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孫傳庭醒了
4月16號的時候,海權號以及兩艘飛剪船的炮臺終於安裝完畢了。WWW.tsxsw.COM海權號甲板上新增了四個安裝了150mm阿姆斯特朗的炮臺,艦艇中部側翼多了六門75mm速射炮。而兩艘飛剪各自安裝了四門75mm速射炮。起初的計劃,是在飛剪上安裝六門。不過好來塢造船廠的老闆遊啟經過反覆驗證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安裝六個炮臺的話,會導致船體重心升高,從而極大地降低抗風浪性,得不償失。所以最終只安裝了四門。
改裝完畢,三艘船立刻迫不及待地出海進行了測試。兩天之後,三艘船回來了,結果還算令人滿意。那兩艘飛剪滿風跑出了十八節的航速,平平常常跑個十二、三節很正常。75mm速射炮的射速、威力與射程都還不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液壓系統市場出點小問題。
當然,海軍派也知道不能要求太多,所以回來之後一個勁兒地表示要給相關人員請功。諸事已畢,接下來自然就是出征了。依著王鐵錘的意思,宜早不宜遲,乾脆第二天就出發得了。
可肖白圖這傢伙愣是說萬年曆上顯示,19號諸事不宜,出發必須改在20號。於是乎出發日期就延後了一天……甭管信不信的,勞師遠徵的,誰還不圖個吉利?再說還得往船上裝卸物資,最快最快,也要19號晚上才能裝卸完。索性就定在了20號。
出行在即,按照邵北的想法,走之前怎麼也得再約荊華那丫頭一次。上次可是人家於麗紅大姐安排的,也搭著最近實在是忙,這一撂就是兩個月,實在說不過去。約會這種事,作為男人怎麼著也得主動點不是?
他的想法不錯,可一件突然事件打亂了他的計劃。
“你說什麼?孫傳庭清醒了?”邵北不敢置信地問。
匆匆趕來的傅大俠點了點頭:“醒了,醒了都十來天了。”
“啊?那你怎麼不早說啊?”
傅大俠臉色略顯尷尬:“孫督求著傅某暫緩幾日,是以……”
合著傅大俠你跟孫傳庭才認識三個月,而且大部分時間孫督師還處於老年痴呆狀態……算起來攏共才相識十天,這交情就比我們之間還好?
不用說了,傅大俠肯定是畏於對方的官職,是以才替其隱瞞。邵北由得感嘆,什麼時候當官的都是吃香啊。
瞧著邵北臉上玩味的神情,傅大俠臉上愈發窘迫。咳嗽了一聲,催促道:“邵先生,趕緊的吧,別讓孫督等急了。”
傅大俠這立場,轉變的也太快了!
邵北沒好氣地瞥了其一眼,隨即直奔診所而去。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傅大俠提起,邵北真快把孫傳庭這個人給忘了。當初孫傳庭剛到中南的時候,算上傅大俠,中南的幾個大夫進行了聯合會診。幾個大夫一個個說得頭頭是道,可唯一有能力進行診治的也只有傅大俠了——沒必要裝置,沒必要藥品,穿越眾幾個大夫空有一身本事無法施展。
治來治去,兩三個月沒效果。邵北等人自然也就死心了,索性就這麼養著孫傳庭得了。一個老年痴呆版的孫傳庭,對於穿越眾來說毫無用處。
一路上邵北可以放緩了腳步,他先是回憶了一下歷史資料上對於孫傳庭性格的描述,進而考慮一會兒對方可能問什麼,自己該如何回答。
路再長,也有到盡頭的時候,轉眼間到了‘傅青主門診’。
已有了腹稿的邵北心中稍稍有了點底,隨即推門而入。上了二樓,進了客居,便瞧見孫傳庭這老頭正盤腿坐在地板上閉著眼跟那兒養氣呢。
直到邵北坐到他對面了,老頭這才睜開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邵北,隨即拱了拱手:“聽聞孫某是諸位於戰陣當中救下,當日發痴,失禮之極。孫某這廂拜謝了。”說著,恭恭敬敬作揖拜了下來。
邵北連忙攙扶,甭管對方是誰,讓一個比自己年長的朝自己行禮,這哪兒使得?他動作不滿,可他沒想到老頭兒力氣那麼大,愣是壓著邵北的胳膊一拜到底。
受了一禮,邵北心裡彆扭之餘,也松了口氣。還好老頭兒還算有理智,知道知恩圖報,沒有不問青紅皂白反過來責怪邵北多管閒事,妨礙其為聖天子盡忠云云。
孫傳庭再起身,臉色愈發躊躇,半晌才問:“孫某有一事不明……這澳洲國與我大明遠隔萬里之遙,不知諸位何故身處河南亂戰之地,進而救了孫某?”
恩?孫傳庭的第一個問題就出乎邵北的預料,按照邵北的設想,這老頭頭一個該關心的應該是大明的情況吧?
瞧見邵北臉色的異色,孫傳庭道:“可是孫某問了不該問之事?”
邵北搖頭,把心中的疑惑一說,立刻引得孫傳庭苦笑連連:“孫某敗了……輸光了大明朝最後一副家當,結果還能如何?中原之地,闖賊再無敵手。克潼關得秦地,平三邊,京師再無屏障……恐怕用不了半年,這天下,便要易主了!”長嘆一聲,瞧向邵北:“老夫可曾說錯?”
身為明軍的指揮官,孫傳庭比誰都明白此戰失利的後果。
邵北聽了這話,先是點點頭,緊跟著又搖了搖頭:“如果沒意外的話,的確會按照您說的那樣發展下去。”
“意外?大勢已成,哪還有意外?”
瞧著老頭沮喪的樣子,邵北琢磨了一下,說:“事實上這跟您問的第一個問題有關——我們去河南的理由。”停頓了一下,邵北說:“孫老,您說,如果李自成突然暴斃,結果會如何?”
“暴斃?”孫傳庭撫著絡腮鬍子道:“闖賊暴斃,所部必定分崩離析……”說到這兒,老頭瞬間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氣:“嘶!莫非你們……”
“我們是進行了一次刺殺活動。”邵北爽快地承認了:“一個狙擊小組,用一把可以在600米……額,大概兩百丈遠的地方,擊中了目標。”
老頭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結果如何?那闖賊可曾死了?”
“不知道。”
“如何不知道?”
邵北解釋說:“我們的狙擊手擊中了目標,但距離太遠,無非確定其生死。而且還被周圍的闖軍發現了,不得不撤退……也正是因此,他們兩個才會偶然間救了您。”想了下,他又補充了一句:“理論上講,被大口徑鉛彈擊中的話,李自成必死無疑。”
孫傳庭緊緊盯著邵北,見其不似說謊之後,猛地一擊掌:“如此,尚有可為,尚有可為啊!”
雖然不想打擊孫督師,但某些令人惡心的事實還得說出來。
“可是……闖軍依舊破了潼關。而且關於李自成的生死,現在總計有三個版本的傳言,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哪個是真的。”邵北隨即將三個版本的傳言一一說給孫傳庭聽。作為這個時代的人,尤其是孫傳庭對明朝與闖軍都有很深的瞭解,按道理來講,他更瞭解二者的行為方式方法。也許能從真假難辨的流言中,猜中個中真相?
待聽到闖軍內部傳出的版本,孫傳庭已經是默然無語。半晌之後長吁短嘆,嘟囔著‘天意如此’云云。
老頭很傷感,這也可以理解。大明朝甭管怎麼樣,是人家一輩子為之奮鬥,為之效忠的國度。現在轟然倒塌了,換誰心理也不會好受。
沉默良久,滿是失落老頭隨意問了一嘴,何故刺殺闖賊。
邵北琢磨了好半天,才決定照實說:“我們只是想推遲滿清入關,佔據漢家江山。”
理所應當地,這引起了孫傳庭的另一個疑問,滿清為什麼會入關。然後邵北不得不把真實的歷史,說成是自己的猜測。進而引來老頭一陣不屑……
在孫傳庭看來,李自成等反賊才是最大的威脅,滿清之流不過是一群強盜。哪一次不是搶了就跑?邵北立刻舉了崖山之例,而後孫傳庭引用了朱元璋的名言——胡虜不過百年之運……
邵北真想告訴老頭,滿清不但佔了中原,還愣是撐了二百七十六年……但這事兒真心沒法說出口。所以他明智地保持了沉默,轉而開始安慰老頭,生怕孫督師一個想不開,回頭找地方抹脖子上吊,那可真就白忙活了。索性老頭現在只是長吁短嘆,暫時沒有要尋死覓活的舉動。也許是當了半年多的老年痴呆,心胸豁達了?
談了兩個鐘頭,覺著時間差不多了,邵北便起身告辭。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背後的孫傳庭說了這麼一番話:“諸位身為海外遺民,難得有報效朝廷之心。倘若僥天之幸,闖賊身死,部眾哄散,孫某必定奏請朝廷,為諸位請功。”
報效朝廷?親眼瞧見明朝如何的邵北,對這個大明朝實在一分好感都欠奉。撇了撇嘴角,掛著譏諷的笑,他轉身又走了回來,定在孫傳庭面前,一字一句地說:“我好像說過了……我們之所以選擇刺殺李自成,只是不想滿清入關,不想異族野蠻人屠戮我們的同胞——”他彎下腰將頭湊近:“——至於大明朝如何……關我們屁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