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醫生,病人甦醒了”一個拗口的漢式發音中滲透出一股欣喜的情感傳遞到宮蘇芷耳際。
朦朦朧朧睜開眼睛,宮蘇芷就看到一個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清豔脫俗的面孔出現在自己視線中。
宮蘇芷對眼前的面孔熟悉無比,自己在潛伏入根據地苦肉計中彈昏迷之後甦醒看到的就是這張臉孔。
只是這一次,遠沒有之前冷若冰霜,似三月清風佛面,暖意洋洋。
“唐醫生”宮蘇芷潛意識的掙扎著身體。
“虧欠唐晚晴太多,一定要賠禮道歉”宮蘇芷意志和身體不斷的在交鋒爭鬥。
一隻柔若無骨,芊細的手輕輕的按住宮蘇芷肩膀。
“不要動,安心休息,都過去了,這兒就是家”唐晚晴和顏悅色說道。
宮蘇芷有一種嚎啕大哭的衝動,一股反覆衝撞的情感在內心凝結湧動,強忍住波瀾的心情,宮蘇芷說道:“謝謝唐醫生”
客氣的點點頭,唐晚晴說道:“看看這是誰?”
人影一閃,一個令宮蘇芷反覆歉疚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朱姝”宮蘇芷驚喜的說道。
“宮姐姐”朱姝寶石一樣的眼睛掛著琥珀般透明的淚珠笑語盈盈招呼道。
“你怎麼在這?”宮蘇芷虛弱的問道。
“軍團長批准我探望你”朱姝溫情的說道。
“朱姝,我……”宮蘇芷言語又止。
輕輕握住宮蘇芷右手朱姝說道:“李姐姐和林隊長已經告訴了全部,我們還如往昔”
終於,一滴眼淚自宮蘇芷秋水一樣的眼眸中滾落而出滴落在朱姝雙手之上。
“宮姐姐,很快會好起來的,我們一起打日本人好不好”朱姝乖巧的說道。
自睜開眼的剎那,宮蘇芷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所擔心的裂縫和介意,只有溫暖和關懷。
“好”宮蘇芷發自內心的說道。
聰慧可人的面孔閃爍出水晶樣的流光溢彩,朱姝興奮的說道:“一言為定”
“如果軍團長准許,決不反悔”宮蘇芷肯定的說道。
“軍團長求賢如渴,怎會不准許,你昏迷期間,軍團長、方師長都探望過數次”唐晚晴說道。
“昏迷”宮蘇芷視線掃視一圈定格在唐晚晴身邊護士身上。
“昏迷了整整兩日”唐晚晴微笑說道。
“只記得被步槍彈擊中,然後便失去意識”宮蘇芷苦澀說道。
“子彈射穿下腹槽,至少要休息半月時間”唐晚晴回道。
視線一直駐留在唐晚晴身邊護士,很熟悉的味道。
思維一轉宮蘇芷便想起自己挾持唐晚晴的一幕。
窘迫的看著護士宮蘇芷說道:“對不起,她們無恙?”
護士習慣性的鞠躬用磕磕絆絆漢語說道:“沒關係,謝謝當時留情”
宮蘇芷更為尷尬,凝脂般的肌膚閃過一抹嫣紅,視線左右移動,宮蘇芷探問的看著唐晚晴。
“她是河川由美,負責你康復期間的醫療觀察,被你擊傷的是石川奈子,都無礙,不過已經不在醫院”唐晚晴解釋道。
宮蘇芷並沒有一味的打破沙鍋問到底,自己探問石川奈子是否無恙的目的已經達到,畢竟自己尚為加入漢華軍,該避諱的就不要強人所難。
直到李秋興探慰宮蘇芷,宮蘇芷適才瞭解前因後果,方天浩帶領眾人安全撤出日軍包圍圈後隱藏在重明鳥上海情報站,林峰連夜尋找大夫給自己包紮止血,因為無法進入醫院手術治療,方天浩等人在自己傷勢稍微平穩後立刻趕赴桐城,而為了掩護自己順利撤離上海,邱豔玲一直帶隊和日軍追擊部隊糾纏,近半夜的追逐射殺邱豔玲等人雖然成功的擺脫南雲造子後追前截,但付出了兩死一傷的代價,自己在唐晚晴親自手術後整整昏迷了兩日兩夜。
宮蘇芷黯然的說道:“想不到漢華軍竟然有人因我而亡”
李秋興安慰說道:“我們都一樣,誰都不知道明日因,莫道前塵有愧,但求今生無悔”
“莫道前程有愧,但求今生無悔”宮蘇芷內心一震,體會著李秋興意味深長的一句。
“你呢?如何選擇”宮蘇芷反問道。
灑脫的一笑,李秋興說道:“兩天時間,我發覺文將軍遠遠超出我理解之外,不是出乎意料的超出,而是雲泥之別的距離,所以我決定留下來”
宮蘇芷意味深長道:“還是動心思了”
認真的看著宮蘇芷,李秋興說道:“千真萬確,等你傷愈你就會發現我所言不虛,你會如我一樣好奇,最終沉迷淪陷死心塌地留在漢華軍”
宮蘇芷詫異的看著李秋興,在土肥原機關,自己唯一甘敗下風的就是南雲造子心智和李秋興博學以及格殺術,李秋興如眼前般虔誠敬服一人自己尚是首見。
看著宮蘇芷迷惑的眼神李秋興說道:“我們武學比較如何?”
“我遜色與你”宮蘇芷乾脆的說道。
眼神閃爍出一種迷離和驚懼李秋興說道:“棚戶區我和方師長交手只有一招,但一招已經決勝負定了生死,一招之間,方師長不但剋制住我,尚且能判斷出我身份,先於我撤招,如果是生死一搏,第二招我便已制,命不由我”
宮蘇芷大駭,驚恐的看著李秋興。
“聽聞說漢華軍格鬥能力最強之人就是軍團長,這只是冰山一角,等你能走動,四處遊走一番你便會知我意,走進入漢華軍,不說現在冰釋前嫌,就是和漢華軍有深仇大恨估計你都無法取捨,之前我們過於坐井觀天”李秋興眼神中滲透出一股狂熱的炙火。
“菊子,中國民間有內火攻心,走火入魔之說,看你眼神有此徵兆”宮蘇芷挑逗說道。
神情一振,李秋興認真說道:“木子菊恥辱,李秋興荒唐一夢,我如你一樣,已改名換姓”
宮蘇芷徹底的被李秋興言語驚的翹舌不下,目瞪口呆。
意會宮蘇芷詫異,李秋興說道:“木子菊和香奈櫻子一樣,都是日本人揹負於我們的恥辱,所以抽刀斬斷永成過去,李秋興是我渴望滿清復國的夙願,但就像軍團長而言,這種夙願更多參雜的是私心和權欲,是一種建立在叛國毀民中的利慾薰心,所以也該棄之,我們都是重生之人”
“如何稱呼您”宮蘇芷小心翼翼的問道。
佯怒掃視一眼宮蘇芷,李秋興說道:“漢明珠,漢,漢風浩浩,還我河裳,有今生為漢之意,亦有漢華軍為家之韻,兼具驅寇河山還之寓;明珠就是纖塵盡除,一心向漢”
“漢明珠,好名”宮蘇芷讚歎一聲說道。
欽佩的看著李秋興,宮蘇芷說道:“瀟灑於形,豁達於心,智者所為,拿得起,放得下,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真不如你”
認真的凝視著已經更名為漢明珠的李秋興,宮蘇芷說道:“原本意味無法釋懷的是你,畢竟你是在有過去記憶中加入土肥原機關,想不到你比我更快領悟,不得不服”
李秋興淡淡一笑,握住宮蘇芷手說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因為我過去,我思索的更深,經過文將軍教誨,其實在上海已經想透是是非非,只不過顏面禍害,無法走出第一步,現在算是真正的心靜氣爽,不要固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們已經失去了很多”
感激的點點頭,宮蘇芷說道:“謝謝,我明白”
一天後,文建陽、方天浩、邱豔玲出現在病房。
三個人出現,河川由美和朱姝便悄無聲息的撤出病房。
身體已經能起臥,雙手支撐,宮蘇芷試圖坐起,邱豔玲健步如飛抓住宮蘇芷右手。
“安心休息”
兩手相握,宮蘇芷感激的說道:“謝謝您”
邱豔玲一笑:“應該的”
頗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韻味。
“傷勢如何”文建陽關切的問道,稜角分明的面孔之上,澈如碧潭眼眸之中,絲毫看不出數月前刀劍相見的仇怨。
反倒是宮蘇芷擱釋不下,愧疚的看著文建陽說道:“軍團長,宮蘇芷愧對於您”
“過去只是一種經歷,而不是一種負擔,現在的你叫宮蘇芷,一位情深意重,恩怨分明的奇女子”文建陽淡然一笑說道。
內心奔湧如海,努力剋制住情緒宮蘇芷說道:“謝謝您”
轉首看著方天浩和邱豔玲說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方天浩豁達說道:“無需掛懷,烽火狼煙,都是英雄兒女,灑脫行事”
點點頭宮蘇芷說道:“明白”
邱豔玲寬慰的說道:“安心養傷,就當這裡是家,我們都如你一樣,也視你如手足”
“嗯”冷靜、狡黠、狠辣的宮蘇芷此時此刻完全就如同一位乖巧需要庇護的柔弱女。
視線左右互動,隨之聚焦在文建陽面孔之上:“軍團長,我想和部隊一起打鬼子,望您能成全”
言語一出,三人皆喜,李秋興已經更名為漢明珠加入漢華軍,如今宮蘇芷請求加入,文建陽真應該感謝河邊正三。
如若不是河邊正三建議,或許漢明珠和宮蘇芷此時此刻早就在重慶鬧的風生水起。
“歡迎你加入漢華軍”文建陽俺耐住欣喜說道。
長吁一口氣,宮蘇芷道:“謝謝軍團長海涵成全”
出醫院,方天浩便喜形於色說道:“良將難求,她們也算是涅磐重生”
“隊長,馬上又是春節,該準備準備了”方天浩說道。
文建陽一笑道:“忙完一事”
“何事?”
“看看我們的軍工企業”文建陽興趣瑩然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