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張雅芝疑惑地看了眼那邊的情況,沈於淮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稍稍擋住床上的人。她見陳其昭倚坐著,很快收回目光繼續忙著手頭的事。陳家父子兩的工作離不開公司,張雅芝是自己開工作室的,手頭的工作可以靈活處理。

沈於淮見張雅芝坐在沙發處看畫稿,才微微回過頭。

隔著一層被子,兩人的手在底下握著。

冰涼的觸感壓在掌心裡,手背上的骨節凸出明顯,稍一動彈就能牽著彼此的手指動一動。沈於淮看不到那隻手,卻能看到男生微垂的眼睛,對方沒說話,也沒看他,所有的動作跟力氣好像只停在那隻手,一下接一下地試探著某個不可言說的邊界線。

已經是七月,s大各個專業的考試幾乎都告一段落,而s市的天氣進入夏天。

走在路上的人都換了短袖,可即便如此,在溫度適宜的病房內,陳其昭的手還是冷的。

病床邊的床頭櫃上擺著一些零散的用品,手機充電器還插在電源插頭上,紙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病房底下還有一個離得很近的垃圾桶。

陳其昭出現最大的藥物反應是反胃,他反胃的情況比其他人更嚴重,時常會出現乾嘔或其他情況……藥沒吃幾天時間,胃先出現了抗拒,醫生不得不在他的日常用藥里加了胃藥。

沈於淮見過健康的陳其昭,在去年顏凱麟的影片通話裡,他看到了男生保持良好的身材,流暢的肌肉線條令人挪不開眼。而現在他看不見病服裡邊,只是肉眼可觀的瘦,他沒有好好吃飯,治療也僅是配合治療。

眼前人看起來跟正常時候沒什麼兩樣,或者說在張雅芝表述的治療過程中,陳其昭是個極其配合的病人,他不像其他患者那樣出現偏激的情緒或激動,也沒因為治療過程中產生的各種藥物副作用而發脾氣……

太平靜了。

陳其昭也不知道怎麼的,當沈於淮坐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就想去拉拉對方的手。

手心是溫熱的,手指也是,觸感近在咫尺,陳其昭似乎還聞到了烤魚店的味道。但他知道沈於淮不是從烤魚店出來的,對方身上有股消不去的實驗室味道,與薄荷的味道混雜一起,可能還混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你出汗了。”陳其昭道。

沈於淮看著他,“嗯,你的手太冰了。”

被子外表看不到絲毫的起伏,遠處還有張雅芝處理工作時的聲音,鉛筆尖落在畫稿上,發出微小的沙沙聲。兩人沒怎麼說話,所有的觸感像是停留在糾纏在一起的手上,到十指相扣,到再次分開。

直至病房內響起嗡嗡的震動聲,張雅芝接到電話往外走。

沈於淮微微側目看去,這時候,坐在病床上許久不動的陳其昭卻驟然近身,在張雅芝轉身之前,悄悄地親在沈於淮的嘴角上。

病房門應聲關上,張雅芝的聲音隔絕在外。

陳其昭道:“我好像沒親準。”

“別動。”

沈於淮低聲說了一句,隨後微微傾身,自下而上吻在陳其昭的唇上。

張雅芝出外接了電話,沒一會看到了從遠處過來的管家張叔,對方的手裡還拎著好幾個食盒,都是張雅芝特意吩咐準備的晚餐。

“大少說晚點也過來,裡面就多備了一份。”張叔道。

張雅芝接過食盒,跟張叔又交代了點事,轉身推開門的時候見到沈於淮從病床邊起來。

沈於淮走過去給張雅芝幫忙擺桌,從家裡帶過來的東西非常多,張雅芝工作的東西收拾到一邊,邊整理的時候還邊與沈於淮說著話。病房內的熱鬧像是限定在那個角落裡,陳其昭的眼睛很平靜,他掀開被子下床,剛走兩步的時候被張雅芝叫住。

“小昭,鞋。”張雅芝放下手頭的東西,快步走過來,把不知道何時到床底下的拖鞋弄出來,“說了幾次了?”

陳其昭盯著拖鞋看了會,“忘了。”

沈於淮微微側身,看著陳其昭。

晚飯都是比較清淡的東西,沒有出現油膩的菜式,連肉也是瘦肉。吃飯的時候,沈於淮一直注意著陳其昭,張雅芝給陳其昭夾的菜,對方只吃了一半,米飯幾乎沒怎麼動。

在學校的時候,沈於淮經常跟陳其昭出去吃飯,現在的食量充其量只有當時的三分之一。

吃完飯後,張雅芝去給陳其昭拿藥,好幾片藥混在一起,陳其昭看也沒看,就著水直接咽了下去。

沈於淮在旁看著,卻沒怎麼說話,他看著人按部就班地吃藥,順從,沒有其他反應。

沒過多久,醫生來病房內記錄情況,沈於淮跟張雅芝退到病房外邊。沈於淮透過門上的觀察的玻璃窗,看到坐在病床上的人,他微微側目,問張雅芝:“他最近的注意力不好嗎?”

張雅芝停了一下,稍微緩了才道:“這幾天好多了,偶爾會走神。藥物的副作用很多,醫生每天都來好幾次,他在治療這方面一直很配合……只是有些事沒說。”

她說完之後過了會,語氣松了幾分:“沒事的,不急,等他想說的時候說。”

這種病不像是平常的疾病,也不是說吃完藥就能好,即便短時間好了,也存在復發的可能性。張雅芝不是什麼都不懂,她這段時間也是查了很多資料,事關孩子的病,她一點也不敢鬆懈,可每次她像陳其昭表達自己的關心時,對方反饋她的是另外的關心。

甚至有次半夜她在病房沙發睡著的時候,迷迷糊糊間看到陳其昭從床那邊過來,給她蓋了被子。

網上查的時候,跟醫生打聽的時候,她考慮過這個病所帶來的一切後果。可陳其昭卻沒表現出這些,他太配合了,配合到不像是個病人。

在沒有所有偽裝之後,平靜下來的陳其昭比她預料中還像一個大人,明明沒見過多少風雨,也沒經歷過多少事,可他表現出來的就像是是已經千瘡百孔的平靜。

陳時明像陳其昭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成熟,但不是這種永遠看不透的成熟,陳其昭的成熟讓張雅芝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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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她看到陳其昭的眼神的時候,她總有種恍惚的錯覺,彷彿照顧人的不是她,而是陳其昭在照顧他們所有人,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所以積極地配合著所有的治療。

張雅芝道:“有時候我在想,他是不是太懂事了。”

沈於淮沒說話,安靜地聽著。

沒過一會,走廊外傳來了腳步聲,陳時明剛下班回來,手裡還拿著點東西。他的臉色帶著幾分疲憊,視線往裡看的時候,注意到裡邊正在檢查,他問道:“下班剛來嗎?”

“下午就過來了。”沈於淮回答,注意到陳時明身上沾了點水,問道:“下雨了?”

陳時明點頭:“有點小雨。”

病房內,陳其昭看著醫生的動作,也回答了問題。安靜的病房內只剩下醫護的問詢聲,陳其昭的腦子也隨之放空了不少,這幾天重複的問題老實說讓他產生了一點煩躁,張雅芝的擔憂他知道,上輩子的時候他也有過情緒起伏,焦慮的情況比之現在尚可,當時也找了心理醫生諮詢。

他這人不好,說到底從頭到尾都是缺點,荒唐的事做了大半輩子,暴脾氣廢了好多年才勉強收斂,唯一算是有點成就的事情就是把該做的事情做完了。

當所有事情以某種形式塵埃落定的時候,他的心情沒有以往那樣感覺到暢快淋漓,反而是一種說不出空落落的感覺。

談不上愉快,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以後該做點什麼。

陳其昭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上輩子拼了命把林士忠送走,結果稀裡糊塗在墓地裡睡了,一睜眼回到18歲,一切重新開始。而現在勉強算是事情做完了,他卻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醫生檢查完就出去了,陳其昭餘光瞥見門口在說話的兩人,沒過一會陳時明推門進來了。

“沈於淮呢?”陳其昭問。

陳時明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媽跟醫生去辦公室,他跟過去了。”

他說完又道:“今天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陳其昭坐在床邊,同陳時明道:“那邊的保溫盒裡是她留的東西,說你晚上過來這邊,給你留了點飯。”他的視線停在陳時明手裡的東西上,隱約透過袋子看到裡面的紙質東西,“處理工作別來我這。”

陳時明注意到陳其昭的視線停留在他的手上,他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幾本期刊,擔心你無聊帶過來的。”

在醫療的治療還有一段時間,其實早就可以出院回家治療,但是張雅芝不放心,一定要在醫院裡多待一段時間。陳時明知道陳其昭以前最愛玩的就是電腦,前段時間給他帶了筆記本,但他似乎沒什麼興趣,寧願在一旁玩著俄羅斯方塊。

陳其昭的目光微頓,看到期刊是他以前經常看的那幾本人工智慧期刊,“買錯了?”

“沒買錯。”陳時明道:“你經常看的是這幾本。”

陳其昭的視線在陳時明的手上停了好一會,才伸手接過書,只是他的動作稍微有點大,一不小心碰到了床頭櫃上的東西,有個藥瓶哐當一下掉在地面上。似乎是瓶蓋沒擰緊,白色的藥片散落了一地,陳時明見狀停了下,把紙袋放在一邊,去撿地面散落的藥片。

陳其昭盯著那些散落的白色藥片,眼前似乎浮現地毯上散落的東西,以及陳時明的面孔。

他突然出聲道:“別撿!”

陳時明動作一滯,抬起頭的時候注意到陳其昭的臉色有點白。

陳其昭停了下:“你撿吧。”

陳時明把最後幾個藥片撿起來,確定地面沒有掉落更多,擰緊瓶蓋之後把東西收起來。剛站起來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的人出聲問著。

“陳時明,如果當時沒發現車裡的定位器,你出車禍還癱瘓了,你會怎麼辦?”

陳時明的心裡緊了一拍,陳其昭的神色一如平常,與他對話的時候沒有多大的差別,只是臉色有點白。他謹慎地開口道:“為什麼這麼問?”

“沒,就問問。”陳其昭也沒去看那幾本期刊,把東西放在桌面上後,無聊地拿起了手機。

陳時明卻沒走,站在他病床邊,一如既往板著臉。這樣的問題,很久之前陳其昭似乎也問過,在他爸的書房裡陳其昭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個詭異的夢境,陳其昭說他出車禍癱瘓了。當時他沒有信,也曾當陳其昭是在開玩笑,只是現如今再聽到這句話從陳其昭的口中問出,陳時明不禁去回想陳其昭口中那個夢境。

“擋著光線了。”陳其昭道。

光的位置是另一邊。

陳時明道:“我去給你開個大燈。”

“……”陳其昭皺眉看他,想問問這人是不是有點閒過頭了?

陳時明真走過去給他開了個大燈,隨後走到沙發邊坐著,沒再擋著他的光。病房裡重歸安靜,陳其昭玩著俄羅斯方塊,視線不經往陳時明的位置看,發現他在看手機,“晚飯不吃可以倒掉。”

“吃。”陳時明把旁邊的飯盒拆了,“晚上要打吊針嗎?”

“不用。”陳其昭回了他一句,低頭繼續跟新一關卡的俄羅斯方塊較勁。

一個人在吃飯,一個人在玩遊戲。

病人跟看護之間沒有任何交流,陳時明還在想之前夢境的事,想讓徐特助去調點別的資料,手機忽然響了。他注意到病床那邊的人動了下,拿著手機到病房外接電話,站在門邊看著裡面的情況。

“喂?你說。”陳時明壓低聲音,“京城那邊什麼事?”

陳其昭視線掃了眼周圍,注意到食盒已經收了起來,以及外邊站著的人。他下床的時候他遲疑了下,把一旁的拖鞋撥了出來,穿上後走向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一關上,周圍才徹底陷入了安靜。

所有的聲音被隔絕了,靜謐的,剩下他一個人。

陳其昭開了水槽裡的開關,淅淅的流水從出水口湧了出來,冰涼的水穿過了指尖,帶走了之前縈繞在手指上的熱意,焦躁似乎也隨之衝散。他夠了點水,打溼了臉,抬頭的時候看到鏡子裡自己。

額髮已經溼了,一點點水落了下來,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陳其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從瘦削的面孔上似乎看到了上輩子的自己,以前的自己有這麼瘦嗎?好像也沒有,下巴沒這麼尖。

水淅淅地流著,陳其昭如死水的眼睛看著鏡中的自己。

他突然想起不來自己以前長什麼樣了,好像是這樣,又好像是差了點。熟悉的反胃感從喉間湧了起來,陳其昭緊緊皺著眉,他的手緊緊抓著盥洗臺的邊緣,手部的青筋凸顯,壓著那些湧起來的不適。

感覺壓下去之後,他察覺到自己跳得有點快的心跳。

在安靜的衛生間裡,彷彿只剩下那跳動劇烈的心跳聲,像是經過了一場漫長的長跑,還有從身體內部湧起來的疲倦。

陳其昭低頭看著壓在盥洗臺上的手,習慣性地想去摸自己的口袋,卻摸到質地偏薄的病號服,沒有口袋,也沒有他常用的煙跟打火機。

哦對了,他已經快一個月沒碰到煙了。

醫院不允許吸菸,前陣子他躲在洗手間吸菸,然後張雅芝紅著眼睛沒收走他所有的煙跟打火機,陳其昭很少見過張雅芝哭,但好幾次看她急紅了眼。

林士忠入獄了,顧家也沒得跑,接下來就是漫長的審判以及最終結果。

那隨時都可能在頭頂爆炸的炸|彈消失了,所有的事情應該是解決了,接下來的陳氏會按照最開始陳家規劃的那樣,陳建鴻年紀到了退休,陳時明能力出眾繼承集團,張雅芝可以隨意地拉著她的小姐妹去聚會……沈於淮畢業之後離校進入第九研究所繼續著他的事業。

陳家越來越好,沈於淮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研究者,整個世界會按照該有的規律的繼續運轉著,好像少了他,這一切也沒什麼變化。

流水聲順著盥洗臺的入水口流入下水道,順著水管往下的聲音似乎清晰起來。不算寬敞的衛生間變得逼仄,一種令人厭惡的惡臭味不知道從哪蔓延過來,陳其昭睜著眼,平息著胸膛裡劇烈跳動的心臟,他腦子不受控制地想起別的事。

可怕的幻想似乎一點點地爬了出來,不確定的荒謬感侵佔了他的感官,他彷彿聽到了持續的救護車聲音,擔架車哐拉哐拉的聲音,鐵鏟撥動泥土的聲音,還有鋪天蓋地湧來的雨水聲……白色的盥洗臺內流著鮮血,蒼白的臉孔緊閉著眼,還有從未聽到過的爆炸聲。

轟——

外邊打雷了。

陳其昭回過神,想要透過衛生間裡那個高處狹小的窗去判斷雷聲從何而來,一抬眼忽然看到鏡子裡的人。

鏡子倒映著左側的位置,衛生間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沈於淮握著門把手就站在那邊,視線直直地看往他這邊。

兩人的視線對上,陳其昭的目光停在沈於淮戴眼鏡的眼睛上,看不清對方眼底的情緒。

沉默持續著,陳其昭一身冷汗關掉了流水口,衛生間變得更加安靜。

沈於淮把衛生間的門關上,看著頭髮還在滴水的男生,有好幾滴水已經滴到衣服領口,順著領口滑落到衣服裡。

對方卻絲毫不覺,只是一直在看著他。

陳其昭問:“他呢?”

沈於淮:“在打電話。”

他說完又補了句:“張姨還在診室那邊。”

門已經關上了,外邊也沒有其他聲音。

沈於淮進屋裡的時候沒看到陳其昭,只聽到衛生間這邊的水聲,他在門口等了好一會,裡面的水聲沒停,也沒其他多餘的聲響。最後他等了一分鐘,才推開門進來,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陳其昭站在盥洗臺前,沒有動,就低著頭看著接連不斷的流水。

男生的手撐在臺沿,病服底下的蝴蝶骨微微突著,在注意到他的時候,那雙死水寂靜的眼睛看著他。這種眼神沈於淮見過一次,在當初林家慈善晚會的時候,陳其昭喝了加料的酒,出現幻覺的時候也曾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這雙眼睛太孤獨了。

陳其昭問完話就沒有動。

沈於淮抬步走了過去,只是他剛走近了幾步,一直沒動的陳其昭動了,他像是鎖定了目標的獵物,走過來之後就自下而上地親了過來。

最先磕絆地碰到了沈於淮的下唇,順著下唇咬了過去。

不是沒親準,是著急與渴求。

拙劣的技巧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柔軟的皮膚與尖銳的牙齒,兩人接吻的次數不多,每次都是沈於淮主導的溫柔接觸,這是第一次沒有任何情緒的前戲,在莽撞而衝動的驅使下,陳其昭去撬開沈於淮的牙關。

兇狠與難以抑制帶著腥甜的味道,蓋住了若有若無的苦澀,以及沈於淮的身上的薄荷香。

陳其昭說不出來感覺,他有種漂無目的的茫然,判斷不了真實與虛幻,從被子裡扯過沈於淮的手時,感受到那種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體溫,一點點地給予他安心的感覺。

他沒想太多,混亂的腦子只想再親一會,再親一會……

沈於淮扶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順著摸上了他的後頸,像是安撫,又像是縱容。他任由陳其昭靠在他的身上,注意到對方越來越軟的身體,也注意到對方傾靠在他身上的力道。他稍一用力扶起了人,讓陳其昭坐在盥洗臺上。

狹窄的盥洗臺前兩個人,陳其昭鬆開了沈於淮,眼眶有點紅,胸膛劇烈起伏著。

沈於淮看著他一會,問道:“還要嗎?”

陳其昭沒回,而是問:“沈於淮,你會死嗎?”

片刻的安靜後,沈於淮抵著盥洗臺邊沿,沿著陳其昭的下巴吻了上去,他的吻不比陳其昭的強勢激烈,像是潺潺的流水,一點點沖刷掉覆蓋在某處看不到的陰霾。他其實最喜歡陳其昭的眼睛,喜歡那雙眼睛帶著狡黠的算計,喜歡他拙劣撒謊時的調皮……

怎樣都好,就別像現在這樣。

溺死在空無一人的孤獨裡。

衛生間裡的安靜似乎被打破,又好像沒有。

沈於淮鬆開了他。

陳其昭微微喘著氣,半垂著眼。

沈於淮耐心地捧著他的臉,吻在那帶紅的眼尾上。

溼熱的感覺落在眼角,溫暖的觸感似乎透過對方的手到他的皮膚,陳其昭的眼眶有點熱,胸腔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情緒,耳邊嘈雜的聲音似乎消失了,只剩下窗外細細的落雨聲。

細碎的聲音,夾雜著不知道是誰的喘氣聲,終於在迴歸靜謐的時候,沈於淮的聲音響起。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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