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那麼喜歡林正言,今天怎麼害他?”

文遇突然開口,毫不掩飾眼裡的審視。

方才門口的對話,大家都以為文瀾是沒腦子痴心妄想,只有他看出來了,他這二姐是給人設套呢。

這麼一鬧,林正言的名聲必然受損,想升官,估計要多花很多力氣。

“我怎麼會害他?明明是他害我。”

文瀾臉不紅心不跳的摟住文遇的脖子,帶著他往外走。

柔軟的手指扣住後頸,文遇整個人僵了僵,抬眼望去。

烏黑的眸子在驚疑不定中拐出幾分酸澀的渴望來。

“娘,都拿好了,我們走吧。”

文瀾沒看到那目光,自然地從張氏手裡接了一個包袱背上,又順手拿了文遇的挎在胳膊上。

“走吧。”

張氏嘆息著說了一聲。

二夫人帶著兩個孩子已經等在了門口,每個人身上都掛了不少東西。

一行人走到文府正門,林正言已經重新站到了陰涼裡。

“搜一遍。”他對手下的官差說。

文瀾害他名聲受累,她們一家也別想好過。

官差們會心一笑,上前撕扯幾人身上的東西。

二夫人王氏和女兒抱成一團,兒子被按在地上,正彷徨著哭喊,王氏顧了女兒顧不了兒子,聲音哀哀的哭求著。

官差似是煩了,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高門闊府前,哭鬧廝打成一團,場面一度很難看。

文瀾使力撞開對自己動手動腳的人,擋在張氏前邊。

“林正言,你寫退婚書羞辱我還不夠,還要當眾羞辱我家人嗎?”她使勁瞪大眼睛,硬是睜的眼眶通紅,流下淚來,“你的下屬抄家,文家還剩什麼你應該清楚。”

眼淚沒流到下巴就幹了,文瀾很是鬱悶。

林正言一副很無奈的樣子,“文瀾,這是例行檢查。”

“東西都在包袱裡,需要叫他們對女眷動手動腳嗎?非要這樣搜,你親自來摸我好了,我甘願名聲毀在你手上。”

她站出來,張開雙臂,整個人纖纖弱弱,像細細的嫩綠清透的花莖,稍稍一動就能折斷。而眼尾一抹鮮豔的紅,開出誘惑與可憐的花。

林正言被這樣的眼睛看著,心裡又癢又軟。

“搜包袱。”

他妥協。

嘩啦幾聲,包袱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堆滿了文府門前的空地。

官差毫不在意的用腳尖踢著,偶爾翻檢,找出了十幾兩銀子才罷休。

張氏率先蹲下去,扯過包袱皮,把東西一件一件撿進去。

揹著天光,她眼睛紅的嚇人,卻硬是一聲沒出,一滴淚沒掉。

那邊王氏已經哭得手腳發軟,還要兒子扶著,長女文琴在沉默的打包。

文瀾湊到張氏身邊幫她,“娘,不會有事的。”

她生平頭一次被人保護,是這個剛得來的便宜母親。

“嗯。”

張氏悶聲點頭。

文府大門吱吱呀呀的關上,貼上朝廷的白色封條。

一路沒什麼人圍觀,百姓見得多了,對這種小場面沒什麼興趣。

到了北城門,遠遠的能看見便宜爹和大哥,手腳都上了鐐銬,文瀾瞧著她娘挺得僵直的脊背松了松。

城門附近一間酒肆,二樓。

一人掀開了遮窗戶的竹簾,側身站在一邊,嘀嘀咕咕道:“算上這個流放的有十家了,狗皇帝也不怕把朝堂搬空。”

“郭太傅的遺孤送出去了?”

男人負手而立,背影輪廓流暢,身形頎長,聲音淺淺淡淡,低沉卻乾淨,讓人想起掠過山間的風,攜了三分霧氣,在長空中飄散開來。

“送出去了,那些人都盯著咱們,沒人注意孩子。”另一人面色肅正,一板一眼道。

“好,出城吧。”

“是。”

屋子裡的人恭恭敬敬答。

太子被廢,兩位朝中重臣滿門抄斬,大小官員流放的有十家,藩王門閥蠢蠢欲動。

大虞,要完了。

竹簾子撂下,最後一眼,男人看到前頭的官員湊近了其中一個女犯說話。

看不清人臉,他也不關心。

“你若非要和我在一起,不是沒可能。我可以想辦法帶你走,給你找個地方住。只是你有罪在身,出來之後得改名換姓,除我之外不能和別人接觸,更不能接觸我的家人,我只能為你做到這了。”

林正言湊近了文瀾,他糾結了一路,最後色心略勝一籌。

從前有酸文人說女子落魄悽惶才是最美的時候,他不信,如今信了。

今日的文瀾有種讓他心癢難耐的感覺。

她眼尾還有些紅意,這個距離可以清晰地看見睫毛微微翹著,他甚至想伸手撫上去。

“意思是,做你見不得光的外室?”

文瀾似笑非笑,柔弱可憐的樣子無影無蹤,斜斜飛上來的眼神傲慢睥睨。

押送父兄和押送他們的人官服制式不一樣,顯然不是一夥的。

如今人犯交接在即,也就是說,她們不歸林正言管了。

那她還裝什麼裝?

“你腦子怕不是叫狗啃了才說出這種話來,用不用我給你買把尺子,量量自己臉有多大?”

文瀾變臉速度太快,林正言措手不及。

“以前喜歡你對你好,你蹬鼻子上臉寫退婚書罵我,還好意思往你爹孃身上推,如今我連著在人前坑你兩回,你還蠢兮兮的往我身邊湊,嘖!”

“不是我說你,壞也壞的沒骨氣,想從我身上立名聲,想欺負我,怎麼半途而廢呢?”

一字一句是出鞘的鋒利的刀。

偏她淺笑低語,旁人看著很親暱的樣子。

“文瀾!”林正言咬牙切齒。

文瀾眉眼飛揚。

忽然鎖鏈聲近,胳膊傳來一股大力,拉的她往旁邊踉蹌了幾步。

“你能不能有點廉恥之心,大庭廣眾之下往男人身邊湊,是想把我們文家剩下這點臉面都丟光嗎?”文德厚拉過人,先劈頭蓋臉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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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文瀾收斂神色,情緒不怎麼高的叫了一聲。

原身的記憶中和父兄並不親近,他們忙於朝事,且都是刻板的讀書人,不大關注她。文瀾輕易被林正言的甜言蜜語哄了去,和這些多多少少有點關係。

“當我是你爹就把林家那些混賬東西忘乾淨!一群兩面三刀的小人,我們家落到這步田地,全是他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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