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雨川沒回答。

他站起身。目光從屍體轉移到喬凱臉上。

他目光怪異的注視喬凱。

“從我們被關進來那天起,你沒有發現一個奇怪之處嗎?”

“哪裡奇怪?”

“這棟按照TheChoiceOfSisyphus自殺理念佈置的老房子存在著一個明顯的矛盾。”

“矛盾?!”

“我們一共被囚禁了五個人。為什麼只有四種自殺的方法呢?按照綁架者的設計,應該有五種自殺方式供我們選擇才對吧。”

喬凱瞳孔收縮。

慕容雨川繼續說:“現在真野琉璃被殺死,那兩把刀也隨之不見。窗框欄杆和窗臺上都有大量的血跡,而走廊裡卻沒有,表明綁架者把真野琉璃的身體其它部分以及作案的刀子扔出窗外。他把刀子扔掉,其用意旨在說明,刀殺是與真野琉璃配對的死亡方式。那麼死亡方式剩下三種,而我們還剩下四個人。”

喬凱說:“那我們中間豈不是有一個人可以僥倖逃脫嗎?”

“也許,那個人不是僥倖……”

“不是?”

“也許,真正被綁架的只有四個人呢?”

“什麼意思?我們明明有……”喬凱轉動眼珠。他明白了慕容雨川的意思。

“就像前天晚上有人稱我們都睡熟時,在房間牆壁上寫上‘ROS’字母。為什麼那個人開啟防盜門恰好是大家都都在熟睡時呢?這裡沒有監控攝像,他是怎麼知道的呢?何況,根本沒有人聽見防盜門開啟的聲音……”

“我們昨天晚上也一樣不知道有人進來……”

“與其說綁架者僥倖,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解釋這一切更加合理。”

“你想說,綁架者和殺死真野琉璃的兇手就在我們五個人中間。”

“他(她)要想作案幾乎是輕而易舉。”

喬凱目光閃動。“那麼你心中有人選了嗎?”

“死去了一個,還剩下四個。四選一的準確性要大得多。”

“怎麼選呢?”

慕容雨川轉向床上的屍塊。他強迫自己面對它。強迫自己的目光盯在刀口上。

他說:“兇手先殺死被害人,然後才截肢她。使用的不是鋸子或者砍刀。他用兩把小刀子把一個人的四肢跟頭顱切掉。這是相當有難度的工作,因為小刀很難切斷骨頭,所以兇手的刀子準確的找到了被害人的關節連線……”

“……可以清晰的看見大腿根部裸露出來的髖穴窩。”他指著碎肉中支出的白色凹狀骨頭。“這上面原本連線著股骨頭。兇手切開皮肉,從骨縫下刀,把被害人的兩條腿從身體上分離。用同樣的方法,他從肩穴窩與肱骨頭之間下刀,分離了兩隻胳膊。切斷頭顱的刀法更巧妙,他從第四與第五節頸椎骨縫下刀……”

喬凱說:“古代劊子手砍頭就是從這個地方下刀的。”

“正是。兇手對人體骨骼解構十分熟悉。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慕容雨川的話戛然而止。

他盯著喬凱。

喬凱卻在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具沒有頭和四肢的屍體。

他平靜的聲音慢慢響起。“所以你懷疑是我做的……”

慕容雨川攥緊拳頭。

“你認為,美奈子和邱詩嫣都不太可能具備這樣的手段。而我不僅具備這種犯罪能力,還是一個在逃犯。”

氣氛陡然緊張。

狹小封閉的房間。

女孩殘缺的屍體。

血流滿地。

兩個死敵站在血泊中直視彼此。

任何一個時刻都可能爆發。

猶如兩隻慢慢接近的野獸……

喬凱忽然笑了。

全身繃緊的慕容雨川反而後退了兩步。“你笑什麼?”

喬凱說:“你也不過是一個自作聰明的蠢貨。你都沒發現自己推理中的漏洞嗎?”

“什麼?”

“我有作案能力不假。但並不代表人一定是我殺的。橘子是圓的,但圓的東西可不一定是橘子。”

“我的漏洞是什麼?”

喬凱伸出三根手指。“三點漏洞?”

“三點?”

“第一點漏洞,如果我是兇手,我先殺的人肯定是你。我肯定會把四個人中那個男的先解決掉,再慢慢殺死剩下三個女人。風險最低。”

慕容雨川沒法反駁。“下一個漏洞呢?”

“我們這幾個人當中,精通解剖的人並不只有我一個。你可以懷疑我,為什麼我不能懷疑你呢?你也有作案動機啊?”

慕容雨川吞嚥一口唾沫。“我有什麼動機?”

“我……”

“更可信的假設是,你自知我們無法逃脫,真野琉璃又睡在你的身邊,你心生邪念,想稱她熟睡時把她抱到這間屋子裡非禮。也許是因為她反抗,你情急之下將她殺死,亦或者,你原本就抱著殺死她來發/洩的想法。對於這一點懷疑,你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慕容雨川腦門冒了汗。

“第三點漏洞,我們並不能確定床上的屍體一定是真野琉璃。”

慕容雨川一驚。

他重新打量床上的軀幹。

真野琉璃曾經在他眼前脫得一絲/不掛。但那時他並沒有仔細看。只有模糊的印象。

床上的軀幹因為流乾了血,形體已經發生了變化,乳fang明顯走形,真野琉璃最明顯的特徵的現在也消失了。他記得真野琉璃的下ti很乾淨。床上的軀幹也只有淡淡的毛。真野琉璃的皮膚白皙姣好,這一點也跟屍體有幾分相似。

如果說這具屍體就是真野琉璃,他沒有異議。

如果說不是,那也肯定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

四肢和頭仍然還在窗外吧?

想象一下這副離奇而恐怖的情景

女孩漂亮的頭枕著自己的一條腿,看著自己的兩隻胳膊和另外一條腿散落在幾米之外。滿地猩紅的顏色是她自己的血。而她可愛的tong體留在了樓上。慕容雨川正打量著她的軀幹,想象著她完整時候的形象。她會不會覺得很滑稽,眨一下眼睛,或者笑一下。

慕容雨川審視喬凱。

喬凱也在審視他。

他們在彼此的眼神裡看到了狐疑。

房門猝然發出響動。

有人偷聽。

噠噠的腳步聲,說明那個人在慌張逃走。

是誰?

邱詩嫣?

美奈子?

慕容雨川的腦子已經混亂,眼前發生的一切都顯得虛假,他覺得一切都值得懷疑,甚至包括他自己。他回憶起昨天晚做過的夢,那詭異神秘的感覺如此清晰,彷彿親身體驗。當時他真的在睡覺嗎?他記得真野琉璃枕在他的胸口。然後他幹了什麼?難道他真的把女孩抱起,悄然無聲的溜到這個房間?

他打了一個寒戰。

難道他真的失去理智對女孩做了什麼?

真野琉璃為什麼不反抗,不呼救,不把他喚醒呢?

難道他根本沒給女孩這個機會嗎?

他真的能做出那種事情嗎?

他感覺眼前一陣暈眩,胸口憋悶的快要窒息。

誰能來告訴他真相?

真野琉璃這個小混蛋終於又一次得逞了。

真真正正的撕裂了他的心。

×點×分×秒

慕容雨川搬來廚房的木桌抵住房門,腳步踉蹌的跟著喬凱回到外屋。

美奈子已經完全呆滯。

邱詩嫣的反應卻異常強烈。她像看見鬼一樣靠在美奈子身旁瑟瑟發抖。

“他們兩個人裡,有人殺了真野小姐!”她用力搖晃美奈子。

美奈子愣愣的看著喬凱與慕容雨川,沒有任何反應。

“到底你們是誰殺了真野小姐?”邱詩嫣衝兩個男人喊。

沒有人回答。

邱詩嫣看看喬凱,又看看慕容雨川。

喬凱拉過紙殼箱,把裡面剩下的酥餅和礦泉水拿出來,細心的分成四份。

“就剩這些了。”他對所有人說。“怎麼吃你們自己看著辦。”

“到底……到底誰是兇手啊?”邱詩嫣聲音顫抖。

慕容雨川拿過其中一份食物,靠在牆跟。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下一大口。

邱詩嫣一邊哭一邊搖晃美奈子。美奈子像一個木偶,根本沒有反應。

喬凱開啟一瓶水遞給美奈子。“你喝點兒。”

邱詩嫣趕緊躲到一旁。

美奈子機械的接過來,舉起瓶子喝了一口。沒有過多的動作。眼神依然呆滯。

邱詩嫣吃驚的看著其他三個人。哭著哭著不哭了,她嘗試著湊到慕容雨川身邊。

慕容雨川說:“你不怕我是殺人兇手嗎?”

邱詩嫣一激靈,立刻躲到遠處。

光影繼續在牆壁上爬行,沿著昨天的路徑,耐心細緻,分毫不差。

只有它是無害的。

也沒有罪惡能夠傷害它。

它超然物外,在任何人類足跡經過的地方,忠實燒錄著曾經發生過的每一次歡樂,每一次悲傷,每一次傷害,每一次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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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安然的從坐以待斃的活人身邊經過……

它安然的從殘缺冰冷的屍體上經過……

它安然的走過一天,明天它依然回來……

天色逐漸昏暗時,邱詩嫣又一次靠在了慕容雨川身旁。

對面坐著喬凱與美奈子。

兩對男女相對。每一對中都有一個殺人嫌疑犯。

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平衡。

彷彿冥冥之中有一隻操控的手。

西西弗斯每一次將巨石吃力的推上山頂,眼睜睜的看著巨石轟然滾落。他的精神也隨之崩坍。他是驕傲的君主,是智慧的哲人。他依然無從逃離。他的命運是永恆的高山與巨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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