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長廊……很長,很長,朝著有太陽的地方……怎樣都走不出去……”

陸小棠想問,她這是在做夢嗎?

“長廊是迷宮……迷宮……車上有人……”

陳曉松一震。“你是指腳踏車?”

“有人……我拉著車上的人,走啊走,很累……”

“後來呢?”

“找到蘇聯人……看見了紅衛兵……”

陸小棠想說,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陳曉松卻耐心的引她說下去。“你找到紅衛兵之後呢……”

“是沼澤地……陷了下去……樓梯……一直向下……下面都是血,漂著頭蓋骨……”

她的手腳毫無徵兆的發生痙攣,眼珠在緊閉的眼瞼下面快速轉動。

陸小棠拉門衝到床前,她以為葉倩穎癲癇又發作了。陳曉松卻攔住她。“冷靜。沒事,沒事。”他一邊用手輕撫葉倩穎的額頭。

“她犯病了嗎?”

“沒有。”陳曉松小聲解釋。“是她的意識產生了阻抗現象,不想讓她回憶起發生過的事情。”

“你是說她剛才所說的不是毫無意義的?”

“當然不是。”

“那她怎麼會產生阻抗現象。她不是已經被你催眠了嗎?”

“只能這樣解釋,那段經歷對她造成了超乎尋常的刺激。以至於在潛意識中都會遭到排斥。或者說,她寧願死掉也不願將這段經歷回憶起來。”

葉倩穎的四肢停止了痙攣,重新鬆弛下來。

陸小棠還想問,陳曉松警告她。“我們不能再說話了。會把她干擾醒。”

陸小棠現在對陳曉松言聽計從。老老實實退出病房。

陳曉松等葉倩穎完全平靜以後,繼續問。“你看見了血,頭蓋骨,然後呢……”

“然後,然後……”葉倩穎鼻翼扇闔,呼吸急促,似乎正在抗拒什麼,“然後,我呼救……”

“……車上的人跳到血裡,變成一隻狗……叼著死人骨頭衝我搖尾巴……”

“你怎麼辦?”

“我跑……”

“跑到哪裡?”

“跑不了……一條長著環狀花紋的蛇纏住我的脖子,我動不了……錐子扎我的臉……狗在笑……搖著尾巴……叼著我的骨頭……笑……笑……”

葉倩穎猝然發出“咯咯咯咯咯咯”的笑聲,一邊笑一邊學狗叫“汪,汪……汪汪汪……”

她的眼淚卻在飛快的往外淌……

陳曉松為葉倩穎解除催眠之後,葉倩穎渾身虛脫,神情恍惚,臉色更加蒼白。

陸小棠責問。“你不是說不會對她造成傷害嗎?”

“這也不算太大的傷害,她只是太倦了。”陳曉松說。“主要是她的抗阻現象太強烈了。”

“那麼,她剛才所說的那段像夢一樣離奇的故事,就是被封存在她潛意識裡的恐怖經歷?”

“應該是。否則也不會給她造成那麼大的震動。”

“可是那樣的故事完全是荒誕不羈的編造。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陳曉松說:“我記得我狀告郭淮,開庭那天你也到場了吧?”

“沒想到你還能注意到我。”

“漂亮女人總會引人注目。”

這句恭維話從他嘴裡冷冰冰說出來,陸小棠說不出是得意還是彆扭。

“我在法庭上曾經詳細解釋過人的潛意識和意識之間的關係,特別講解了弗洛伊德的釋夢理論,也可以說是精神分析方法。”

陸小棠那天聽他長篇大論的講了半天,根本就沒怎麼聽明白。

陳曉松說:“催眠是一種半睡眠狀態。被催眠者說出的話不一定都是我們平常就夠理解的。這些記憶的碎片原本就是經過意識的處理後壓縮在潛意識中的。越不願被回憶起來的記憶被扭曲的越厲害。所以,當我把它們提取出來的時,它就變成了一段猶如天書般詭異難解的話語。”

“這麼說,一定有相關的破譯方法對嗎?”

“聰明。一點就透。”

“也就是說,你能把她剛才說出來的話翻譯成為我們能聽懂的語言。”

“我試試看。不過我可沒有把握。”

“我也好奇。你打算怎麼翻譯?”

陳曉松說:“首先說,夢境是現實透過三種方式‘縮聚’,‘轉移’,‘象徵’轉化而成的。‘凝縮作用’是指顯夢(近似於現實的夢)的內容,只是現實發生過的事情經過壓縮。這個很好理解。譬如,現實中的一群人變成了夢裡的一個人,現實中的三件事變成了夢裡的一件事……”

“……‘轉移作用’指隱夢(近似於抽象的夢)不是由自己本身一部分代替,而是以較無關係的其他事物代替,其性質接近於暗喻。或者,隱夢的重心可能由某一重要要素轉移至不重要的成分之上,使夢更加難以理解。如以地板代替情人。

“……‘象徵作用’多是根據個人經驗和普遍意義進行轉化。象徵和被象徵的關係固定不變,後者是前者的解釋,象徵的關係基本上是一種比擬。如,房屋象徵自身個體;小蟲子象徵兄弟姐妹;國王王后象徵父母;衣服象徵羅體等等……”

陸小棠聽得不耐煩。“你就是用這些方式反過來推導葉倩穎被催眠時候說出的話的含義?”

“基本原理是這樣,但是還要考慮實際情況,因為根據個體的認知與文化程度不同,出現在不同人夢境裡相似的事件卻往往有著不同的解釋。”

“這麼說,你最初接近葉倩穎,發展跟她的親密關係也是為了瞭解她的情況,方便你研究對嗎?”

陸小棠突然一句話把陳曉松問的張口結舌,好半天才恢復常態。“你跟郭警官一樣,總是不肯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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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棠不想在這方面跟他較真,她問:“我聽她說自己騎著腳踏車。那是什麼意思?”

“腳踏車象徵著自己的身體和心靈。也就是說,那是一件她親身經歷的事情,她在整個事件中是主角,而不是旁觀者。”

陸小棠仿照他的方式分析道:“你問她去哪裡,她說離開中國的海濱去海外。是不是說那件事情發生在國外。我知道她曾去澳大利亞留學,在那裡發生了嚴重的車禍。這倒不難理解。”

陳曉松點頭。

“但是接下來,我就無法理解了。她說什麼長廊,好像迷宮一樣的長廊……還要朝著有太陽的地方。那是什麼意思?”

“這個我一時間也想不出來。長廊可以指代女性的蔭和子gong,假如是一位男人做的夢就好理解了。但是作為女性麼……”

“那麼蘇聯人和紅衛兵呢?”

陳曉松搖頭。

“沼澤呢?”

“沼澤象徵正在深陷什麼危難之中難以自拔。”不等陸小棠繼續問,陳曉松兀自說下去。“大量的血象徵傷害或者死亡。她不是還夢到頭蓋骨了嗎。頭蓋骨就是典型的關於死亡的象徵。無論在現實還是夢境裡。

“我記得她說,腳踏車上除了她以外還有別人,那人跳到血池裡,變成了一隻狗……這你能解釋嗎?”

“狗象徵著忠心、良心、道德感。我說過,腳踏車象徵著做夢者自身,與她同騎一輛車的人,隱喻這個人跟她的關係十分親密。用狗來代替這個人,說明這個人對她忠心不二,讓她十分信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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