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表哥,我尋到一個奇人,可以模仿百獸之首的聲音號令獸群!”皇后侄女、甄家的明珠,生的嬌憨可愛。

溫溫柔柔的攬住太子的手臂,像是小時候一樣喳喳的說著話,反倒將太子正妃冷落在了一旁。

“一個人如何能號令獸群,應是街頭賣藝的故意誇大。”陸鴻熙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太子妃。

嚴氏捏緊了拳頭,一滴淚在眼眶打轉許久,終於在這表哥表妹的溫情中蒸發殆盡。

甄雲姝笑聲如銀鈴一般清脆,“這世上有許多奇人,太祖開國時,不就劈了一棵樹妖嗎?可見表哥也不是全知全能,不該否認沒見過的事。”

“我可是親眼見到,他只叫了一聲,那些野獸便都安靜下來聽他……”

陸鴻熙忽然出神。

奇人……

如秦寶珠那般的奇人為何不站在他這邊?

他身為皇帝嫡長,自幼才華橫溢,三歲便能背下完整的論語,雖然對百姓確實有所忽視,但他們的確天生不如世家血脈。

即便太祖給了科考的路子,眼下朝堂上依然以世家為主,可見人從出生起便是不同的。

明明出身在最底層,仍然想要跟世家叫板,甚至想要推翻王朝的才不可理喻。

若是沒有世家,沒有朝廷,誰來抵禦外族?誰來維護社稷?

“太子表哥?”

陸鴻熙回過神來,“那便見見吧。”這世上不可能只有一個奇人,一介女流,終是少了遠見。

他隨甄雲姝去了甄家,臨夜才派人回來通知一聲,今晚不歸。

“主子,夜已經深了,太子說了不會回來想必就是不回了。”婢女點了一盞燈,橙紅色的火焰在空氣中跳動,微弱的光線對映在她眼底。

太子妃拳頭死死的捏著,眼睛因熬夜顯得微微腫。

“今日初一,歷來是宿在正妻房中的,甄雲姝故意帶走太子,便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

“如今尚未有名分,便如此欺我辱我,以後若是侍奉在太子身邊,又安能容忍有人騎在她頭頂?”

多日以來的惶惶不安,在太子一再忽視後增長到了極致,出嫁時的少女情懷早已被失望代替。

如此,本來該是從此心死,老老實實做好太子妃的本分,只要有嚴家在,她的地位永遠不可能動搖。

至多是不受寵罷了。

可隨著寶珠打通水路,曬出海鹽,嚴家的主要產業遭到了極大的打擊。

嚴家上下彈劾,卻抵不住鹽業的巨大利潤,在寶珠主動讓出海鹽方法後,皇帝出面封她一個縣主名頭後,此事終了。

除了嚴家手中的鹽礦貶值之外,其他人都沒有損失,百姓能買到的鹽也便宜優質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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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雖然天天折騰,卻始終把握著分寸。

宏業也逐漸習慣了應付人際往來,逐漸只在信任的人面前露出活潑愛玩的本性。

“出事了。”

“太子妃……死了。”

寶珠猛的睜大了眼睛,她只是針對了一下嚴家,並挑撥了太子夫妻感情,可沒想過害死一個花季女孩。

嚴家底蘊擺著,失去主要產業並不妨礙人家的名望,太子妃依然是有底氣的。

怎麼會死?

“是太子親手……”夏侯彥皺了皺眉,沒繼續說下去。

寶珠瞠目結舌。

等他細細說來,才知道原來是太子妃闖入書房密室,兩人口角過後,太子拔劍將她殺死。

屍體如今正在金鑾殿上。

寶珠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

“不僅殺死髮妻,還給皇帝看看再下葬?太子怎麼解釋的?”

“他說嚴家通敵。”這話夏侯彥都是不信的,但太子妃一定做了什麼事,踩到了太子的底線。

果不其然,皇帝大怒,但太子卻找出幾封嚴氏和家裡通的信,上面果有埋怨太子識人不清,打算與戎族建交的言辭。

此事如寶珠所料那般不了了之,但皇帝的態度卻產生了不小的變化。

只是太子愈發不在意了,不久便傳出訊息,皇后有意選甄家女兒為太子妃,嚴家家主去皇宮裡了一趟,回來便告老還家,同時太子妃一事徹底不再被人提起。

赤巾軍在冀州,豫州,規模很大。

很多人都不知道意義,但加入赤巾就能不被官兵騷擾,就能獲得一分尊重,於是紛紛效仿,繫上了紅布。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但寶珠對此早有預料,賞罰機制和巡邏小隊可以一定程度避免這類問題發生。

她有錢就往外面撒,糧食價格低,怕穀子降價傷民?高價收!收完了再招工加工。

鼓勵舉報,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公平公正的,是不會欺負百姓的,欺負百姓的肯定都是奸細,要抓起來嚴刑拷問。

如此一來,名聲是一天好過一天,但相應的,赤巾紮根最深的豫州已經完全不在朝廷的掌控之中,官府做事都需要赤巾出面配合,卑微弱小的可憐。

冀州因為去年的災情,也和赤巾接觸極深,淪陷大半。

還有宏業辛苦走過的一個個州郡……

等到皇帝和太子反應過來時,當初一時的放縱已經造成了惡劣的後果。

如今,對宏業這個兒子,皇帝殺也殺不得,留也留不得,正要和他談談心培養一下父子感情,戎族忽然打破了邊關防線,大舉進攻。

這些外族來勢洶洶,幾番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不過半個多月竟然直衝大昭腹地,進入豫州燒殺搶掠!

赤巾多半是沒有經驗的百姓,但也無法忍受被人搶掠財富,辱沒妻兒。

十多萬百姓上下齊心,憑一己之力牽制戎族主力,又有黎武等人悄悄聯絡駐軍,出其不意的包抄圍剿,戎族折損大半主力,落荒而逃。

表面上,功勞都是以赤巾為主。

宏業再次成為了京城的風雲人物。

只是此時他已經知道,自己風光的時候會有無數知心朋友,落魄的時候門前也不過仨瓜倆棗,還可能懷著異心。

他到底是和京城這地方不同,受不了人心的冷。

沒外人的時候就跟寶珠抱怨,“這破地方我是不想呆了,好想吃娘做的饅頭……”

寶珠翻了個白眼,去廚房拿了個冷饅頭遞給他,“吃吧,我看你吃不吃得下。”

“天天錦衣玉食,你還以為自己是從前的糙小子?回家了你才會不適應。”

宏業狠狠咬了一口冷饅頭,嚼了兩下,被粗糙冷硬的口感扎了一下。

他默默把整個饅頭都吃完了,曾經為了一個乾巴巴的饅頭他都敢跟人拼命,覺得那是最好吃的寶貝。

現在他倒是吃得下,可卻吃的勉強。

“哎,今日不同往日,早知道不留在這了。”

寶珠跟夏侯彥商量。

這次外族入侵顯然有人故意安排,只要拿住證據,廢太子指日可待。

夏侯灝摩拳擦掌,他熬了那麼長時間就是為了等這一天!

站出來狠狠抨擊太子,身為儲君德不配位,不知與戎族做了什麼交易。

陸鴻熙忍無可忍,叫來魏道明吩咐幾句。

第二日如願以償聽到了夏侯灝身亡的訊息,但同時魏道明也被抓了個正著。

他沒招,但誰不知道他是太子死忠?

魏家第一時間與他撇清關係,嚴家抓住機會痛打落水狗,夏侯夫人更是悲傷慟哭。

寶珠和夏侯彥作為兒子兒媳也出面了,陸鴻熙看到她平靜的站在夏侯彥身邊,心裡的暴虐忽然難以壓制。

若再不知道他被人算計了,那就太蠢了!

他當即捨棄身份,連夜逃出。

其實他若承認錯誤,最多不過是被廢除太子之位。

可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

戎族再次起兵,只是這次領兵之人卻換成了大昭的廢太子,陸鴻熙。

甄國公幫他大開方便之門,數百人的隊伍,轉眼便兵臨城下,趁著深夜無人一舉衝到了皇宮。

甄家在皇宮之外阻斷了御林軍的去路。

皇宮裡那些工人根本無力抵抗高大的戎族勇士,皇帝半夜起來便見到陸鴻熙舉著劍站在他門前。

“父皇,兒臣長大了,需要這個皇位。請父皇提前退位。”

皇帝嘴唇微微顫抖,忍不住苦笑。

“不愧是朕最看好的兒子,足夠果斷。”

“可惜,你還是太嫩了,三天前朕已經冊封陸宏業為儲君,若朕身亡,這皇位也落不到你手裡。”

陸鴻熙不想問他為什麼,這沒有意義。

他只是拔出了劍,“那就請父皇歸西吧,別的就不勞您操心了。”

鏘——

黑暗裡衝出一個人來,陸鴻熙面色不改,一劍挑斷皇帝咽喉。

夏侯彥帶人來救駕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陸鴻熙為了殺掉皇帝,自己也受了傷,他依然穿著血紅色的衣服,分不清上面那些是誰的血跡。

只覺得那紅色鮮豔的刺眼。

即便太子和國公最後全數落網,但皇帝已死,大昭需要新君繼位。

宏業莫名其妙的又成了皇帝。

“我當皇帝,那你們兩個要做什麼?”

寶珠理所當然道:“你是皇帝,以後自然是你為天下社稷操心,我這種平頭百姓還是老老實實回家種地的好。”

宏業死死的咬著牙,委屈道:“你不能這樣……我也想回去!”

夏侯彥笑著牽著寶珠的手,“我們打算年後成婚,到時候會給你送一份禮物的。”

“兩個混蛋!”

年後,他忙的一天只能睡三個時辰,百忙之中收到了新婚禮物。

那是一份厚厚的清單。

上面有寶珠經營了許久的產業,還有產業附帶的上萬人手。

這些人平時都有自己的事情,內部也自有一套規矩,多是很存粹的人。

宏業氣鼓鼓的收起了信,“什麼啊,還不是又丟了一堆包袱給我……”

遠方,寶珠愜意的打理著自己的小院子。

反季生長的桃樹抖了抖,忽然長出來一顆桃子,正好落在寶珠手心裡。

一邊的女貞甩了甩枝條,也從旁邊拔了一個白菜。

忽然有敲門聲,小家夥們全都老老實實的裝死,寶珠過去打開門,秦老爺子,老太太、秦大柱秦承志、張氏劉氏、大哥三哥堂哥……

還有帶著小寶寶的大嫂,裝死後帶著老婆孩子跑出來享清福的夏侯灝。

“阿彥呢?”

寶珠指了指後邊。

夏侯彥剛跟小家夥們認識不久,被折騰的灰頭土臉去清洗了。

一家子坐在一起,秦大柱忍不住說道:“要是你二哥也在就好了。”

“那有什麼難的,現在沒多少事,咱們一起去京城找他就是了。”

空間裡。

小小的枝條忽然又抽出新芽,三兩片葉子掛在枝頭,輕輕的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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