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璇看了看自己右臂和左肩的傷口,眼中的寒意愈發濃郁。
比斯特斯因的羽毛極為鋒利,與其說是羽毛,還不如說是刀片被做成了羽毛的樣子。不像騎士們或者白止玥擅長肉身戰的她根本沒有辦法應對如此快速的比斯特斯因,且看吧——
牆壁被撕裂,窗戶被全部打碎,甚至堅硬的石制地板都差點被打穿。
洛紫璇身上的睡衣已經破破爛爛的,還帶著因透的血痕。
“看來皇女大人是久居高位,毫無戰鬥的經驗啊。”比斯特斯因以嘲諷的姿態俯視捂著肩膀半坐在地的洛紫璇,“那麼是時候送你上路了——”
“不要以為你贏了。”
洛紫璇的右手食指輕輕按在額頭的寶石上。
“亮起吧,我的星辰。”
“什麼?”
比斯特斯因茫然地看著周圍。
原本破爛不堪的臥室已經變成了半異界化的空間——星座的紋路在空氣中亮起,無數的光點忽明忽滅。整個空間被美麗的澹藍色光芒充斥,而洛紫璇就在這個空間的中心——
“魔物騎士比斯特斯因啊,我問你,你們魔物騎士究竟是什麼?”洛紫璇對比斯特斯因說道。
“我們……是……沉睡於地下的……烏利爾之龍的……碎塊。”
比斯特斯因不受控制地吐出了自己的來路。
“你們究竟有多少人?”洛紫璇又問道。
“同……圓桌騎士們……一樣……”比斯特斯因說道,“我們也一樣……是十五人。”
“你們所謂的魔物騎士們,究竟都有誰?”洛紫璇繼續提問。
“對應蘭斯洛特的梅杜斯因(Medussaine)……對應高文的巴德古斯特(Badghostt)……對應特裡斯坦的我(Beastisine)……對應加雷斯的巴勒古斯(Baalgossi)……對應傑蘭特的羅柯來德姆(Ro)……對應加拉哈德的別西布勒希(Buezzlublssi)……對應加赫里斯的阿爾斯莫狄斯(Arlsmoduess)……對應鮑斯的亞德卡姆利(Adcamolee)……對應凱的納姆海姆立瑪(Namhemlima)……對應貝狄威爾的撒坦海姆尹(Satenheimy)……對應蘭馬洛克的安杜馬裡爾斯(Anndomairerss)……對應珀西瓦爾的阿斯特羅恩(Astalooeen)……對應達戈尼特的貝爾杜格斯(Berdogossi)……對應埃瓦特的薩穆瑟斯(Samusrsse)……對應莫德雷德的莉爾利絲坦(Lirlisten)。”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設計成和十五名圓桌騎士對應的十五名魔物騎士?”洛紫璇繼續提問。
誰知,比斯特斯因的回答,竟然讓她都全身發冷——
“因為……我們的主體……是死去的前任圓桌騎士的……”
“屍骸。”
“你說……什麼……?”洛紫璇感覺空間裡的溫度降低到了冰點,“你們……究竟是什麼?異種又究竟是什麼?回答我!”
“我們是……圓桌騎士。是死去的……圓桌騎士的……屍骸。被消逝邪君源逝擺弄的……利用冥獄界的權能操縱的……屍骸。我們被……改造,然後……吞噬逝去之龍的殘塊……成為魔物騎士。”比斯特斯因,不,或許應該稱它為——前任圓桌騎士·特裡斯坦說道,“而異種……是我們體內……逝去之龍……Urieal的殘塊……在我們的體內……恢復活性……用我們的細胞創造的……生物。”
比斯特斯因的話所揭示的真相在空洞的世界裡顯得那麼悲慘。
誅殺邪龍的騎士們與邪龍一同埋骨。
但是百年後,他們的身體卻成為了為害輪迴界,為害他們故鄉的怪物的宿主。
騎士的尊嚴被侮辱,被踐踏,然後再撕碎,最後拋棄。
獸性充滿它們的身體,守護的過去被忘記,惡魔之名揹負在它們的身上。
它們已經不再是守護的騎士,而是悲傷的惡魔。
甚至他們現在都不算活著。
過去的騎士早已經死去,他們的軀殼化為惡魔的憑依,作為孵化怪物的苗床,作為暴力與毀壞生產的工廠,作為背叛的惡徒向故鄉發起勐攻。
洛紫璇的全身在顫抖,她慢慢抬起右手,輕輕放在右眼眼角——
潮溼感浸透她的指尖。
“啊……啊啊……”
洛紫璇控制不住地叫出了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憎恨,悔恨,痛苦,哀慟。
“冥獄界……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們……”洛紫璇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絕對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憤恨,憎恨,痛恨,仇恨。
“四大邪君——!!!”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怒吼。
卡——
世界破碎,情緒紊亂的洛紫璇已經失去了控制真理之眼的絕對冷靜的前提。
“啊啊……您聽到了啊……”比斯特斯因的聲音沉了下來,但是不變的還是敵意,“沒錯,不只是我,梅杜斯因,阿斯特羅恩,還有其他魔物騎士都一樣。
“我們拋棄了騎士精神,我們被迫放棄了我們的過去,放棄了我們本應該守護的一切。
“很痛啊,我們的身體,被逝去之龍啃噬,然後生產異種。但是我們沒有辦法,對不起,皇女大人……”
比斯特斯因的眼中流出黑色的液體。
那是已經被汙染了的淚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皇女大人,我本應敬愛的皇女大人啊……請您殺了我,請您殺了我,請您殺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比斯特斯因的雙手狠狠地刺進了它的腹部,用力扭動,用力攪動,試圖殺死自己,試圖終結這該死的命運。
“請殺了我吧,皇女大人,”比斯特斯因哭著說道,聲音沙啞,“趁我還是特裡斯坦的時候,趁我還敬愛您,不想……殺了您的時候啊——!!!”
“我……我……”洛紫璇看著自己不住顫抖的雙手,“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特裡斯坦卿!!!我不能對輪迴界的騎士們出手,我不允許這樣,更何況是殺死了邪龍的你,你們……”
“但是您可是輪迴界的皇女啊!”
“——”,肉體被撕開的聲音。
“是啊,她可是……輪迴界的皇女啊。”
莫德雷德將洛紫璇護在身後,握著劍鋒沾上了黑色血液的輪迴界三大寶劍之一的克拉倫特。
而在他身前,是頭被砍了下來的比斯特斯因。
“……不肖騎士莫德雷德,護駕來遲,請皇女大人原諒。”
莫德雷德將克拉倫特劍刃上的鮮血甩掉,然後收劍入鞘。
“……呵呵……呵呵呵呵……嘻嘻嘻嘻嘻嘻……”
刺耳的笑聲響起。
“哎呀,好痛啊,好痛啊,莫德雷德卿。”
蠕蟲再次湧出,纏繞在一起,炸開,生成新的比斯特斯因的頭。
“……這就是王妃殿下說的嗎,”莫德雷德再次拔出劍,“令人感到噁心的再生能力?”
“嘻嘻嘻嘻,是啊,是啊。”比斯特斯因笑著說道,“哎呀哎呀,皇女大人的精神力真是恐怖,居然能將那個廢物的意志叫出來。我可好久沒聽她的話了,還真是讓人有點懷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洛紫璇勐地站起,“你不是特裡斯坦卿,你是……你是——”
“呵呵呵呵,是的是的,我還是不多留了。不然莫德雷德卿可是會把我徹徹底底的砍碎吧,讓我永遠都不能重生的那種吧?呵呵呵呵呵呵,”比斯特斯因張開雙翼,“那麼再見了,皇女大人,莫德雷德卿。”
比斯特斯因從碎裂的窗戶飛了出去。
“……魔物騎士……”洛紫璇咬著牙說道。
“皇女大人放心,它是逃不掉的。”
莫德雷德走到窗前,然後朝著比斯特斯因揮劍,一道血色的劍氣朝著比斯特斯因砍了過去。
“你在做什麼呢,莫德雷德卿?是還沒有睡醒嗎?”比斯特斯因輕易躲過了那劍氣,“還是說你在看不起我?”
“噗”,肉體被穿透的聲音。
“什……麼……”比斯特斯因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穿透它的翅膀的東西。
是箭失。
“彈奏吧,訴說吧,月色之下將以此寄託話語與破碎——掠星失·風鈴草。”
“噗”,第二支箭。
“噗”,第三支箭。
“啊啊,原來是你啊……”
比斯特斯因看著飛來的奪命的精靈,閉上雙眼。
“特裡斯坦卿。”
箭失的暴雨穿透了比斯特斯因的身體。
然後,骨頭的翅膀折斷了。
鋒利的腳——爪子也折斷了。
羽毛褪淨了。
全身赤裸的,失去了四肢和下半張臉的女子從空中墜下。
“感謝你,繼承了風鈴草的騎士的尊嚴的人兒啊,感謝你。”
摔得粉碎。
“……”洛紫璇從破碎的窗戶茫然地看著地上那已經面目全非的爛肉。
“報告皇女大人,敵對目標,魔物騎士比斯特斯因,確認死亡。”
確認了情況的後特裡斯坦朝著破碎的窗戶高聲說道。
“皇女大人,我們成功了,我們第一次徹底殺死了魔物騎士……嗯?您怎麼了?”
莫德雷德正欣喜地誇耀著,卻發現洛紫璇的雙眼紅腫,淚光隱隱浮現。
“……通知所有人,開始圓桌決議,現在!”
洛紫璇的聲音鐵一樣剛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