了兩圈,後面跟著緊張兮兮的哈里和蟲王。

看得出,小熊貓非常想念他的小爸,緊緊抱著不撒爪,嗅著簡塵頸間溫暖的味道,舒服地半閉著眼睛。

算起來,葉斯廷已經離開八天了。

簡塵坐在庭院裡的躺椅上,抱著小熊貓躺下,晃呀晃,忽然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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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葉斯廷抽不開身,自己何不去主動看他?

而且用不著藏著掖著,他和葉斯廷的關係早就被公佈於眾,陛下夫人前去陛下所在的星球探望,於情於理,完全沒毛病。

雖然眼前的一切有些反常,簡塵擔心,是不是葉斯廷受了什麼傷?他怕自己透過影片畫面察覺,所以才遲遲不聯絡自己?

想到這兒,簡塵決定,今天就出發。

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哈里和蟲王之後,憤怒的哈里就簡塵大病初愈的身體狀態,把不愛惜身體的小人類罵了一頓,最後兩個人各退一步,才堪堪達成一致。

明天啟程!

但簡塵自己出發,家裡的崽崽們沒有一個放心的。

哈里太過顯眼,陪簡塵出去不僅很可能保護不了青年,甚至還會因為過高的人氣,影響簡塵的程序。

小矮腳獸們雖然踏實能幹,但終究戰鬥力不足,不能保證簡塵的安全。

最後,大家一致覺得,大蟲子是最合適的人選。

畢竟蟲王也能夠變成人類形態,而全星際沒有任何人見過大蟲子的人形,所以完全不用擔心男人被一眼認出是帝國的死對頭首領。

而哈里留下來,照看墩墩和動物園。

簡塵簡單收拾了下行李,沒有拉行李箱,而是輕裝上陣,只帶了個揹包。

蟲王則變成了人類形態,身形很高大,站在簡塵身邊時,與其說是崽崽,更像是保鏢。

只不過這個保鏢氣場過於強大了一些,金色的童孔,沒有眼白的黑色眸子,和一點都不顯得突兀的黑金色交融的披風,令人望而生畏,莫名想跪。

再加上那只空蕩蕩的左臂,暗示著男人似乎是戰鬥系,俊美冷漠,但霸氣十足。

只是,當簡塵跟他說話時,男人會默默俯身,唇線也明顯變得柔和。

簡塵轉身,朝站在別墅前抱著小熊貓的哈里和小矮腳獸們揮了揮手。

兩人離開動物園,前往星際中轉站。

宏偉的飛船緩緩停靠,整座星港猶如一座漂亮的堡壘,又像是夜裡的星河港口,賦滿了科技與浪漫的時代氣息。

蟲王不會買票,簡塵低下頭,和售票口的小機器人報了兩張,遞給男人。

簡塵小聲科普:“沒有光腦的話,就證明不是聯邦帝國子民,直接買‘外來物種’票就可以了。”

男人接過簡塵遞來的票,認真聽著,點點頭。

簡塵領著大蟲子走上飛船,附耳道:“這種短距離飛船沒有固定座位,隨意坐就好,如果不舒服的話和我說,這上面有暈船藥……”

蟲王雖然有些沉默寡言,但有問必答,簡塵每次科普完什麼乘船小常識,男人都會點點頭,讓簡塵看到自己的回應。

彷彿是說——我有在聽。

簡塵在蟲王垂著眸,全神貫注聽著自己講話時,突然伸出手,往男人嘴裡塞了一顆糖。

蟲王頓了下,眸子略略怔住,下意識咽了進去。

簡塵:“?”

一蟲一人對視。

簡塵睫毛顫了顫,問:“……好吃嗎?”

男人回想了一下方才滑過口腔的味道,沉默幾秒,道:“嗯,好吃。”

簡塵發現對方吐字清晰,沒有含著糖的聲音,於是問:“崽崽,你喜歡吃甜的嗎?”

蟲王表情未變,誠實道:“不喜歡。”

簡塵:“……”

簡塵越看越不對勁,小聲說:“張嘴。”

男人金色的童孔頓了下,微微俯身,啟唇,張開嘴。

簡塵輕輕抵住他的下巴,換著方向往裡面看了看,蟲王的人類形態,就連牙齒和尋常人類也不太一樣。

簡塵在兩側上方,各看到了一個尖尖的虎牙,隱藏得很深。

蟲王視線落在簡塵的眉梢上,睫毛投下細碎溫軟的陰影,深褐色的童仁無比專注,男人睫毛顫了顫,有些不知所措。

簡塵放開蟲王,詫異道:“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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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王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簡塵:“……!”

青年哭笑不得,他忘記告訴蟲王如何吃糖,畢竟大蟲子變成人類的時間太過短暫,誤認為糖是直接咽下去的食物,簡塵握著糖紙,暗罵自己不夠細心。

“那個不能直接吃的…可以在嘴裡含著,或者咬碎了再含著,都可以,但直接咽下去,容易劃傷食道,而且會吃不到甜味……”

簡塵頓了下,忍俊不禁道:“不過你不喜歡吃甜的話,咽下去也算正好……但你不喜歡的事,下次直接拒絕就好,即使是我,也不能強加給你…對不對?”

蟲王怔了一會兒。

他低聲道:“沒有…強加這回事。”

男人似乎不擅長表達,說起話來還顯得有些生硬,低沉的聲音緩緩道:“簡塵給我的,我都喜歡。”

簡塵微愣,隨即無奈地笑了下,摸了摸蟲王的頭。

飛船緩緩地行駛,當然,與古地球的地鐵和公交相比,小塵星和首都的距離,算是星際時代裡最短暫的航線,如果以公交舉例,大概就是相隔極近的兩站。

但青年始終記不清星際的航線,偶爾經過一個小星球,簡塵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始終猶如夜幕的太空、位置不夠固定的小行星、還有被定期清理的太空垃圾……都讓簡塵清晰地感覺到,他身處的世界,是繁華而快速的。

簡塵的壽命相對於星際時代的毛絨絨們來說,短暫的猶如彈指一瞬。

青年的視線,忽然投向蟲王。

大蟲子算是活了幾千年了吧?似乎自己從來不知道它的名字,平時只是崽崽、崽崽地叫,而剩下的哈里和小矮腳獸們,則直接叫大蟲子為蟲王。

而蟲王更像是一種代號,蟲族不斷地更新換代,一個種族可以有很多首領和王,但真正屬於蟲王自己的名字,只有一個。

…不過,蟲王有名字嗎?

簡塵印象裡,蟲王還是小小的一隻,在玻璃罩內還有無數數不清的蟲族,簡塵怕只給蟲王取名字,對於剩下的小蟲子們來說是一種偏愛。

所以就都沒取。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

打死簡塵,當時的他也想不出那麼多名字。

於是,簡塵問:“崽崽,你有自己的名字嗎?”

看到男人略顯不解的眼神,簡塵解釋道:“唔…比如說哈里,比如墩墩,他們各自是人魚和熊貓,但都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以本體命名。”

“除了蟲王這個代號,還有其他屬於你的名字嗎?”

男人沉默了幾秒,有些遲疑地、點頭。

蟲王說:“曾經和帝國戰鬥,在一個士兵的屍體上,看到了懷錶,上面寫著‘西格’。”

“我叫…西格。”

簡塵:“……”好心酸。

青年一時無語凝噎。

戰爭給帝國和蟲族都帶來了什麼?

簡塵能感覺到,蟲王似乎也想有一個自己的名字。

但簡塵也是個起名廢,思考許久,人類輕輕說道:“黑殼蟲的英文裡,有一個詞shell,讀起來,是不是和‘哨’這個字有點像?”

簡塵想了想:“我叫你‘阿哨’,可以嗎?”

西格似乎有些詫異,金色的童孔微縮,唇瓣在船廂內的燈照下細隱的光澤凝滯,反應比簡塵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完全就是愣住了。

於是,時常吾日三省吾身的小人類頓了下,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在腦袋裡默默對比了一下‘西格’和‘阿哨’,越想越覺得,似乎西格的逼格更高一點?!

帝國星民們起名非常有藝術,並且經常會被賦予美好的寓意和祝福,所以自己再給蟲王取名,就顯得有些多此一舉。

飛船廣播傳來到站提醒:

[尊敬的各位乘客,前方到站——首都星]

[請您隨身攜帶好重要物品,有秩序地排隊下船,期待您的下一次旅程……]

簡塵聽到了到站聲響,拍拍小腦瓜,快速挽尊道:“還是不了!好像西格更好聽一點,以後我就叫你西格吧。”m.166xs.cc

“阿哨。”

西格忽然握住簡塵的手,掌心冰涼,男人迅速說:“阿哨……我很喜歡,簡塵。”

似乎生怕人類收回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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