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甬穿著筆挺的少將軍服站在訓練場主席臺上,面容肅穆,目光專注。

黎明的第一縷晨光從東方地平線射過來,正好將唐甬渾身照亮,他全身被鍍上了一層金紅色,兩側肩頭的將星閃出奪目的光芒。

雖然陽光已經略有些刺眼了,但唐甬還是保持著自己威嚴的姿態一動不動。

他知道,至少有過一半在訓練場上跑步的士兵都在偷偷看著自己,此刻的自己就是這支鋼鐵隊伍的核心和靈魂,自己的言行舉止都會影響到軍心和士氣,因此他努力保持著由形象顧問黃胖子精心設計的最佳形象。

應該,由中印緬戰區最高司令長官蔣介石親自批准的準戰令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中**隊需要獨立取得一場勝利,來向史迪威和他背後的美國陸軍證明一下中國的戰鬥力和大國地位。

那一刻,唐甬忽然感受到了自己肩頭擔負的重任。

如果,去年的馳援瓜島只是適逢其盛的一場練兵的話,那麼現在對緬北的反攻將是對陸戰一師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攻堅戰,這也是自己上任師長以來最嚴峻的考驗。

此戰的結果不僅將決定自己在蔣介石、黃埔系、軍統甚至英美盟國心目中的地位,以及自己在軍界的前途。

更為重要的,作為中國戰場和太平洋戰場的聯結紐帶,緬甸戰場的得失將直接影響對日作戰態勢。而此戰的結果,也將直接決定未來重慶和華盛頓之間的對話地位!

東方天空的羽毛狀雲朵逐漸泛成一片耀眼的金色,旭日終於在雲層裡努力探出了半個身子,彷彿承受著千斤重擔般艱苦緩慢地爬升著。

那一片刺目的金色讓唐甬的視線模糊——

天邊巨大的金紅色背景下,戴安瀾虎虎生威的面容又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唐甬眼前,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彷彿蘊藏著無盡的力量——

須臾間,眼前的形象又幻化成了孫立人那英武不羈的面孔,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目光中充滿了驕傲與自信——

“戴師長!孫師長!”表面平靜如塑像一般的唐甬在內心深處用最大的聲音狂喊著。

“你們的理想,我一刻都不曾忘記!你們未竟的事業,我一定會完成!”

“一定!”

唐甬再次在胸腔深處吶喊著,感到自己渾身熱血沸騰,眼眶也不禁溼潤了。

這一刻,天際的旭日終於掙脫了所有雲層的束縛噴薄而出,驕傲地無可阻擋地射出無數道金色的利箭,天地間所有的晦暗與陰霾立刻被驅散地無影無蹤,只有一片光明莊嚴的金色籠罩在蒼穹之間。

“一——二——三——四!”跑在隊伍最前面的領隊官高喊著。

“打回緬甸!報仇雪恥!”無數士兵立刻吶喊著出排山倒海般的回應。

“打回緬甸——緬甸——雪恥——雪恥——”巨大的吶喊聲在訓練基地四周迴盪著。

在受到國防部的批准後,唐甬有了一個新的頭銜:“中國遠征軍緬北反攻作戰前敵總指揮”。這個頭銜的意義在於,唐甬獲得授權可以指揮排程廖耀湘的新22師。

想到廖耀湘,唐甬腦海裡立刻跳出那道在殘破眼鏡片後面射出的堅冰般的寒冷目光。

現在遠征軍四大名將中,戴安瀾殉國、杜聿明和孫立人被調離,只有廖耀湘留在印度和陸戰一師並肩作戰了。雖然杜聿明同唐甬在雲南的會晤中,暗示只要他投靠黃埔系,可以讓廖耀湘成為唐甬的輔佐,但是唐甬明白,這畢竟只是黃埔系為了拉攏自己開出的一根胡蘿蔔。

驢子會為了掛在眼前的胡蘿蔔不停的向前拉磨,結果是不停地向前卻永遠吃不到胡蘿蔔——這個道理唐甬是明白的。

他同時也明白,這次緬北反攻寫明了由陸戰一師打頭陣甚至將總指揮的頭銜扣在自己頭上,就是擺明利害:

如果成功,功自然是自己的。

如果失敗,責任也無從推卸。

不管怎麼樣,唐甬覺得還是需要去見一下廖耀湘,這個性格耿直的勇將畢竟是自己在緬甸最為重要的盟友和夥伴,同他的良好溝通與協作是順利反攻緬北的保證。

為了表示鄭重,唐甬派信使出去藍姆迦基地同新22師聯絡,希望能夠約時間自己親自來拜訪廖耀湘——畢竟自己現在也是個名義上的總指揮,親自登門拜訪也有些禮賢下士的意思。

考慮到前任師長孫立人同黃埔系的緊張關係,唐甬專門同齊學啟商量了一下派去新22師的人選。

結果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都覺得此事非黃胖子不可。

黃胖子出身第五軍,同新22師的中高級將領都很熟,現在擔任陸戰一師總參謀長,也算是師裡的重量級人物,所以唐甬覺得派黃胖子去再合適也沒有了。

唐甬親自囑咐黃胖子一定要同廖耀湘溝通好,為自己的拜訪做好鋪墊。結果胖子呲了呲牙,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愁容。

“師長,不瞞你,別新第五軍,上上下下的各級軍官我都熟,也都會賣我幾分薄面。唯獨就是這個廖耀湘,油鹽不進石頭一塊——我可不敢打包票了。”

對於廖耀湘的性格唐甬也算是略知一二,於是勉勵地拍拍黃胖子的肩膀:“努力一下吧,廖師長也不至於這麼不懂人情。”

胖子做了個盡人事而聽天命的表情後,還是上路了。

從鯤鵬基地到藍姆迦基地,需要兩個時的車程。

結果四個時後,黃胖子就回來了。

唐甬一看黃胖子這麼快就風塵僕僕地回來了,就知道事情辦得極順利,或者,極不順利。

果然,胖子哭喪著臉向唐甬抱怨:“這個老廖,也太不開面了。我到了新22師師部講明了來意,結果廖耀湘連面都沒有露,立馬派人給我回了個字條就打我回來了。”

著,黃胖子從口袋裡把一張信紙交給唐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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