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出來後,林展宏主動將桌子收拾乾淨,可一進廚房,一股難聞的油煙味撲鼻而來,不由得令他倒退幾步。

廚房非常狹小,油煙機也沒有,只有一個結著厚厚油垢的排風扇,可能是怕味跑出來,廚房門倒密閉得很好。

林展宏屏息衝進去開啟排風扇,開啟廚房門和大門,好讓渾濁之氣儘快流通出去。

當味散到勉強可以接受時,林展宏捂著鼻子又看了眼廚房,不禁驚歎:朱靈是怎樣從這狹小,灰暗又難聞的地方做出那樣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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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畢,他再次衝進廚房,迅速地將碗筷沖洗一遍,然後迅速逃離廚房,並將門關嚴實。出來時,他低頭聞了下自己的衣服,並抖了抖,可總覺力度不夠,索性脫下,站在大門口使勁地甩了起來。

不巧的是,這時剛好兩位美女走上樓來,異口同聲地“哇塞”了一下,林展宏剛抖動的衣服便停在空中,而美女也同時停下腳步,相互對視幾秒後,林展宏下意識地將衣服擋在胸前溜進屋裡,待他將門關上,門外兩位終於相互對望著,花痴般小聲尖叫道:“看到沒,帥哥哎!肌肉哎!”

兩三個小時後,朱靈終於眯著眼,皺著眉,邊按著太陽穴邊慢慢坐了起來,待睜開眼時,被坐在床前的林展宏給嚇了一大跳,拍著胸口直呼:“啊呀媽呀!你還沒走啊?”

“我敢走嗎?萬一你半夜三更地起來耍酒瘋,把甜甜嚇著了怎麼辦?”林展宏邊說邊給朱靈倒了杯熱水遞過去。

“難道剛才我耍酒瘋了?”朱靈喝了一小口,試探著問。

“沒有!就是酒後……糊言亂語了一番!”

林展宏雖然明明知道,她借酒把積壓心底多年的故事全倒了出來,但他並沒有說酒後吐真言,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誰願意將自己的秘密吐露給一個並不熟悉的朋友呢?

“糊言亂語?!講什麼了?”朱靈有些惶恐,這是她第一次喝醉酒,心裡沒底,對自己醉酒後的狀態也無從判斷。

我是否把林總當成陳志,惡罵了一通或暴打了一頓?或者更糟,把初夜那晚的事,甚至連床事,一五一十地全抖落了出來?若真是這樣以後在他面前怎麼辦?!

正當朱靈惴惴不安之時,林展宏告知,含含糊糊的都是囈語,根本聽不清楚。看她似乎放下心來,又說:“你剛才全吐光了,要吃點什麼嗎?飯菜還熱著!”說完,林展宏起身走了出去。

朱靈跟著走出臥室,倚在門框上,看著林展宏彎腰從電飯煲裡端出熱飯熱菜,不禁鼻子一酸,眼眶也跟著溼潤起來,趁林展宏還沒轉身,又迅速拭去眼角淚滴,入座用餐。

她猛扒幾口,牙根咬得“咯吱”作響,即陷入了感動之中,又陷入了對命運的不滿和不屈之中。

“小姐,請問你現在表演的節目叫‘狼吞虎嚥’嗎?”這句故意營造輕鬆氛圍的話,讓朱靈小嗆了一下,不免輕咳幾聲,笑了起來。

“其實每個人都有不開心的過往,我也一樣。但不管經歷時多麼的慘不忍睹,也不管經歷後多麼的痛不欲生,這些年過去了,我們無論是找別人傾述,還是自言自語,如果都能娓娓道來,不悲不泣,我覺得這是一種成熟,也是一種境界。當然,如果做不到,也沒必要壓抑自己,那就讓淚水將你眼中那顆該死的砂子徹底沖走,以後想或不想,見或不見,這顆砂子都不可能讓你再流一滴淚!”

林展宏說完,朱靈都不知該講什麼,千言萬語只化做一句“謝謝!”她默默感受著眼前這個男人的風度和溫度,或許一直以來,只要有那麼一個人,一句話,或者一個簡單至極的動作,都能化解她心中所有的怨恨和委屈。

她突然想到“男神”這個詞:說他是男神,過嗎?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似乎總能洞悉一切,高大魁梧的身材透著陽剛帥氣之美,美男子再加上有錢有勢又溫暖,不是男神是什麼?

“想什麼呢?!”林展宏以為她又沉浸在回憶中。

朱靈回過神,笑著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林展宏見她已露出笑容,料她心情有所好轉,只是,迷糊時能滔滔不絕,清醒後還能掏心挖肺嗎?

但林展宏確實困惑於朱靈留住胎兒這事,他深邃的眼眸看似漫不經心地掃向朱靈,見她回望,又看似漫不經心地避開,然而,他忍不住又掃了回來,定在朱靈身上,問:“朱小姐,你當時為什麼沒墮胎,當然如果你介意的話……”

“不介意!”反正都已糊言亂語了一晚上,她也就不在乎多說幾句,她甚至想:為何不一吐為快呢!吐乾淨了,倒利落了,倒舒暢了,說不定就真的輕鬆快樂了!

“其實我去醫院本就打算做人流的,最初還猶豫著,但見到……不少人從手術室出來,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不再害怕了。”

朱靈見到的當然是陳志夫婦,但她嘴唇囁嚅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提起這對男女,否則她一定會用“心如死灰”來形容她當時的心情。

而林展宏對她自圓其說的“所見所感”,佯裝相信,甚至還極其配合地點了下頭,不過,他無聲輕釦於桌面的手指,卻顯露著他內心的真實情愫。

“可就在我等的過程中,有了明顯的胎動,小家夥似乎在拼命掙扎,大聲疾呼‘媽媽,不要丟下我!媽媽,不要丟下我!’那一刻,我真的於心不忍,便又開始猶豫起來。號碼過了重新取,再過號再重取,就這樣反反覆覆直到醫生下班——畢竟是一條生命,錯是我犯的,不該由無辜的孩子來承擔。”

朱靈三言兩語,一問一答,只說了未墮的原因,至於挺著肚子回村以後的事情,她只字未提。

林展宏清楚她回去後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沒追問,且儘量挑好聽的話來接,比如“甜甜乖巧可愛又懂事”,又比如“你們一定能苦盡甘來”......

撿好話的同時,林展宏卻深深佩服這個外表柔弱的女子,敢於做出這樣的決定,承擔這樣的責任。畢竟,責任和義務有時難免要向現實低頭。

林展宏寬慰的話果然起了一定的作用,朱靈笑著回述初來乍到的情景:“......那時我真的特別期待有個全新的開始,豈料第一天上班路上就被你撞傷,當時的心情一落千丈。不過,撞過來的竟是位溫潤如玉的財神爺,這樣的邂逅也自是不錯噢!”

朱靈說到這時,臉上笑顏盡展,回憶中沉重的部分也就自然而然地翻篇過去。林展宏跟著舒心一笑,但馬上又想起今天出現在這的負心漢,雖是負心漢,但畢竟是甜甜的親生父親!

林展宏不放心,裝作不經意地刨根問底了一番:“朱小姐,當初怎麼想到來這裡?”

“不怕你笑話,我是在中國地圖上投飛鏢,這裡中獎了唄!”

啊!人生竟可這樣隨性?

林展宏知道,像他這種身負重責的男人,恐怕永遠都無法這般灑脫,他又驚又喜,又羨慕又妒嫉,最重要的是他放了心。

他拿出那套精裝二居室的鑰匙,朱靈內心多少有些激動,但還是冷靜理性地說:“成績還沒出來,等透過了我再向你要吧。”說完,將鑰匙推了回去。

林展宏怕朱靈哪日又碰上那負心漢,索性抓過朱靈的手,將鑰匙放她手心說:“儘快搬過去吧!希望你有個新的開始,真正幸福快樂的開始!”

不知為何,在抓起朱靈纖手的剎那,林展宏又想起了婉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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