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親孃是王氏,這會兒她可能已經隨便找了個落腳處,自己一個人帶著弟弟過日子了。

親情這東西很奇妙,它不像愛情那樣浪漫引人歌頌,絕大多數人都擁有它,因而顯得普通又乏味,可沒失去過總也不能感受它的力量。

文瀾再次得到,雖不至沉溺,卻很珍惜。

日落西山。

文德厚和文洵相繼回來,一個月來文瀾沒怎麼瘦,反倒是文洵瘦了一圈,活像去軍營訓練的人是他一樣。

正巧那廂文琴也買了肉回來,張氏去廚房張羅,文瀾跟這父子倆也沒太多聊的,就想回屋,可文德厚叫住了她。

“怎麼了?”

確認張氏離開了,文德厚才問:“我在縣衙聽說北山那邊出了些亂子,楚餘年帶了不少人出去,你,沒碰上吧?”

文洵抿著唇,不說話也盯著她。

文瀾想了想,否認道:“沒有,我一直在軍營裡,沒出去過。”

文德厚看起來沒多大反應,文瀾卻注意到他臉上的肌肉鬆懈下來。

“想也知道你師父不能讓你亂跑,不然說不定給人惹出更大的亂子來。”文洵唇角一掀,抱臂嘲了一句。

文瀾睨了他一眼,並未生氣,只是道:“我在軍營這個月和師傅學了不少拳法,大哥莫不是想考校一二?”

“粗魯。”

文洵淡淡吐出兩字,轉身出去了。

文瀾眼底劃過一道光,同文德厚道:“爹,那沒事我也出去吧。”

“去吧。”

等她離開,文德厚舒了口氣。

聽說北山出了命案,楚餘年親自帶兵去抓人,他便知道此事絕不簡單。一直提心吊膽怕文瀾卷進去出事,又不敢告訴張氏怕她平白擔心,直到今日見到文瀾完好,又得了話,才放下心來。

那頭。

文瀾出門,果然看見文洵和衛雅在一塊。

“阿雅。”她叫了一聲。

文洵立即抬頭,面色不虞的看了她一眼。

“剛剛在屋裡我說我學了些刀槍拳法,大哥說一個姑娘家會這些太粗魯。”文瀾無視他的眼神,故作委曲和衛雅抱怨。

衛雅聽完怔了怔,抬眼去看文洵。

文洵乾笑了一聲,忙擺手道:“阿雅,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聽她瞎說。”

“粗魯?”衛雅不笑時總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即便仰頭看人,也有十足的壓迫感。

“沒……”

她將衣服撂在木盆裡,“你都洗了吧,我們粗人幹不了這精細活。”

說罷轉身拉住文瀾就往屋裡走。

文洵有口難辨,憤憤的看了文瀾一眼。

文瀾揹著衛雅得意洋洋的朝他瞪了瞪眼睛。

……

回來第一天,文瀾和張氏商定準備買個宅子。

回來第二天,文瀾去了黎山戲院。

如今的生意雖不如最初那些日子火爆,但每日賺的錢也不少。

“沒想到劉管事糾結那麼久,還是答應了我的提議。”剛進門沒多久,她就見到了在處理事務的劉管事。

對方穿著一身黑色長衫,看起來得體又利落,即便鬢邊有幾縷白髮,也沒削減幾分精神。

聽出文瀾話裡的揶揄,他灑然一笑,“當初如果你一說我就來了,你也不敢用不是?”

文瀾點點頭,“我還以為你對你老東家多忠心呢,原來是做給我看的。”

“嗯,就是演到一半二姑娘走了。”

“哈哈哈哈哈!”文瀾大笑。

這人倒是有意思,一把年紀沒個正經,而且一路往裡走,不少姑娘都和他打招呼,年紀大小都有,看樣子人緣很不錯。

“你在這倒是如魚得水。”又一個小姑娘同兩人打過招呼後,文瀾背著手看他,“我可記得當初你在劉家石廠帶著一群男人,總一副愁雲慘霧模樣。”

劉管事道:“這同男女沒關係,主要是二姑娘給的待遇好。”

文瀾點點頭,算是收了這奉承。

見到程大山和樂山樂水,除此以外,還有個長相精明的中年人。

據程大山介紹,這人是劉管事帶來的,原來劉家石廠的賬房,現在算是樂山樂水的師父。

文瀾隨便翻了翻賬本,見一筆筆都還有條理便放了心,又問了幾人戲院的近況。

一直說到說到午後,確認各方面都沒什麼問題,她便叫幾人去忙,只留了程大山和剛下演出的柳夭夭單獨說話。

“我看那姓劉的油滑的緊,他沒對姑娘們做什麼不妥當的事吧?”

程大山搖了下頭,頓住,去看柳夭夭。

“沒有。”柳夭夭沒遲疑,“我先前也擔心,後來刻意觀察過,他雖然嘴上沒正經,但老實的很,從沒做什麼越界的事兒。倒是因為會說話,處事周到,會護著人很討大家喜歡,有兩次客人調戲咱們的人,還是他出面攔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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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文瀾點點頭。

戲院裡的姑娘畢竟不少都出身風塵,如今雖是有正經營生,但過去始終抹不掉,總會有些人覺得這樣出身的人欺負一下能有什麼?反正她們都那樣了。

她最初用雷霆手段鎮住了外邊的猥瑣男人,就怕裡頭再出個。

“我還是那句話,戲院裡的姑娘不能被人欺負,現在可能還要加上不能被人騙,你們倆我是信得過的,一定注意好,有事盡可找我。”

“好。”柳夭夭眸子晶亮,程大山是從虞都跟過來的,二姑娘信得過沒什麼,她可是認識二姑娘還沒多久,這說明她很重要。

程大山想了想道:“戲院內部的規矩已經立了不少,我打算找兩個人專門負責賞罰,不然僅憑自覺,總是沒什麼威懾力。”

“可,你去安排。”

時候漸晚。

文瀾在戲院花了一天的時間,而醫館裡,慕容晏磨藥材磨得心不在焉,時不時豎起耳朵用力聽門外的動靜。

只可惜一整天,不僅文瀾沒來,連個病人也沒有。

他撂下碾盤,在屋裡轉了一圈,一邊轉一邊想文瀾已經對自己的身份起疑,她會怎麼問自己,自己要怎麼回答。

和盤托出怕她翻臉,隱瞞……早晚被她發現更會翻臉。

琢磨了一天,兩人的對話在他腦海裡少說發生了十幾遍,對話的另一個主人公也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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