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直以來,最讓林展宏發愁的,是錢沒法花在她身上——朱靈骨頭之硬,心氣之高,有時真讓他頭疼,所以,木塑廠這事,他根本沒說“送”這個詞,而是有模有樣地算了筆糊塗帳,與她談了回“平價”買賣,好讓她的骨氣能找到完美的落腳點。

“展宏,哪怕是‘保本’轉售,我也受之不起。”林展宏的激將法,朱靈並沒上當。

“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除非你不想嫁給我!”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激將法不行,林展宏乾脆直接將軍。

朱靈有些怔忡地望著林展宏,心想:我雖不清楚大戶人家的婚嫁迎娶有什麼講究,但明媒正娶進林家肯定不是易事,既然展宏有這樣的安排,不管是出於伯父那面還是其它方面的考慮,可能都有它的必要性吧!?

想到林父,朱靈馬上想起那份婚前協議:“伯父說要籤一份婚前協議,我當時就答應了,只要跟你在一起,任何協議都可籤,要不這木塑廠也籤進去,以後如果真發生什麼,木塑廠還是姓林,免得伯父多心!”

“呸呸呸,多不吉利!婚後除了早生貴子,白頭偕老,還能有什麼事情?”

林展宏力求完美的婚姻安排中,豈能容下如此不祥的設想,他只當她口誤,將她剛才假設的晦氣連連啐個乾淨。朱靈則報以歉意一笑,似乎又不足以表達同樣的決心,也跟著呸了起來。

第一天,一切正常。我的婚前安排,她明顯在積極配合,按理不應有離開的打算。

第二天,婉婷回來,我和婉婷共進晚餐,只是不巧,身體莫名其妙地出了狀況,導致沒法聯絡她;第三天頭暈,在家睡了大半天,醒來後就死守著父親,等他答覆,可惜結果不盡人意,那天沒敢聯絡她。

第四五天,恰逢週末,就像爸說的那樣,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繼續做爸的思想工作,週日深夜,他老人家答應婚事後,我馬上電話打給她,但那時已聯絡不上了......該死的無法接通!

林展宏心裡暗罵了一句,來回踱著方步,猜測著這四天,朱靈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想破了腦子,也想不出個緣由來。因為,就算這四天“冷落”了她,也不至於讓她離開,畢竟以前忙起來,常有連續幾天不見面的。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生日!週六是她的生日,會是因為我沒給她慶生嗎?不會,她不至於這麼小氣!

林展宏自行提問又自行推翻。

他繼續踱著方步,一圈又一圈,越踱越後悔自己忘了朱靈的生日,要知道,朱靈最早也是週日下午三點才離開的,若週六能見上一面,他一定能掌握事件的來龍去脈,而且不管發生了什麼,他也一定能將她留下,哪怕軟的不行,來硬的,五花大綁也要將她扣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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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從一開始,他只想給她好消息的出發點便是錯的,現落得即使有了好消息,也無人一起分享。這無人分享,無法分享的好消息,頃刻間在朱靈失蹤的壞消息上,如傷上撒鹽,雪上加霜般,折磨著他。

朱靈走後,他堅持每天給她打電話,雖然聽到的,始終是那句機械的“對不起,您拔打的使用者暫時無法接通”。

他真真恨透了這個不知何時才能到頭的“暫時”,就像夜空矗立於大海盡頭的一座燈塔,似有似無地總讓人心存希望,一次次催他孤舟前行,卻又一次次失望至筋疲力盡,最後只好任這葉輕舟被無盡黑夜吞噬,被濤天巨浪吞噬,而自己對這個“暫時”後面的所有期待,也一併吞噬。

很久以後的每個清晨,他醒來的第一件事,依然是打電話給她,雖然沒了期待,卻早已成了習慣。

他甚至一度害怕自己會放棄,還特意買了本新華字典,有“暫時”定義的那頁,被折了一角,每次電話打完,他都會翻至那頁,確定“暫時”只是“一時,短時”的意思,然後,自欺欺人地死死抓住這點字面的解釋,就像抓住了風箏線一般,風箏不知飛哪了,只要線在,就似乎總有那麼絲希望。

那是經瘋狂尋她無果後的,很久以後的他,而此時的他,正在瘋狂找她。人一旦瘋狂起來,體形外貌,精神面貌都有明顯變化。

“以前林氏面臨倒閉,我在醫院昏迷不醒,那段最艱難的日子,也沒見展宏像現在這樣沮喪!阿明,你去勸勸他,這十幾天茶飯不思,人一下就削瘦了。”林父這幾天身體抱恙,躺在床上,無力地向阿明揮了揮手,示意他快去!

林父,這位老人,看到兒子在朱靈離開後的心力憔悴,內心也是複雜糾結的,他心情一起伏,牙就犯疼,一疼還拉扯著整個腦袋都要炸開似的,原來的藥絲毫不見效,便不由得想起了朱靈的草藥,藥包一開,支票飄落下來。他看到兒子委靡不振的樣子時早已心疼,再看到朱靈留下的支票,就更後悔自己當初為何要在TA們中間橫插一刀,為何不早早應下。

明叔找到林展宏時,他正眯著眼,在倚窗的躺椅上曬太陽,即使有溫煦的陽光作伴,他整個人看上去還是像霜打的茄子,沒了朝氣。明叔以為他睡著了,輕輕拿了床毯子給他蓋上,可剛蓋上,他便醒了,睜著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眼神渙散,鬍子拉碴。

“展宏,集團的大家,這裡的小家,都要你去支撐,心裡再難受,也要打起精神,可你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哪來的精神呀!董事長看你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比你還難受,你看這一急又舊病復發了。再說,朱小姐走了才十來天,慢慢找總能找到的,心莫急,往好裡想啊!”

明叔話中的“總能找到”,似乎給了林展宏一絲提示,他突然想到曾經跟父親談起溫莎公爵,心想:是否有可能爸以溫莎公爵為例,威脅過靈兒,說我打算放棄一切去娶她,從而嚇跑了她?

林展宏想到這,一把抓住明叔的手,眼中的血絲都跟著放出光芒:“明叔,您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爸爸他暗地裡對朱靈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

林父只是叫他過來安慰林展宏,按道理,有些話他是不該說的,可看著他們父子倆一天天蔫下去,他終於破了回例,顧不得會不會挨批挨訓,甚至會不會被炒魷魚。

“展宏,你出差期間,董事長確實找過朱小姐,給了她一張支票要她離開你,但你回來把婚事挑明後,就沒再為難過她。董事長前幾天牙疼,發現朱小姐將支票藏在藥包裡,根本沒要,這一悔恨交加,就急火攻心地躺床上了。展宏,你要相信,你爸比你更急著把朱小姐找回來。可是,你也要相信,做任何事,包括找人,都要一副好身體!”

或許林展宏忽然意識到,他的健康不僅是找朱靈的基礎,也是父親身體無恙的基礎,於是這一覺,他睡得踏實了許多,起來後還認認真真地刮了鬍子,看上去立刻精神了許多。

林展宏先來到父親床前,一口一口地喂父親喝粥,偶爾會聊幾句公司的事,但絕口不提朱靈,更不談笑風生,以免被人一眼看穿,他那強顏歡笑的假面具。

從此以後,人前,他的笑輕淺自然,人後,他才敢卸下偽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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