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的腦袋嗡的一下,隨即跳下馬車拉住了剛才說話的那個路人。

“你剛才說什麼?誰死了?”

那人莫名其妙,但見是個小丫頭,也就沒有和她計較,反而耐心解釋道:“貴妃娘娘啊,越貴妃,宮裡的貴人,今兒去紅螺寺進香的,不知道怎麼搞的進完香以後她沒有直接出來,而是自己去了後山,哪成想就掉到懸崖底下去了,估計是活不成了。”

紅螺寺後山有個懸崖,幾十丈高,十分險峻。

那周圍的人都管那座懸崖叫斷頭嶺。

沒人會往那個地方走。

越貴妃會獨自一個人去那裡,還掉落了懸崖,直覺告訴寧馨,這一切都和叔爺脫不了干係。

她的心臟砰砰的不停跳動,飛速趕著馬車回到了家中。

寧成文還沒有回來。

但託了人帶訊息回來,說是要配合查案,結束才能回來。

寧馨知道自己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哪怕心再焦也只能在家裡等著,等到她爹爹回來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夜。

寧成文是次日凌晨回來的。

人是肉眼可見的看著疲憊,下巴上甚至生出了一點青色的胡茬。

不再像平時那種清俊公子的形象,很成熟男人的樣子。

“爹爹。”

“馨兒。”看見女兒,寧成文幾步走了過來,然後微微彎了彎身子,在寧馨的頭上摸了摸,唇角彎起一個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道:“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越貴妃的那些罪惡,那些無法放在太陽底下被天下人知曉的罪惡,今日一遭以後,都深深地藏在了那座崖底。

直到後來很多年,寧馨也不知道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她知道,是她爹爹,是這個她一直護在身後,當成孩子一樣的爹爹。

他和於四叔一起密謀了那場隱秘的暗殺。

越貴妃的死亡最初在朝野上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畢竟她曾經是帝王最最寵愛的妃子。

可她再怎麼樣也只是個女人。

一個女人的死亡對於朝臣來說又能有多大的意義?

所以,紅螺寺後山搜尋貴妃遺體的動作持續了幾日以後,見沒有結果,順天府府尹不願意繼續浪費人力物力,便提議不要再繼續白費力氣。

以聶首輔為首的其他一些朝臣對此也持贊同意見,皇上雖說心裡不願,但不能違背天底下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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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麼高的懸崖,掉下去就是死。

怎麼可能還會有什麼活路。

找也不過就是走一下形式而已。

於是很快,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隨之而來的便是皇上身體日益衰弱。

先是生了一場大病,眾人都只當他是思念已逝的越貴妃娘娘。

但是沒想到,這場大病一連生了許久,後面甚至開始出現一些更加嚴重的情況。

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診斷無果以後,宮裡甚至開始謠傳是越貴妃死的不甘心,所以回來鬧的。

於是宮中又開始操辦起了一系列的法事。

但天不遂人願,皇上的身體並沒有見好,倒是將宮中鬧的是人心惶惶。

眼看皇上日漸衰微,很難再有痊癒的可能,聶首輔便帶眾人一起上書,奉勸皇上抓緊立儲君。

而可選之人中以剛剛迴歸皇室的顧緋,哦不,現在叫蕭緋的呼聲最高。

眼看著立儲君一事似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皇上也私下找了顧緋多次,給他表達了這個意思。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蕭緋卻突然剃發出家了,臨行前還專門將自己的名字從蕭緋改回了顧緋。

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是聽說他出家以後,皇上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

最後,在眾多老臣的建議下,從自己的幾個兒子中選擇了一圈,最終立了雖然身體不算太好,但性情能力都不錯的二皇子。

次年,先皇駕崩,二皇子登基、

改年號為和元。

意在盛世安和,一元復始。

寧成文雖在戶部表現極好,但他仍然覺得當官應該多去瞭解百姓身邊的事情,而不是天天躲在屋子裡撥弄算盤珠子。

於是便也自請去偏遠之地從父母官做起。

臨行那日,皇上特地叫他來養心殿說話。

君臣二人隔著一張方正的書案,寧成文躬身站在前面,不明白這位年輕的帝王有什麼事兒要跟自己商量。

“聽說這次調去閩滇一地是你自己跟吏部提的?”

皇上從書案後面抬起頭,略略打量了一下寧成文。

“回聖上,是。”

若說最初走上科舉這條路他想的只是光耀門楣,讓自己和自己的家裡人不被欺負。

那麼經歷了這麼多以後,他心裡想的就早已經不是這些了。

他從馨兒身上懂得了許多道理。

比如人該有責任感,不止是對於家庭,更是對於國家,朝堂。

自己身在這個位置,就應該為天下百姓籌謀。

而不是像朝廷中的很多官員一樣,心中只有自己,而沒有天下人。

見寧成文態度如此堅決,皇上欣慰的點了點頭。

半晌,又試探的問道:“你家那小丫頭近來如何了?前兒我叫皇后傳她進宮來坐坐,竟也不肯來,她就那麼忙?”

麻煩都解決了。

寧馨現在卻還是沒有閒下來。

慈幼局的學校辦的極好,她怕姑娘們光學技能,手腳飯碗能夠獨立,但精神仍無法獨立,所以還在學校安排了幾個先生,教這些姑娘們讀書識禮。

而且,魏琴的胭脂鋪在京城的盤子也越開越大,這邊的事情也都交給了寧馨自己打理。

更有淮南那邊的書會也越做越好。

已經隱隱有要向京城這邊蔓延的趨勢了。

寧成文老是心疼女兒太累,想讓她少做點事情,畢竟現在他自己的俸祿就已經不少,就是養活父女兩個都是綽綽有餘。

可是每每說到這些,寧馨都會揚起一個陽光的笑容,跟他說一句什麼: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哈哈,好一個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家這丫頭啊,真的是聰明的叫人喜歡。”

皇上聞言,似有所想道:“一個女孩子能有如此的眼界和學識,與家中的啟蒙是分不開的,而且她之前和我說,男人有男人的優點,女人也有女人的長處,女人不該只被關在後院,只成為男人的附庸,這一點我覺得甚好,就像朕,能到今天這一步,與皇后的扶持是分不開的,我們就不該小瞧那些女人。”

寧成文哪裡還知道寧馨竟然跟皇上說過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現在皇上又把這話說給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寧成文後背直冒冷汗。

可就在這時,案桌後面的皇上卻突然笑起來道:“所以啊,我說這姑娘家也應該讀書,讀書才能聰慧,才能看清世事,我已經叫人去籌備這女學的事宜了,但這女學啊朕也沒什麼經驗,你回去問問你家那丫頭,若是請她過來做這女學的院長她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啊?”

簡直就是一個大餡餅砸在了腦袋上。

自己家的馨兒可不就是天生的院長。

寧成文高興的幾乎合不攏嘴,幾乎沒思考就說道:“聖上您放心,我家馨兒肯定特高興。”

當晚,寧成文興高采烈從宮裡出來。

回家以後就直奔寧馨的房間。

此時的寧馨正在看資料,淮南書會要進軍京城,要鋪墊準備的事情可是很多。

她正在熟悉這京城的各方勢力,爭取自己能夠給它儘快搞定。

寧成文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馨兒,你猜爹爹去宮裡今天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還用猜,就看他那一臉不值錢的笑就知道肯定是好事兒。

寧馨也懶得陪他玩這種幼稚的過家家遊戲,直言道:“什麼事兒趕緊說,我這活兒還沒幹完呢。”

“哎哎。”寧成文乖巧的應了一聲,老實巴交的坐在了椅子上,但語氣裡還是藏不住的喜悅:“聖上說想要開辦女學,想請你去當這個女學的院長!!”

女學?

院長?

寧馨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自己還不到十歲,是有三頭六臂也沒這麼厲害吧。

那麼多活兒她哪裡忙得過來。

可還不等她開口拒絕,就聽寧成文已經掰著手指頭開始說道:“爹爹都想好了,這事兒只有你能給做好,等你當了女學的院長,那些姑娘們就都能像我家馨兒這樣聰慧懂事了,以後再也不用吃苦,不用被人欺負,能夠堅強獨立。”

他眼中期許的光亮閃閃的。

像是二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

啊啊啊,誰能承受住自家崽這麼夸人啊。

寧馨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將手中資料放在了桌子上,認命般道:“行行行,不就是帶一幫孩子讀書麼,我做就是了。”

反正就是做班主任嘛,她又不是沒幹過!

再來一次就是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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