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老舅才緩過神似的看了我一眼,道:“元方,你說會是你爺爺嗎?”

剛才晦極近在眼前,如果是從感覺上來講,很熟悉,親人般的那種熟悉,依稀像是爺爺。

但是當我確切地把他當做爺爺來看時,卻感覺這熟悉中還有一絲陌生。

總之,很難斷定。

於是我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敢下定論。”

老舅道:“鬼醫老前輩和弘道能抓住他不能?”

“我看懸。”曾子仲道:“三個人的本事差不多,一個人先跑,兩個人後面追,距離恐怕縮短不了。除非晦極跑著跑著絆了一跤,這倒有可能被抓。”

老舅道:“您跑著跑著絆了一跤摔個仰八叉我還能信,晦極要是這樣,就有點……”

“你這渾貨,嘴太貧!”曾子仲瞪著眼要和老舅理論自己奔跑的時候能不能摔跤的問題,我趕緊把話頭扯回正題,拉住曾子仲道:“先說正事,你們都來了,那柳族那邊呢?太古真人、一竹道長、守成和尚、墨是金他們呢?”

曾子仲道:“我們不是著急找你嘛!他們都留在柳族那邊幫忙處理善後事宜。”

我道:“傷亡大不大?”

蔣夢玄插言道:“當然不小!有的死,有的傷,有的殘,有的廢。財物損失更是不計其數。”

我皺眉道:“影響怎麼樣?會不會惹下大麻煩?五大隊、九大隊出面了沒?”

曾子仲道:“五大隊、九大隊一直有人暗中監視,不過始終沒有露面,更沒有出手。”

蔣夢玄道:“那些個奸猾的傢伙,只要不是引起社會恐慌,他們巴不得打的再狠一點,再激烈一點,最好是打個兩敗俱傷,反正消弱的是民間的術界力量,對他們來說有好處沒壞處。就算不是兩敗俱傷,他們也不怕,我們這邊贏了,正好是幫他們消滅了暗宗,解除了術界中的不安分力量;如果暗宗贏了,消滅了柳族,術界少了一個民間大派,他們又正好有藉口去滅掉暗宗。”

“是這個意思。”張熙嶽在一旁點了點頭,道:“我雖然沒有去大理,不過咱們也不必擔心柳族的善後,傷亡是有的,麻煩也是有的,但是柳族畢竟在天南經營了上千年,底蘊龐大,勢力盤根錯節,地方上的影響力非同小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他們還是有的!正所謂拔掉羅卜帶出泥,五大隊、九大隊也不會輕易就抿掉了柳族。”

“嗯。”我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又連忙去看曾子仲,道:“舅爺,你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啊?剛才問你,你賣關子,說了這麼多話,到現在還沒扯回來呢。”

“呵呵……”曾子仲聽我說這話,登時得意地一笑,從背上把那大口袋取下來,也不解口,道:“還是要賣個關子,你先過來摸摸看,猜猜是什麼東西。”

曾子仲話音剛落,我還沒過去,老舅就跑了過去先伸手抓了一把,然後臉色一變,失聲叫道:“哎呀!曾老爺子!你還真讓我猜對了!”

曾子仲被老舅一驚一乍唬了一跳,愕然道:“什麼猜對了?”

老舅道:“你真的把誰家的姑娘給擄來了!”

“胡說八道!”曾子仲怒道:“你就沒個正形!”

老舅道:“你還不承認,我都摸過了,明明就是個人!元方,不信的話,你也趕緊過來摸摸看!張老爺子也可以上把手。”

老舅這麼一說,張熙嶽也有些動容,蔣夢白還躍躍欲試,只有蔣夢玄知道底細,只笑嘻嘻地看熱鬧,也不說破。

我狐疑地走過去,伸手在口袋外面抓了一把,這一下子就抓住了一條有些軟還有些硬的東西,略一迷糊,瞬間便覺得那是條胳膊!

我吃了一驚,又連忙往最上面摸去,這一下抓到了一把柔軟的絲狀物,雖然是隔著口袋,但是我還能明顯地辨別出,那是頭髮!

我連忙往後退了一步,詫異地看著曾子仲,道:“舅爺,你還真的弄了個人裝在了口袋裡啊?”

曾子仲得意地笑了笑,道:“算是吧。不過你再猜猜看這裡面的人是活人還是死人?”

我摸得時候感覺那觸感像是人,又有些不同,難道不是活的?

但是看著曾子仲的表情,再一想他的話,“算是吧”這三字模稜兩可,十分曖昧,難道裡面的不是人?

在柳族與刀族的大戰中取來的東西……柳族……刀族……

忽然間我猛然醒悟,道:“不是人,是個木偶?”

“哈哈!”曾子仲大笑道:“聰明!就是個木偶!這就是我送你的大禮!”

我登時有些茫然,送我一個木偶幹什麼?還說是大禮?

蔣夢白表哥也迷茫不解道:“曾老爺子,你送元方這個東西幹嘛?他這麼大了,不會再玩玩具了。”

“什麼玩具!”曾子仲道:“這是我費勁心思特意從刀族族長刀無缺那裡搶來的寶貝,不是給他玩的。”

說著,曾子仲便開啟了口袋,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那果然是個木偶!

中等男人的身高,健碩而不笨拙的體型,黃色的皮膚,黑色的頭髮,亮睛紅唇,襯衫長褲布鞋……這一眼看去,那模樣竟與真人沒有什麼區別!

這是完全不同於柳族的木偶!

“嘖嘖……”老舅已經開始捏木偶身上的皮膚,抓木偶的頭髮,掐木偶的臉頰,嘴裡感慨道:“這皮膚,這頭髮,這臉蛋,手感真好,能掐出來水了吧?怎麼做的?”

“呀!”老舅說著說著,忽然驚呼一聲,退後一步道:“這不會是從真人身上扒下來的皮,然後包在了木頭上吧!”

“爸,你別老一驚一乍的。”白表哥在一旁正看得認真,被老舅突然驚呼嚇得渾身一哆嗦,忍不住埋怨起來。

“不是,這不是人的皮。”張熙嶽也過來觀摩,道:“頭髮倒像是真的。”

“還是老張識貨。”曾子仲摸摸下巴,道:“若說刀族和柳族的木偶技術,站在可觀的角度上,我還是比較佩服人家刀族,把木偶弄的跟真人一樣!光從外觀上幾乎就分辨不出來是真人還是假人。這皮膚,其實都是皮膠做的,頭髮是真人的頭髮,一根根勾刺上去的,拽都拽不掉!眼珠子是用玻璃種的翡翠做出來的,看上去會發熒光,像真人的眼,連牙齒都是用真人的牙鑲嵌到嘴裡的,你們看……”

說著,曾子仲還把那木偶的嘴掰開,果然看到裡面有兩派晶亮的牙齒。

“當然,骨架還是木頭做的。”曾子仲看到我們都一臉愕然的表情,更是得意道:“機關訊息設計的精妙無比,真是絕了!”

“我的天!”老舅伸手就去摳木偶的眼珠子,被曾子仲一巴掌打了回來,訕訕道:“姓刀的還真下血本,眼珠子都是玻璃種,這色澤,得值個好些錢吧……我們家夢白戴的那塊玉都……”

老舅一邊說,一邊去拽白表哥的胳膊,要拿他的玉鐲子來作對比,結果一扒拉袖子,發現沒有,再扒拉另一只袖子,也沒有,登時驚愕道:“你的玉鐲子呢?”

白表哥道:“換東西了。”

老舅道:“換什麼東西了?”

“車。”

“什麼車?”

“麵包車?”

“車呢?”

“扔了。”

“啊?好你個敗家子兒!”老舅勃然大怒道:“拿傳家寶換個麵包車,還扔了!我得打死你才對得起列祖列宗啊!”

說罷,老舅就拽著白表哥作勢要打,曾子仲道:“好了,好了,你不就是想要這翡翠嗎?”

“怎麼?”老舅轉怒為喜道:“老爺子要給我?”

“給你。”

“好嘞!”老舅立即跑過去又摳木偶的眼珠子,曾子仲卻又是一巴掌把他打了回來,道:“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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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愕然道:“你反悔?”

“這個木偶上的不能動!”曾子仲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來一顆眼珠子也似的翡翠,遞給老舅道:“這個給你!這是從當時打壞的刀族木偶身上取下來的。”

老舅一把攥到手裡,摩挲半天,樂不可支,片刻後又想起什麼事情似的道:“老爺子,眼珠子不都是一對嗎?那一顆呢?”

“在你寶貝兒子那裡!”曾子仲沒好氣道:“他在大理就問我軟磨硬泡要走了。”

老舅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蔣夢玄,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孩子,比你哥懂事,不過還是略遜老子一籌。可惜你老子我是沒去啊,否則怎麼會就只搶回這兩個?太古、一竹、守成他們那些老家夥是不是也都分了不少?還有墨是金,這傢伙肯定有撬眼珠子的工具!”

蔣夢玄道:“只有刀無缺、刀無痕兄弟倆的木偶鑲嵌的是玻璃種翡翠,其餘的都不是。”

“哦。”老舅聽說肥水沒流外人田,登時一臉欣慰。

曾子仲看著我道:“元方,之前不是說過要給朔月之魂找一副軀體,也就是五行魁體,然後施展五行魁魂術,以把它從望月身上剝離出來嗎?”

聽曾子仲這麼一說,我恍然大悟,眼睛猛然一亮,道:“我明白了!這木偶就是現成的上好的五行魁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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