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的來處到底沒搞清楚,兔子倒烤好了。

八條腿正好一人分了一隻,剩下的撕開裝在矮罐子裡,誰吃誰夾。

眾人就著兔腿,往嘴裡扒拉了一口米飯。

然後神色齊齊怪異起來。

米粒又幹又硬,甚至有些硌牙。

他們原來倒也吃慣了,只是這兩日一直吃軟糯香甜的米,突然吃回來,就覺得難以下嚥。

文瀾的神色更怪異,她聽說過大虞的米難吃,也看見了那米的品相並不怎麼樣,但她萬萬沒想到會難吃成這樣,怪不得小蘿蔔頭一口沒動。

文琴吃了一小口就在觀察眾人的神色,尤其是文瀾的。

見她那副表情,眉眼陰鬱了些。

“是我不及妹妹,沒煮好飯。”她低聲道了一句歉。

文洵努力嚼了一口,咽完撂下筷子,溫聲安慰道:“哪有,大哥覺得挺好吃的,以前不都這樣嗎?”

他好好說話的時候眉眼溫和,風度翩翩,一看便知是個自幼飽讀詩書善解人意的公子。

文琴勉強的笑了笑,只是神色難掩落寞。

“你別難過,這次是出了意外,下次一定能做好的。”文洵見狀又勸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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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多謝大哥。”

文瀾姐弟倆坐在一起啃兔腿,一想到還有下次就腮幫子發酸。

米飯難吃,但文家人口不少,加上釜底糊了一些,還是有些不夠。

“娘,我吃不了這許多,這邊我還沒動過。”文瀾把碗推給張氏。

文遇被她搞得措手不及,瞅著手裡的一整碗飯,瞄上了他爹,“爹……”

文琴的臉色更差,垂頭盯著碗裡的飯,眼眶就有些發紅。

淚珠砸在米飯裡,她忍不住抬手蹭了一下,正好叫文洵看到。

“你們倆做什麼?碗裡的飯都吃了嗎就說飽了?”文洵沉下臉,端著長兄的姿態訓斥道。

文遇率先道:“我人小,吃一個兔腿就夠了,大哥還不準我孝敬爹了?”

文瀾學聰明了,往張氏身後一躲,委委屈屈叫了聲娘。

文德厚和張氏頓時都對這個兒子有些不滿。

“大公子不必如此,本來就是阿琴廚藝不精,不如二姑娘,大家別傷了家人和氣。”王氏拉住文琴,怯怯的出來緩和氣氛。

文棋也說,“大哥別生氣,二姐如果吃不下的話,我可以吃的。”

聽聽!文棋這小孩才像她親兄弟,大哥倒像二夫人生的!

文瀾心中腹誹,面上對文棋投以一笑。

她笑起來一雙杏眼彎彎的,嘴角翹起,在火光的映照下越發有鮮豔的暖意。

文棋靦腆的抿住唇,心底偷偷長出溫暖的歡喜。

文遇一張小臉上烏雲密佈,陰陰的眼神兒在兩人之間打著來回,最終定格到文棋身上。

諂媚!做作!

他千防萬防還是叫這小屁孩逮到機會討好他姐了!

文瀾那個沒心眼的,根本沒記得自己叮囑過什麼!

“好了,都別吵,阿琴煮飯辛苦,你們都少挑三揀四的。”文德厚作為一家之主,站出來說了句。

而後偷偷衝文遇招了招手,小聲道:“遇兒吃不下飯就給爹,爹還有半根兔腿給你。”

文遇自然沒要,只把飯送出去了。

兩隻兔子很大,眾人勉強也混了個半飽。

收拾了器具,有人先縮在包袱旁睡了。

文洵自請守夜,一個人坐在火堆旁,拿了一個精巧的荷包正正反反的看。

他看的入神,沒注意到文瀾狐疑的目光。

後半夜張氏王氏輪流守的,什麼事也沒發生,衙役們也沒脫身。

直到天剛破曉,文瀾才抬手退了草木。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掩嘴打了一個哈欠。

緊接著就聽撲通一聲。

孫成掉在地上,立即疼醒了。

吊了一夜,他兩腿發麻,頭腦充血,在地上掙扎了半天才爬起來。

其他人雖沒這麼慘,也舒緩了半天麻勁兒。

“昨晚你們怎麼不把我放下來!”孫成一緩過來,就黑著臉來質問文家人。

文德厚匆忙正了正衣冠,“回官爺,昨晚這些樹突然……突然……”

他突然了半天,也沒尋到什麼合適的詞。

孫成不耐煩地打斷,“還想狡辯呢,我看你們是舒坦日子過夠了!”

他又要動鞭子,手還沒來得及抬起。

後頭一根樹枝猛然瘋長,一下子把他掄到一邊。

張氏身後,文瀾滿眼冰冷的收手。

周圍的草木再次蠢蠢欲動,衙役們嚇得求爺爺告奶奶,程大山和李全兩個還算有地位的連忙跑過去按住了孫成,求他別再動手了。

程大山更是手舞足蹈繪聲繪色的把昨天半空那四個大字描述了一遍。

孫成握著鞭子的手抖得更厲害,再看過來的眼神都帶著濃重的忌憚。

教訓夠了,文瀾也怕再嚇著自家人,便伸手按了按。

整片林子恢復了原樣。

再次啟程,流放隊伍各自相安,只有小衙役間背地裡的抱怨多了些。

他們走後,不遠處的山窩窩裡蹦出倆人來。

“我的天哪嚇死我了,這些樹是怎麼回事?”

“你你你…趕快回去給主子送信,我繼續跟著。”

運城。

自慕容晏大開殺戒之後,城中除了增派重兵,奇怪的沒什麼動靜。

他收攏了下屬,小心調養郭小公子的身體。

只是上回偷的桃,已經吃完了……

兼榆風風火火的闖進屋子,“頭兒,盯著流放隊伍的兄弟來信了,他們說隊伍裡發生了怪事,昨天晚上樹突然攻擊人,好些人被綁了一夜。哦對,我還問了他們,說咱們遇襲那天夜裡並沒看見有什麼人從驛館裡出來過。”

他說完,目光一落,咦了一聲。

然後噗噗大笑。

“頭兒,這誰寫的什麼破詩啊!”

慕容晏面前,潔白的藤紙上規規整整抄著兩句詩。

正是:天階夜色涼如水、賞你一條豬大腿

“好詩,應景。”

他輕笑了一聲,目光落在前半句上,修長的手指卻點了點後半句。

只是,那倆人竟不是一個嗎?

偷粥夜裡窗戶底下那小姑娘,他不曾看清臉,但那雙明亮的眼睛,倒是像極了。

“你說,那邊有樹會綁人?具體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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