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別了,母親啊。”洛紫璇一直注視著逝去之龍的屍體,直到它完全消散。

“現在……應該怎麼辦呢?”白止玥問她,“已經沒有辦法阻止紅龍與白龍了吧。”

“不,有辦法的。”洛紫璇搖了搖頭,“既然梅林與摩根兩個人都確定死去了,那麼她們的權能就會收歸到賜予她們權能的人的手裡。”

說完,洛紫璇摘下了頭頂的黑色王冠。

“這是黑色的王冠。”洛紫璇喃喃道,“黑色之鑰,預示未來之鑰。”

然後,她輕輕用左手手指劃過額頭,白色的花朵編織的王冠出現在她的頭頂。

“這是白色的王冠。”洛紫璇喃喃道,“白色之鑰,昭示過去之鑰。”

說完,洛紫璇摘下了頭頂的白色王冠。

“吾之名為梅林·摩根,乃引導過去與未來之王的白晝與夜晚的魔術師。”洛紫璇輕聲說道,“這是遠方之於遠方,悠遠的彼方存在的盡頭之都,流淌著曾托起小船擁抱Arthur王爵的屍體的河流;這是永恆之於永恆,永遠的光陰封禁的夢境之城,盛開著曾纏繞內心引誘Arthur王爵的繁花的土地;這是盡頭之於盡頭,最後的樂園昭示的未來之境,閃耀著曾引導前行安撫Arthur王爵的星辰的天空。此乃夢境與現實交界的邊界的彼方,永遠封印靈魂的監牢,在此,吾呼喚其名——”

洛紫璇將黑白的王冠輕輕碰在一起,然後,好像混沌凝聚成實體一樣,黑白交織的法杖在她的手中顯現。

“宇宙的繁星啊,遵循其理,將大之永珍引入小之永珍,盡頭之城將在此顯現,呼喚其名——永珍啊·順應吾之念願(Kosmos·Avalon)。”

光。

白止玥與洛紫涵,以及正在戰鬥的紅龍與白龍現在只能夠看到光。

並不刺眼的,溫柔的,包容的,就像是母親的雙手一樣包容與接納一切的光將一切都吞沒了。

默默閉上了眼睛。

太過溫柔的光讓人不禁想沉溺其中,永遠地沉溺,永不歸還。

“睜開眼吧,人們。”

溫柔的呼喚催促他們睜開雙眼。

“——這?!”白止玥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這怎麼可能?”

是的,絕對不可能的景象出現了——

他們站在“宇宙”的中心,高踞於由藤蔓與繁花,還有純白的石柱堆砌的高塔上。

而高塔的頂端,由十五種花——象徵王家的十五名圓桌騎士的花編織的王座上,端坐著她——

原本就纖長的髮絲更加延伸了,就像是黑色的瀑布垂落,深黑色的雙眸宛如宇宙一樣悠遠深邃,原本端麗華美的面容現在透出了幾分威嚴與冷肅,宛如生殺予奪的女神。

“紅色的龍,不列顛的王,亞瑟啊,”她說,“為何人類需要未來?”

“白色的龍,撒克遜的王,伏緹庚啊,”她說,“為何人類需要過去?”

“她”——梅林·摩根,預示王的起源與末路的女子如是說道。

“流麗的大魔術師,遠方之於遠方,盡頭之於盡頭的主宰,梅林·摩根啊,未來是人類應有的責任,他們勢必要前往未來,我將作為工具引導他們。”亞瑟應道,“作為未來之王引導。然而無謂的過去束縛他們,使他們畏首畏尾,停滯不前,這又怎能允許?因此必須裁斷過去,人們只需要未來之王——我,作為唯一的王引導他們。”

“愚蠢的發言。大魔術師梅林·摩根啊,這個傢伙的胡言亂語是在斷送人們現有的繁華。”伏緹庚應道,“為何要擁有未來?未知的一切是多麼令人恐懼!斷送自己的生命和所擁有的一切,只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幻夢斷絕一切,這是何等的愚蠢!人們應該繼承過去,沉浸在過去的繁華或是卑微,我不允許任何人放棄過去而選擇虛無!因此必須抹除未來,人們只需要過去之王——我,作為唯一的王領導他們!”

“……”梅林·摩根端坐在王座上,如同執法者一直默然地注視著亞瑟與伏緹庚,久久不言。冰冷與怪異的感覺讓亞瑟與伏緹庚打了一個冷戰——

“過去之王伏緹庚,你說人們應該沉浸在過去對嗎?”突然,梅林·摩根問伏緹庚,“那麼你覺得,沿襲了過去的一切到‘現在’的人們會怎樣呢?是會尊重過去,還是會消費過去?”

“這……”伏緹庚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梅林·摩根這個問題,“只要有了銘記過去的思想,那麼——”

“如果過去是罪惡的,屠殺過的,破壞過的,你會選擇銘記嗎?不,不會的,任何戰爭的傷痕只會烙刻在被加害者的記憶深處!那樣的過去對於屠殺者和被加害者是不同的!”梅林·摩根的聲音鐵一樣冰冷,甚至充滿殺意,“過去之所以是過去,就是因為過去無法決定‘現在’如何。有人願意承認罪惡的過去,有人只想遺忘罪惡的過去選擇現在,並繼續播撒罪惡!所以你才是卑王啊,伏緹庚,你是何等的卑劣,白色之龍,象徵忘卻和恣肆的白!”

“還有,未來之王亞瑟,你說人們勢必要前往未來對嗎?”梅林·摩根又問亞瑟,“那麼你覺得,已經無法前往未來的垂死之人如何呢?難道他們沒有期盼未來,回憶過去的權利嗎?而對於擁有未來的人來說,你所引導的你的‘未來’是他們想要的‘未來’嗎?不立足在現在考慮的你,覺得‘現在’的人們如何思考‘未來’呢?”

“……我不知道,這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亞瑟如同冰冷的機器一樣回答道。

“那麼,你的未來是和平,還是痛苦,或是疫病,又或是戰爭,更甚者——你的未來會有多少你口中的‘人民’存在呢?僅僅嘴上說著‘引導’,你的‘引導’是怎樣的‘引導’呢?”梅林·摩根的聲音輕柔又堅定,就像轉瞬即逝的霧一樣,“未來之所以是未來,就是因為未來是不確定的現在的衍生物。有人希望未來,有人失去未來,有人拒絕未來。所以你才是機器啊,亞瑟,你是何等的無知,紅色之龍,象徵偏執與病態的紅!”

謬論。

梅林·摩根痛斥亞瑟與伏緹庚,但她並沒有說出他們兩人為何錯了。

白止玥很明顯的感覺到了梅林·摩根在以上的話語裡還隱藏著什麼。

而接下來梅林·摩根所說的,彷佛是在告訴他,他果然猜對了——

“為何輪迴界的王,原本作為逝去之龍子嗣而誕生的Arthur王爵拒絕了他的母親?為何他被稱為‘過去與未來之王’?”梅林·摩根對他們說道,“因為他知道,他明白,與其沉浸在過去,或是空想著未來,不如決定好‘現在’。過去值得懷念或者留戀,但是未來同樣值得期許;未來值得幻想或者期待,但是過去同樣值得銘記。這就是他能夠建立輪迴界,得到騎士們擁護的原因。他清楚,他明白——只有‘現在’,才是‘過去’與‘未來’兼具而完全不同的存在。”

“這才是王,才是領導輪迴界抗爭到底的尊貴的王——‘過去與未來之王’Arthur,不,應該稱他為‘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之王’才是。而你們兩個,不過是竊取了王的半名與稱號的賊人罷了。”

“莫大的侮辱啊,這可真是……”伏緹庚冷冷地道,“就算是你說了這話,否定了我的‘過去’的話,我也絕對不能視而不見!”

“我的未來絕對不會是錯誤,人民需要我的引導。”亞瑟冷冷地道,“這是我的未來,不會容許任何否定,不會有任何錯誤!”

說完,亞瑟與伏緹庚向梅林·摩根一同攻了過去。

“……果然你們只有這個時候才有點像他們兩個,不過,他們兩個絕對不會這樣瘋狂地追求什麼‘過去’或‘未來’。”梅林·摩根冷冷地道,“就讓我來幫你們從病態的追求裡解脫吧——”

梅林·摩根抬起右手,上方瞬間染上了比黑夜更濃郁的黑。

“黑夜之鐘,將夜之夢,群鴉托起夢魔覆蓋黑夜,在永恆而永遠的邊界撕破恐懼吧,聖槍啊——永夜聖槍·Manmyniad)。”

黑色的深處探出巨大無比的類似於柱子或者是塔的四稜錐,四稜錐上環繞八道光帶,昭示其獨一無二的威能——與輪迴界的支柱,聖槍倫戈米尼亞德同等的存在——米尼亞德·摩根,象徵“夜”與“左半時鐘”的聖槍。

黑色的聖槍爆發恐怖的威能,粉碎了亞瑟與伏緹庚構成的念能通路,使他們暫時失去了抵抗能力。

而後,梅林·摩根又抬起左手——

“白晝之鐘,黎明之光,繁花擁抱虹光輕吻拂曉,在永恆而永遠的邊界帶來榮光吧,聖槍啊——拂曉聖槍·Merlin(Merlinmyniad)。”

上方的黑瞬間變成了白,然後,八道光帶形的四稜柱探出,形成閉環的球體將亞瑟與伏緹庚困在其中。

聖槍米尼亞德·梅林,象徵“晝”與“右半時鐘”的聖槍。

“好好思考吧,”梅林·摩根輕聲道,“在這……”

話未說完,梅林·摩根便從王座上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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