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青陽,晝夜趕路,整整四日後入夜,蕭飛羽和杜平一行六人到達太原郊外的晉祠鄉,譚文早就在晉祠鄉等待多時,匯合一處,譚文將一行人帶到一處廢棄但依舊氣勢恢宏的大院,大院獨處一隅,不予周邊居民相連,青磚厚牆,更樓,眺閣點綴其間,彰顯的氣勢宏偉,威嚴高大,四座主樓,門樓、更樓、眺望閣8座,院頂走道相通,斗拱飛簷,磚石木雕設計精巧。
一邊走,譚文一邊介紹說道:“大院原先是晉祠鄉一家鉅富人家,日軍攻克太原時逃難出走,平時只有鄉鄰看護”
主樓客廳早就被打掃的纖塵不染,走進室內,譚文立刻吩咐沏茶倒水。
對立而坐,蕭飛羽便問道:“情況如何”
譚文細緻的對蕭飛羽說道:“兵工廠技術人員主要關押在太原集中營,日本人內稱‘太原俘虜收容所’,直屬山西派遣軍第一軍司令部管轄,集中營建立在市東北部,由三座大院構建而成,有日軍一個小隊兵力和和100多名偽軍,工人和戰俘分隔關押在後院,後院地域寬敞,設有門崗、電網,整個集中營關押了大約500名兵工廣場工人,此外還有千多名戰俘,集中營的戰俘主要送往礦區採煤,距離集中營4裡區域觀馬亭是日軍活人刺殺的訓練場,每天都有數十名戰俘被送往觀馬亭,但是我們的目標並不在集中營”
蕭飛羽眉宇輕皺說道:“知道在什麼地方”
“囚禁在日軍太原警備司令部相連的一座大院,日本人想引誘張先生等人為日本工作,所以並沒有將兵工廠主要負責人關押在環境惡劣的集中營”
言語稍微停頓,譚文說道:“還有一件事情很蹊蹺”
“什麼事情”蕭飛羽問道。
“似乎張先生和曹先生答應了為日本人服務,一個星期前,我們情報人員在監視日軍警備司令部時看到張先生和曹先生在日本人的護送下離開囚禁地返回住所,次日在日本人護送下進入兵工廠工作”
沉思半響,蕭飛羽說道:“監視兩人動向,摸清楚太原城內日軍兵力部署,繪製日軍集中營、警備司令部地圖”
“明白”譚文幹淨利索的回答說道。
安居苑,是太原日本商人居住區,比較太原其他街道,安居巷明顯的繁華昌盛,商鋪林立,走販眾多,行人絡繹不絕,設立在巷內慰安所“柳樓”更是人進人出,熱鬧非凡。
巷口茶樓雅座臨近窗戶,視線一眺便可看到整個巷景,蕭飛羽很優雅的姿態用茶碗蓋撥弄著碗裡的茶末,杜平端坐在蕭飛羽對面,視線一動不動盯著街面。
一盞茶的功夫,沉靜如水的杜平神色一動,嘴唇親啟說道:“來了”
蕭飛羽緩慢的扭轉視角,側目觀察。
清晰入耳的車輪和地面摩擦聲中,兩輛日軍97式側三輪摩托車先後停靠在巷口,隨車而下的兩名男子在兩名日軍護衛下腳步穩健的走入巷內,一直沿巷街走到深處拐入安居苑。
“張先生和曹先生居住在安居苑左側靠外頂樓,入口有四名日軍崗哨”杜平輕輕的說道。
點點頭,蕭飛羽說道:“入夜行動”
“明白”杜平輕輕的說道。
夜色厚重,安居巷燈火通明,街面行人摩肩接踵,熱鬧非凡,細語綿綿,招攬生意的吆喝聲起此彼伏。起身,蕭飛羽和杜平緩步走下茶樓,兩個人穿著講究,一身杭紡綢緞,頭戴禮帽,腳蹬千層底。
和街道穿梭往來的行人沒有任何區別,頂多給人的感覺就是優質絲綢面料烘托出兩個人身份的非同尋常。
安居苑四周地形,早就被重明鳥詳細的彙報於蕭飛羽,在茶樓觀察印證後,深巷小街,每一道出口都清晰的印刻在蕭飛羽腦中,兩個人七拐八抹,不動聲色的繞行到張愷和曹煥文居住的樓房後翼。
一街之隔,後翼街巷完全沒有安居巷的繁華熱鬧,三米寬的小街起起伏伏的夾隱在黑暗之中,弱光的樓房燈光下,突兀的空顯清淨空寂。牆高三米左右,四顧無人,蕭飛羽縱身魚躍,右腳在牆面一點借力,拔高數尺,雙手搭上牆沿,一個引體向上,上半身便平平的探出牆面,側耳聆聽,仔細觀察,沒有任何異常,蕭飛羽雙手發力,躍入牆內。
杜平驚歎的看著蕭飛羽輕巧如狸貓般躍入院內,內心極為驚歎,端是蜻蜓點水,揮灑如流雲,杜平依葫蘆畫瓢緊隨其後翻越到院內,樓房四層,兩個人輕而易舉攀附而上,八月太原雖然沒有武漢、青陽蒸籠般悶熱,但也是暑氣難消,所以窗戶洞開。
屋內寂靜無聲,輕輕的挑開窗簾一角,蕭飛羽仔細的觀察室內情況,室內極為簡陋,一桌一椅一燈,一書櫃。
右腳一點窗臺,蕭飛羽輕盈的進入室內。
貼著牆壁落腳無聲的走到門口,蕭飛羽就聽到一聲輕嘆。
張愷無力的躺在堅硬的床板上,眼神空洞、迷茫,思緒紛亂,整個人被抽空一樣周身瀰漫著一種虛脫感和頹廢。
“張先生”恍恍惚惚中,張愷感覺到一個飄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幻覺?”張愷迷惑的想到。
“張先生”聲音忽然變的極度清晰,近在咫尺。
“不是幻覺”張愷一驚,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輪廓分明極具氣質的面龐映入眼簾。
一驚之下,張愷翻身而起。
“你好張先生”蕭飛羽彬彬有禮的問候道。
陽春白雪,春風和煦的臉龐沒有絲毫的邪惡之氣。
張愷痴呆的凝視半響:“你是”
“在下來自皖南,有事欲商”蕭飛羽微笑的說道。
迷惑的看著蕭飛羽張愷說道:“我不認識你,皖南張某也素無朋友”
恬淡平靜,不驕不躁的蕭飛羽說道:“冒昧問張先生為何替日本人做事”
張愷一驚,上下打量蕭飛羽說道:“閣下是國民政府之人”
搖搖頭。蕭飛羽說道:“在下蕭飛羽,皖南漢華軍”
目瞪口呆的盯著蕭飛羽,足足半響,張愷說道:“文建陽將軍的部隊”
蕭飛羽內心一樂,想不到建陽聲名遠播,晉地張愷都知道其大名。
“張先生知道文將軍和漢華軍”蕭飛羽問道。
“晉地雖然偏孤,但也不是消息閉塞,漢華軍數度重挫日軍,大快人心,誰人不曉,何人不知”
蕭飛羽暗自付道‘這應算是老蔣功勞,沒有老蔣動用全國輿論機構,那有漢華軍名動天下’
張愷一言既出,立刻詫異的問道:“蕭長官為何千里迢迢隻身犯險到晉地,又為何找到張某”
聯想到蕭飛羽之前所問為何替日本人做事。
張愷隨又問道:“因為張某人和日本人接觸,所以蕭先生想取我之命”
客氣一笑,蕭飛羽誠懇的說道:“文將軍排我們到太原營救張先生,到達太原,我時才得知張先生和日本人有接觸,不知道是何其因”
腰板挺直,張愷驚喜的問道:“真的”
“千真萬確”
張愷潛意識的左顧右看。
張愷眼神一轉,蕭飛羽就知道張愷擔憂,寬慰的說道:‘張先生放心,裡屋有在下同伴警戒,無任何危險”
懇求的看著蕭飛羽,張愷急切的說道:“蕭將軍,張某性命不足稱道,您一定要想法設防救出兵工廠工人”
緊緊盯著張愷,蕭飛羽說道:“不瞞張先生,我們北上深入晉地,就是為了營救張先生和兵工廠其他人員,現在兵工廠工人情況如何,煩請詳細一敘”
痛苦的眼神中,張愷回憶說道:“早在日軍進入山西,平型關戰役開始之前,兵工廠就開始計劃搬遷入陝,但是日本軍隊突擊之快,完全超出我們預料之外,夜以續日,我們和所有兵工廠工人拆卸搬運,但直到日本軍隊兵臨太原,我們也僅僅搬出到了整個軍工企業不到%的裝置和資產,當時,傅作義將軍駐防太原,軍隊堅信太原城至少可以堅守1月,大型裝置和精密裝置不及運送入陝和晉西北的,我們就想法設法分解掩埋,但是有太多的事情出乎我們意料,我們都沒有想到日本人在沒有攻佔太原之前,早就派遣特務進入太原城,和太原城內的日本商人狼狽為奸,太原戰役剛剛打響,我們就被城內日本特務控制,而且太原盡然不到一個星期便宣告淪陷。導致90%機械設備全部淪入日本人之手,日本人強迫沒有撤出的工人生產,我們都是國家罪人,用中國的機器給日本人製造彈藥,讓日本人殘害同胞”
神情痛苦,沉默半響張愷繼續說道:“日本人控制我們,絕大多數都在日本人威逼之下進入了工廠,也有近千名工人不願意做日本人幫兇而被日本人關押到集中營,我是抱著必死之心進入集中營,日軍在集中營慘無人道,而且進行人體實驗,很多工人解剖後扔喂狼狗,有必死之心,無存活貪念,但我沒有想到日本人以家眷和集中營近千人工人性命威迫我進入工廠工作,生產彈藥,殺害中國人”
張愷痛苦的閉上雙眼。
蕭飛羽一直在靜靜的聆聽張愷敘說,蕭飛羽很理解張愷心內的痛苦和糾結,對於一名科研人員,在千餘名工人和自己家眷受到生命之威時,對於其中選擇,不能定義為賣國求榮,也不能稱之為貪生怕死。如果賣國求榮,作為日本九州帝國大學留學生,張愷完全可以居留在日本為其服務,如果貪生怕死,張愷更無須在日本人兵臨城下之際還在拆裝裝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