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那句發自內心的感嘆, 猶如晴天霹靂在沈湛耳中炸響。
“喬喬?”
這名字,連他自己都確定到底在喊誰。
直至女孩轉身,他看清那雙漆黑明亮的眼, 倏然明白,守一整晚的女孩,沒有變回來。
沈湛愕然:“你怎麼會……”
“什麼?”喬喬眼神懵懂,根本明白他眸中深意。
沈湛得已將有疑問壓回心底。
喬喬渾然覺他的怪異表現,滿心奔赴外面的太陽。
清晨的陽光跟喬喬曾經見過燈火通明的夜晚一樣, 感覺一樣,視覺一樣, 令感到新奇喜悅。
“我們去面玩吧,我看到有花, 好漂亮的。”喬喬歡喜去牽他手, 沈湛的身體定在那處,巋然動, 胳膊僵硬。
“喬喬……”喉結滾動, 沈湛嗓音低啞,抬眸審視,“你現在,幾歲?”
“20啊。”喬喬鼓嘴角, “你怎麼總是問我幾歲, 你都記住我大嗎?好笨哦。”
沈湛已經無力反駁的吐槽,凝眉深思:“那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發的事情嗎?”
“昨晚?”喬喬歪腦袋回想:“昨晚是早早就睡覺嗎?”
“除之外你還記得什麼?”他繼續追問。
喬喬從近到遠回想:“哦,我們還一玩遊戲。”
“還有呢?你印象最深刻的?還記得什麼?”他反覆的問。
喬喬往前推算:“記得你把我從壞人手裡救出來?”
喬喬記得夜晚發的一切,卻沒有在早晨恢復成本來的樣子,這是從未發過的事情。
那瞬間,沈湛有些驚慌。
“你在這等我。”他伸手把喬喬按回椅子上坐, 勒令許亂跑。
沈湛迴避的視線,在門外撥打電話,手機來傳來費醫的嘆息:“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
“雲喬本身的年齡限定的成長,喬喬的年齡會再跨越式增加,就會跟雲喬一樣。現在的思維還夠完整,如果哪天真正擁有自己的意識,那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能再拖延,雲喬必須儘快接受治療。”
喬喬的出現本是雲喬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在經歷過許事情後,雲喬心中的悲傷逐漸被新活的樂趣淡,格變得開朗,按理說喬喬應該從潛意識裡消失。
如今,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
沈湛得臨時取消跟奶奶的約定,立即預定飛往景城的航班。
“我想去外面玩。”
“嗯,帶你去一個更好玩的地方。”
“好耶。”聽說要去更有趣的地方,喬喬心期待,連拖鞋都忘穿就這樣跑去洗漱。
“慢。”幾乎是意識的叮囑,沈湛彎腰拾床邊拖鞋跟上去,提醒穿好。
喬喬自然而然拿平時用的牙膏牙刷等洗臉用具,彷彿真正的活成雲喬。
站在門口的沈湛悄然握拳,頓時百感交集。
用餐時二人心思各異,沈湛寥寥數語,喬喬滔滔絕開始設想今日行程。
“我認得那是什麼花,過我覺得它很漂亮,突然好想去花園裡看看。”筷子戳動巴,喬喬停頓一,立即改口:“,如果是花海就更好,花海最漂亮。”
的思維跳躍之廣,目的地瞬間從樓盆栽變成五彩繽紛的花海。
“幾朵花都認全,去花海幹嘛?”
“好看唄。”
“好看的地方去。”
“哦!”提到好看的地方,喬喬合掌頂住半邊臉頰開始浮想聯翩,嘴裡唸唸有詞:“一望無際的大海、巍峨磅礴的山川……”
沈湛忍俊禁,又突然收斂笑。
正如費醫言,喬喬的思想開始受禁錮。
面鬥志昂揚的喬喬,沈湛無法再向過去那樣陪鬧,但也能完全搭理,經意的問:“什麼地方都想去,那你的第一選擇呢?”
“第一選擇……”喬喬認真思索道:“我最想去看霞光萬里的日照金山。”
“為什麼?”
“陽光,應該很漂亮吧。”喬喬憧憬的想。
嚮往清晨的陽光,彷彿世間美好的一切都將在那刻拉開帷幕。
然而,喬喬口中的描述有美妙,沈湛內心就有焦灼。
“等會我們就出門,去景城。”他敢承諾,也能跟喬喬講真話。
聽到熟悉的地名,喬喬眼睛一亮:“是回家嗎?”
“你說的哪個家?”沈湛順口反問。
“當然是我們的家啊。”喬喬手動比劃出大大的衣帽間,“我想回去拿新衣服穿。”
沈湛然:“帶你回家,喜歡新衣服咱們就再買。”
“好!”喬喬一口應,歡歡喜喜回房收拾東西。
沈湛悄無息倚在門邊觀察反應。明明帶來行李箱的是雲喬,喬喬也一都會感到奇怪,好像這一切都是記憶中的,屬於自己的東西。
沈湛抓抓頭髮,有些心煩。
喬喬興奮的拉行李箱準備出發,腦袋一陣暈眩,“砰”的一撞上門。
“喬喬!”沈湛又被嚇一大跳。
腦袋暈乎乎轉圈,喬喬抓緊他胳膊借力緩好一會兒,再次醒來,又變回雲喬。
在反覆經歷這些令人心跳伏的事件之後,沈湛鍛鍊出更強接受力。
考慮到現在的雲喬並知道喬喬存在,他直接聯絡費醫發來一份電子版,提要鉤玄打算重新跟雲喬重新解釋一遍。
雲喬睜眼望他:“你是說過嗎?”
沈湛猛地扭頭:“你想來?”
“啊?”雲喬的反應又勁。
記憶一再受創,催眠師的心理暗示失效。恢復這一年的記憶,之前的事又變得模糊,時而想時而明。
說清是喜是憂,進行治療的事卻能再拖延。
二人當天趕往景城,費醫已經安排好一切。
歸程途中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站在診室門前雲喬仍然緊張。治療過程中允許家屬陪同,雲喬抓他的手緊握又鬆開,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調整呼吸,別緊張。”沈湛輕按肩膀,雲喬緩慢深吸一口氣,再吐出去。
“等一。”沈湛傾身舉雙手,雲喬只感覺一條紅繩從頭頂套入脖頸,手臂圈在頸肩,光澤透亮的玉觀音重新回到身邊。
上次沈湛在島上的屋子全面搜尋,好容易找到手鐲跟玉觀音,手鐲第一時間回到手上,玉觀音的繩子已經斷裂。
沈湛說,等重新系上繩子再給。
就是現在。
雲喬捧玉觀音仔細瞧:“突然覺得好熟悉啊,我以前好像也買過。”
是沈湛贈送後帶來的熟悉感,而是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
感覺觸碰頸窩的手指停頓兩秒,繼而收縮紅繩到合適長度,沈湛遲遲應:“是嗎。”
像一陣微風拂過耳朵,音輕到幾乎聽見。
沈湛安撫道:“等會兒別害怕。”
“好。”進去之前,雲喬習慣的勾勾他手指,抿唇笑笑,隨費醫離開。
望那道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沈湛抬手繞到背後,修長手指精準觸控到某一處痕跡。
安靜的診室內,費醫請坐:“雲喬小姐,聽說你已經恢復部分記憶。”
雲喬坦然回答:“有時候會想一些畫面,斷斷續續的並是很完整。”
先,費醫跟簡單聊幾句,讓放鬆,再引導配合。
“雲喬,你的病情我一直都在跟前,也解你的特殊情況,為達到最佳治療效果,希望你能毫無保留配合我。”費醫見過以前的雲喬麼牴觸,的防備心簡直像塊銅牆鐵壁。
好在這次雲喬主動提出配合治療,沒有排斥情緒:“好,我知道。”
“那麼接來,請跟隨我的指令回答問題。”
隨費醫引導,那些被時光掩藏的往事逐漸呈現。
記憶拉回15歲那年。
雷電轟鳴,濃密的烏雲籠罩寧城整片天空,大雨滂沱,暮色提前降臨。
跆拳道館的學們剛到久就被這突變的天色攔在室內,沒心思訓練,回也回去。
有人站在窗邊看突變的奇妙天氣,外面刮狂風,在有人都沒注意的時刻,被大暴雨沖刷的窗戶突然綻裂。
“那……那塊玻璃要碎!”
知是誰突然揚一喊,毫無防備的雲喬彷彿被定身,映入瞳孔的裂痕逐漸變大變清晰——
那一刻連呼吸都停止。
電閃雷鳴都掩蓋住落在耳邊的破碎,有人都被嚇得膽顫心驚,呼嘯冷風直往殘破的視窗灌入,原本站在那兒的雲喬見蹤影。
沒有消失,而是被沈湛藏進懷中。
沈湛長得高,還沒完全長開的雲喬顯得格外嬌小。他以背抵擋身後險境,把身前的小姑娘護得很好。
雲喬毫髮無損,沈湛卻進醫院。
玻璃嵌入他後背,癒合之後也會留疤痕,雲喬聽後眼睛一直紅紅的,守在旁邊誰勸都走。
跆拳道館的窗戶全部檢查重灌一遍,除開沈湛的身體健康,雷授另有擔憂:“原本給他報名比賽,現在恐怕是上場。”
沈湛是雷練寄予厚望的選手,當他聽到雷練的擔憂,執意要上場參賽,誰都攔住。
雲喬一心想報答沈湛,卻發現能給的方並缺。治病有醫,送餐有廚師,沈湛的傷口需要住院,連找人都方便。
等到週末再去探望,見沈湛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為背後傷口能像往常懶散躺。
僅如,他正坐在那兒,捏棉籤擦拭手指,上面沾有血跡。
雲喬凝神:“你怎麼?”
“削蘋果劃的。”沈湛聳聳肩,並把這小傷口放心上。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容易受傷啊。”雲喬拿桌面的棉籤盒重新取出兩支新的,手法熟練開始替他處理小傷口。
“小喬喬你好沒良心,我受傷是為誰?”
“……”沈湛是為保護受傷的,深感愧疚。
“哎哎哎,我跟你開玩笑呢,我自己想吃蘋果劃破手跟你有什麼關係。”
雲喬動作微頓:“你知道我是說的這個。”
“哦,之前那事兒啊,半是我運氣好,你也甭放心上。”他裝作滿在意,絲毫沒有怨怪的意思。
雲喬輕反駁:“才是呢。”
要是為保護,沈湛一定能躲開的。
消毒的傷口貼上創貼,潔手後,雲喬頗有耐心替他削完蘋果切塊,就差送到嘴邊。
沈湛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劃破手指是為削蘋果時意識往後靠,碰到傷口才會條件反射,沒拿穩刀。
跆拳道比賽來臨,前面兩場一勝一負,上場的兩位師兄全都負傷而歸。
想到沈湛即將帶傷上陣,雲喬憂心忡忡,甚至在睡後夢見百戰百勝的沈湛在臺上被方打壓在地,為受傷鎩羽而歸。
夢醒之後雲喬心有餘悸,一心記沈湛是而傷。
家裡的阿姨忙裡偷閒站在一聊天,雲喬路過無意間聽到們的話:“我孫子今年病災,我就去找人給他算吶,最後買塊玉佛送去開光戴身上,你猜怎麼,他第二天就能床。”
“菩薩保佑,會帶來好運的。”
內容沒聽全,雲喬已經抓住重:玉觀音保平安,會帶來好運。
的行動效率極高,當天就買到一塊極閤眼緣的玉觀音。
聽說,還要開光才行?
寺廟開關需要等待良辰吉日舉行開光儀式,雲喬詢問過後得到另一種解決方式:洗手焚香,燈跪拜誦經。
在這之前還需要準備無根水,看過近幾日天氣,雲喬選擇採集朝露。
當看自己一滴一滴收集在容器中的水,雲喬有些恍惚。學校上課講科學,而居然會去做這種事,好幼稚。
但既然做到一半,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雲喬說服自己按規矩走完流程,玉觀音裝進小盒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