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武彪,連在場的其他警員都被問愣了。他們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請求。

武彪看了看肖建章和曹青,轉回頭對宋玉茵說:“雖然違反規定,不過我可以為你破一次例。”

他伸手在警服口袋裡翻了幾下,掏出幾張照片,從中挑出兩張遞給宋玉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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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茵接過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差一點兒吐出來。武彪說的並不誇張,照片上陳光赤身裸體的癱在地上,身上滿是青紫瘀痕。這些都是她拷問他時留下的。但比起他被扳鉗砸爛的頭,卻都算不得什麼。

她把眼睛從照片上移開,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重新把目光落在上面,尤其是第二張照片,陳光頭部的正面特寫

傷口主要集中在腦門和臉上。這不是一下所能造成的傷害。在十幾斤的扳鉗反覆擊打下,即便是人身上最堅硬的頭蓋骨也會被砸得粉碎,就像一個被重重摔在地上的西瓜。陳光的兩顆眼珠子都被打得從眼眶裡擠出來,呆滯的凝視著完全不同的兩個角度。那些豆腐狀的軟軟的東西是腦漿,如果再要湊近看,還能透過顱骨凹陷的大裂縫看到裡面的骨壁……

不用再看了。這些就足夠了。

宋玉茵乾嘔一聲,趕緊捂住嘴,丟下兩張照片,飛快的衝到衛生間裡。關上門,趴在抽水馬桶上,大口嘔吐。

她這兩天看到了太多噁心的屍體木乃伊,乾製人頭,無頭的枯骨,腐爛發臭的內臟,陳光碎爛的人頭……

然而,比起這些,比起所有這些加在一起,還有更令她心驚膽顫的

她發現,照片上的陳光跟她昨天打死的陳光不一樣。

怎麼會這樣?她一邊吐一邊想。

她並沒有在陳光身上留下那麼多傷,更沒有把陳光的頭打爛。她甚至都不確定陳光究竟死沒死。但為什麼她眼前看到的卻是如此悽慘可怕的一具屍體?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她昨天匆匆逃離現場後又發生了什麼?

難道在她走後又有人溜進現場對陳光的屍體肆意摧殘?

直到此刻,她才猛然覺察自己已然陷入到前所未有的陰謀中,從她昨天計劃殺死陳光時開始,她就不知不覺的成為了一枚有進無退的棋子。在她潛入隔壁房間,被那具頂著橡膠娃娃頭的詭異屍體嚇得心驚肉跳時,就在三層水泥板之下的管理員公寓,一雙手拿起她扔在案發現場的扳鉗,對著昏死的陳光一下下擊打不停,直到鮮血崩流,腦漿飛濺……

可是現在,她卻連仔細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幾個不陰不陽警察正坐在外面,心懷叵測的等著她,她稍有異動,他們就能覺察。

她該怎麼辦?

她究竟該怎麼辦?

忽然,她眼前一閃,迅速掏出了手機。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她不敢撥通對方的電話,說話聲會引起武彪他們的警覺,只有傳送簡訊。

她飛快的打字,一面發出乾嘔聲給外面的人聽……然後,按鍵傳送……

手機屏上的傳送訊號閃爍不停……她扳下水箱旋鈕,看著嘩嘩飛轉的漩渦把穢物抽進圓圓的窟窿裡,她渾身都鬆懈了。她已經做了能做的,接下來只有靜聽天命了。

她洗了一把臉,聽見門外隱隱有人走動。她出了衛生間,看見肖建章正慢慢的走回武彪身旁。難道他們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宋玉茵走回客廳,在武彪對面坐下。

“你好些了宋小姐?”武彪問。

“好多了。沒想到會是那樣的……我原以為跟古屍都差不多……”

“當然不一樣啦,人命案的死屍是最可怕的,你根本無法想象兇手的手段有多麼殘忍,他們能把一個大活人禍害成你完全看不出來的模樣。”

宋玉茵靜靜聽著,眼前閃現出木乃伊和乾製人頭的形象。

“既然宋小姐你都看過了屍體,不妨說說你的看法。你覺得兇手可能是什麼樣的人。”

“我!?”宋玉茵乾笑,“我就是覺得應該是他的朋友或者很熟悉的人。”

“那麼可能是男人,還是女人呢?”

宋玉茵心頭一震。“這……我可說不好。應該……應該是一個男人吧。”

“為什麼?”

“若非男人,怎麼會用你說的大鐵鉗作為兇器?”

“女人就不能用嗎?”

“女人好像拿不起來那麼沉得傢伙,不太合手吧。”

“那麼假如你想殺一個人,你會選用什麼傢伙?”

“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武隊長,你是在開玩笑嗎?”

武彪似乎漫不經心的望著宋玉茵。“宋小姐你不用在意,我就是忽然好奇,隨便問問而已。不過麼,有一點我倒是跟宋小姐的看法不太一樣。”

“是麼?”

“我們的法醫發現,陳光在死前曾經跟人發生過姓交。這一點似乎跟兇手是一個男人矛盾……”

“男人和男人也可能有那樣的關係啊。”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不過恕我直言,男人之間只能是雞,而屍檢結果卻沒有在陳光的生植器上發現糞便。”

“或許他戴了安全/套。”

“是嗎,可是兇手不會蠢到不帶走兇器卻把安全/套帶走吧?”

宋玉茵有些詞窮。

武彪忽然“嘿嘿”的笑起來。臉上道道橫肉一起顫動著。

看的宋玉茵心裡發毛。“武隊長,你笑什麼?”

武彪身子向前湊近了一些。“因為我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兒。你想不想聽聽?”

“你說吧……”

“你為什麼那麼肯定兇手是男人呢?”

“我……”

“不僅如此,你知道,我們走訪這棟樓其他的居民時,他們都緊張結結巴巴,有的女人都嚇哭了。而宋小姐面對就發生在自己身邊的謀殺實在太鎮定了。著實令我很驚訝呢。”

“有嗎……”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我剛才沒說。”

“……”

“那封兇手留在案發現場郵包裡那封信,裡面寫著一些古怪的圖形符號。我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有人已經確認那是形象文字。而我來之前已經打聽到,宋小姐是市博物館研究古代文化與文字的權威。我剛才故意提及那些符號和影象,宋小姐居然毫無反應,我以為你至少應該感到好奇呢?

“我……”宋玉茵冷汗滴下。

“宋小姐,我想多問一句,這兩天你都在哪裡?幹了些什麼?”

二人四目相對,武彪的三角眼駭人般睜大,緊緊盯住神情困苦的宋玉茵,彷彿一隻準備撲向獵物的猛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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