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化的眼睛暴睜,嘴巴也一下子咧得大大的,我看見他嘴唇哆嗦了幾下,然後大聲道:“不是我!大哥,你不信我!”

二叔和奶奶也一下子愣住,三爺爺詫異道:“元方,你在說什麼?”

說實話,看陳元化如此反應,我心中也十分難受。

我沒有親弟弟,元成和元化就是我的親弟弟,元成與我相差只半歲,元化比我也只小兩歲,我們三人從小廝混在一起長大,直到高中之後,學業各有所就,才分離漸多,可兄弟情誼卻是一直沒變的。

元成性子沉靜,話語不多,元化性子活潑,十分好動,因此,我與元化的關係較之元成,還要好。

而且,元成高中輟學,我大學輟學,元化就是我們三兄弟中唯一還讀大學的人了,我對他期許甚高,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他是內奸!

可現實,又豈能盡如人願?

枉死者,又何罪於我們兄弟間的私情?

我盯著陳元化,一字一頓道:“元化,大哥不想冤枉你,但是你也不要瞞我,騙我!”

“我沒有騙你,大哥。”陳元化使勁搖頭。

我道:“好!那我問你,那天晚上,元成和你一起散步,為什麼他出事,你卻沒有出事?”

陳元化愣了一下,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

我一把抓住陳元化的左臂,揚了起來,陳元化抬起右手,想要推開我,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緩緩地把手又放下。

我扯開他左手手腕上的護腕,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立時顯露在我眼前。

“啊!”

二叔驚叫一聲,奶奶與三爺爺面面相覷,已各自變色。

張熙嶽道:“這疤痕,應是七日前留下的。”

七日前,時間與陳家村溺亡事件發生的時間也相吻合。

那豈不正是魘魅血局布成之時嗎?

我心情沮喪到極點,也憤怒到極點,我一把甩開陳元化的手,喝道:“那這又是什麼!這傷疤是怎麼來的!你怎麼解釋?”

“這……這……”陳元化的臉色已經白到了極點,嘴裡嚅囁許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啪!”

二叔猛地搶上前去,打了陳元化一巴掌,狂吼道:“你個混賬王八蛋加三級!你敢做陳家的內奸!你想害死你的親哥哥!你知不知道這是死罪!無論是公法還是家法,都是死罪!”

這一巴掌打得極狠,陳元化嘴角已然見血,半邊臉也已腫脹起來,但他嘴裡兀自辯解道:“我不是內奸!我不是!你們冤枉我!”

二嬸聽見動靜,從屋裡跑了出來,嚷道:“你們幹嘛?元化的臉怎麼回事?陳弘德你又打孩子!”

二嬸尖叫著,張牙舞爪朝二叔撓去,二叔正在氣頭上,一把將二嬸推開,二嬸正欲席捲重來,卻被奶奶惡狠狠瞪了一眼,二嬸見情形不對,立即止步住嘴,站在一旁觀望。

二叔指著陳元化的手,道:“那你手腕上的傷疤怎麼回事?”

二嬸這才看到陳元化手腕上的疤痕,愣了片刻,便嚇得一下子捂住嘴,她不笨,應該也能聯想到一些事情。

陳元化看了看圍在他身旁的所有人,然後道:“這疤痕……我,我不想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二叔氣的七竅生煙,又想上前打元化的耳刮子,奶奶卻一把拽住二叔,將他拉到一邊,然後溫聲問元化道:“孫子,你告訴奶奶,這傷疤是誰留下的?我知道一定不是你自己劃的,是有人傷了你,對不對?”

奶奶這是為陳元化開脫,幫他撇清責任,如果是血金烏之宮的人抓住了陳元化,制住了他,然後割了他的手腕,放了他的血,那他的罪過就小多了,甚至已經沒有罪過,至少,內奸這個罪名是不會再有了。

但陳元化卻搖了搖頭,道:“沒有人傷我,是我自己劃的。”

我們又是一驚,我心中甚至暗罵陳元化傻子!就算是他自己自願獻血,助紂為虐,在這種時候,也完全可以扯個謊,把自己的責任減少到最小,先保住性命再說。

奶奶本就性急性燥,這時候卻忍住火,又問道:“是不是有人逼迫你,讓你自己割自己的手腕?”

“沒有!”陳元化斬釘截鐵地搖搖頭。

“混賬,傻蛋,敗家暈兒子!”二叔忍不住又大罵了一聲。

奶奶道:“那是不是你中了幻覺,割自己的手腕卻全然不知?”

陳元化道:“不是!我自己完全清醒,也完全自願,沒有任何人逼迫我,是我親自動手割的自己的手腕!”

“為什麼要割自己的手腕!”

奶奶暴跳如雷地喊道,這時候的她也已經徹底憤怒了。

“我不想說!”陳元化也吼了一聲:“你們幹嘛逼我!我不是內奸,不是!”

“他媽的!”

二叔嚎叫一聲,躥到院子一角,掂起一柄鐵鍁,衝過來大喊道:“老子今天殺了你!以命抵命!”

陳元化嚷道:“你殺了我吧!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我沒做虧心事,我不怕!”

眼看二叔衝到近前,陳元化眼中全無懼色,只是隱隱有些悔恨、茫然交織的意味,二嬸再顧不得其他,上前去攔二叔,卻被二叔一手推到在地,然後鐵鍁便居高臨下朝陳元化頭頂拍去!

就在這危機時刻,元化兀自站著不動,我又氣又急,一腳將其踹開,而老爸也伸手一帶,再一順,二叔手裡的鐵鍁便脫空飛了出去,老爸又伸手攔住二叔,道:“你要幹什麼?從長計議!”

二叔怕老爸,也不真心要殺自己的親兒子,見有臺階下,便罵罵咧咧地道:“小王八蛋,你就等著大家夥弄死你吧!老子這一世英名都被你毀乾淨了!老子肯定不管你!”

元化喊道:“我不是內奸!絕不是!你們冤枉我!”

我聽他幾次三番都這麼說,心中也不禁起疑,難道真誤會他了?他手腕上的傷難道另有隱情?

心中剛泛起這個念頭,我便聽見耳中有聲音道:“主人,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驟然一驚,這聲音,是血鬼河童。

“能啊。”我心中想道:“你是怎麼跟我說話的?元嬰?”

血鬼河童道:“看來大圓滿境界的魂力果然名不虛傳,我是元嬰,我殘魂餘念的九成部分都在元嬰之中,只留一分在軀殼內。因此,我所思所想也幾乎全由元嬰進行,此時此刻,我正用魂念與主人您溝通。”

我心道:“有什麼事嗎?”

血鬼河童道:“剛才這裡發生的事情,我基本都聽到了。我想告訴主人您,魘魅血局裡用的陳家族人之血,氣味與這個陳元化身上的血味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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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道:“如此說來,那血局用的血,就是他身上的了?”

血鬼河童道:“那也不一定。”

我心中猛然一喜,卻聽血鬼河童繼續道:“如果他有同卵雙胞胎的親人,便另有可能了。”

我頓時怒罵道:“你給我滾一邊去!”

血鬼河童立即止聲。

這時候,二叔道:“大哥,元方,你們看怎麼處置這個小畜生?”

老爸看向我,我心情煩悶至極,根據血鬼河童所說,元化的罪名幾乎已經落實,我看了陳元化兩眼,道:“先讓他回自己的屋裡去,想通了,想說什麼事情了,再告訴我們。”

二叔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三爺爺、陳弘信、陳弘義,然後道:“元方,我知道你這麼做是顧念你二叔我,顧念元化,二叔很感激,但是這麼做,你沒法跟族人交代!”

我盯著陳元化道:“不管他說不說,魘魅血局我一定能破掉,到時候,他要是還不說出隱情,那就別怪做哥哥的翻臉不認人!”

陳元化低聲道:“大哥,對不起了。”

說完,他便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我對陳弘通道:“弘信叔,麻煩你去屋裡陪陪元化。”

陳弘信精明強幹,自然知道我的意思,當下點點頭,也跟著進了屋子。

剩下我們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話可說。

半晌,奶奶嘆了一口氣,對張熙嶽說道:“讓張老爺子見笑了。”

張熙嶽擺擺手道:“家大業大,人丁太多,孩子家家,也難免小兒心性。”

此時,天色漸晚,已到了飯時。

江靈從家裡趕來,說是邀請張熙嶽到家中用飯。

其實,元成被張熙嶽治好,雖未立即甦醒,但卻已近沒有性命之憂,醒來只是遲早的事情,因此二叔應該留張熙嶽吃飯的,但因為元化的事情,二叔、二嬸都悶悶不樂,張熙嶽看在眼中,自然也不便留下。

我們一行人迴轉我家,剛走出二叔家的大門,我便聽見二叔家裡一聲大喊:“不好!”

我一愣,這聲音是陳弘信的!

我們急忙又趕回去,陳弘信也已經從屋子裡跑出來,叫道:“元化吞藥了!他說睡覺,我一時不查,他竟從床褥下翻出一顆丹藥給吃了!”

我悚然一驚,再看大家夥的臉色都已變得難看至極。

“讓我看看!”

張熙嶽大踏步,當先搶入元化的臥室,我們也緊跟著跑了進去,只見元化仰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元化!”

二嬸大叫一聲,撲了上去,然後又“啊”的驚叫一聲,竟似是受了什麼驚嚇。

待我們走近時,只見元化兩眼圓整,瞪得極大,而七竅之中,均有濃血溢位,甚是可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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