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啦。”

慕容晏起身將人迎進來。

文瀾抖落了一身寒氣,指了指門縫裡的石頭,“大冷天兒的,開門做什麼?”

“走了幾天,屋裡一股子灰味兒,我開門通通風。”慕容晏虛將她往火盆那邊一推,自己去關上了門。

門裡門外隔出兩個世界。

裡邊火光暖紅。

只能照亮他倆。

文瀾霸佔了慕容晏的椅子,學著他剛剛的樣子伸手烤火,“你這回出去,該買的藥材都買全了?”

“大概齊全,有些偏門的平時用不上,也就沒買。”慕容晏坐在她身側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也伸出手去。

“我記得之前你叫我找過鉤藤和黃芪,是要給一個朋友治病?治好了嗎?”

“是故人之子。”慕容晏想起郭昭,露出一個溫暖柔和的笑,“如今已經大好了。”

此番回黑市去看,那孩子還胖了點。

“好了便好。”

文瀾也沒細究,天色不早,她不在熱炕頭窩著跑這來,不是為了問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而是問自己。

“今兒中午回來的?”

點頭。

“回來就去了我家?”

文瀾翻了一面手去烤火,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對方應該是咬了下牙,腮邊肌肉緊繃了下,有種凌厲的好看。

“嗯。”

文瀾兩手疊在一起,大拇指搓了搓另一手的手心,聲音刻意放低了些,“這麼著急,是有什麼要緊事還是……”

瞧見他脊背繃了一下,她刻意頓了頓,用更輕的含笑的語氣問:“…想我了?”

小郎中白皙的臉頰一紅。

他縮回烤火的手。

也許是太慌亂,不小心碰到了文瀾手掌邊緣。

收回之後又不知往哪放,最後尷尬的攥在一起,淺淺的咳了兩聲進行拙劣的掩飾。

“我……”他小心的抬起眼。

“我知道了。”文瀾勾了勾唇角,“是想我,只是不好意思說。”

她望過來的神情明媚張揚。

慕容晏漆黑的眸底有什麼東西極快的晃了過去。

他道:“是,很想你。”

火燒的旺了一些。

慕容晏想再多說些情話給她,礙於當下的身份又不好多言。

而文瀾得了滿意的答覆,想再得寸進尺一些,又擔心把好不容易哄到手的人嚇著,很沒出息的愣住了。

兩人四目相對。

“想我收工後便多去看看我,我最近應該都在黎山戲院。”文瀾起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兒不早,我先回了。”

“我送你。”

慕容晏跟著起身。

文瀾只讓他送到門口。

背對著人往家走,確定小郎中看不見自己表情了,才鬱悶的吐了口氣。

“慫什麼呀!如今這情形就該趁熱打鐵多佔點便宜!管他嚇沒嚇著!”

“該死的封建時代,這要擱在以前,人早都拐手裡,摸都摸了幾遍了,現在連個小手都沒拉到。”

她小聲嘟囔著,惡狠狠地磨了磨牙。

聲音太小。

旁人聽不見。

慕容晏站在醫館門口,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回屋。

關上門,坐回火盆旁邊。

他瞧著文瀾剛剛坐的地方,懊惱的捏了捏鼻樑。

當初怎麼就選了這麼一個身份接近她呢?現在可好,處處受掣肘!

……

二月中。

黎山戲院改建完成。

文瀾教下去的戲也已經排好。

“我是瞧著挺好的,欸,二姑娘,你打哪聽的這些故事啊?”程大山兩眼放光,十分狗腿的給文瀾添了杯水。

“少扯沒用的,讓柳夭夭她們先給我演一遍,明兒正式開張,不能出岔子。”文瀾拿過水,垂眸瞧了眼顏色,有些訝異。

程大山賣了個關子,“你嚐嚐。”

水色稍顯渾濁,微微發紅。

入口溫熱酸甜…

“山楂泡水?還加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是啥,這邊人都叫甜疙瘩。”程大山搓了搓手,“你喝著還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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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

“那,是可以在戲院裡賣的意思?”

“可以。”文瀾抬起一條胳膊搭在椅背上,拇指中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搓著,“這麼個小生意,你又打算撈多少啊?”

程大山很上道,立即表態道:“五五。”

“成交。”

文瀾啪一聲打了個響指。

又叫樂山樂水拿這些日子的賬簿過來。

改建戲院花銷不小,即便有程大山這只資深鐵公雞把關,銀子也像流水一樣砸出去。

當初拿出來的二百兩銀子剩不到一半。

“做的不錯,等明兒開張,賣座兒的錢和一應茶果的錢分開,一樣是每一筆都記明白了,至於誰收錢誰記錢,怎麼把這活兒幹明白,自己去想辦法。”

文瀾交代完,又問了日子。

“這麼說離發工錢的時候也不遠了,按我先前定的標準,直接從賬上出。”

說話間。

戲臺後柳夭夭著一身白衣,嫋嫋婷婷的走了出來。

正是蛇妖初化形,雨中遇許仙這一段。

兩人唸白都不錯,故事也沒出什麼波折。

直到法海出現……

沒別的男的可用,法海從和尚直接變成了尼姑。

文瀾蹭了蹭下巴。

都是一個體制內的。

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然而……

接下來的劇情發展就像脫韁的野狗,一發不可收拾。

女法海教唆許仙給白素貞喝雄黃酒,又偷偷派人告訴白素貞許仙心懷不軌要害她。

結果到端午那天。

許仙給白素貞端酒時,被她一把抓住…

“不就是想看我的原形嗎?我給你看!”

臺上,柳夭夭又嬌又狠的說出這句話。

而後她迅速從旁邊抓起個蛇頭套套在頭上。

許仙嚇死。

文瀾:“……”

這兒…她是這麼講的嗎?

而後是一段白素貞唸白,大抵是痴心錯付之類。

唸完她把許仙扔了出去。

此時女法海出場,經歷一番故事之後和白素貞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文瀾:“???”

直到所有人都上來謝幕,她才回過神來。

“這本子…哪個鬼才改的?”她哭笑不得的問。

柳夭夭上前兩步,略有些心虛的樣子,“我改的。”

之前聽女東家講故事,中間那塊沒記太明白,只好從那都改了。

文瀾回憶了一下。

雖然和原來的白蛇傳有點兒出入,但沒人聽過原版啊,還不是憑她們一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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