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馮德寬的話,宋梅哭的更加傷心了。

“村裡給做主,說的好聽,有啥用,以前又不是沒找過你們,二醜子那個揍性,當著你們的面答應的好好的,等你們一走,立馬就暴露本性,拳打腳踢還是輕的,皮鞭沾涼水就那麼抽我。”

“也怪我自己沒本事,生不出孩子,這日子可怎麼過?”

宋梅一邊哭一邊控訴著。

嫁給這樣一個老爺們,她能怎麼辦?

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她可倒是好,穿的不是穿的,吃的不是吃的,家裡大小農活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還要被他打。

她也想過要跑,可是能往哪兒跑?

她父母就住在隔壁水廟村兒,她要是跑了,二醜子揍性,一準去水廟村找她父母麻煩去。

況且,她跑回去,父母也不一定收留她,他們家留個兒女,就她一個丫頭片子,從小就不受待見,要不能把她嫁給二醜子這個又老又醜的瘸子嗎?

爹爹不疼,母親不愛,嫁了一個老公還是這樣的揍性,宋梅早就已經心灰意冷了,活著一點意思都沒有。

聽到宋梅的控訴,馮德寬的心裡也不好受。

這事兒,他們大隊有責任。

前幾次宋梅捱打也找過村裡,不過村裡也很為難,總不能把二醜子打一遍吧,說到底也只能教育一頓,督促他改正。

可顯然,這種情況治標不治本,不然的話也不會出現今天這種事情。

“這個二醜子,忒不是個物,就打老老婆這點本事。”

“就他那條件,能娶個老婆就已經是上天給的福氣了,他也太不珍惜了。”

“誰說不是?宋梅長得不賴,才三十多歲,人家還年輕著呢,怎麼知道不生養就是人家的問題,要我說,八成是他二醜子自己的毛病,還打宋梅,這個老不要臉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對二醜子進行口誅筆伐。

都是街坊鄰居,一個村子住著,誰人品性格怎麼樣,大家都看在眼裡。宋梅為人和善面,也非常能幹,家裡大大小小的農活就從來沒有落下的,村裡哪個人不知道她賢惠?

即便是這樣,還捱打,誰能不氣憤?

“不行的話,就離婚吧。”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江年的話突如其來的傳到了眾人的耳朵裡。

這話一出,所有人瞬間鴉雀無聲。

這年頭,離婚的太少了,離婚的女人也會讓人瞧不起,人們的封建思想還根深蒂固。

“這是啥話,婚姻大事,哪能說離就離,你這娃子,可不要信口胡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你懂不懂?”陸三爺吹胡子瞪眼睛說道。

他眼瞅著的都要奔八十的人了,在他的觀念裡,離婚就是大逆不道,江年能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人命關天的事情,江年可不想慣著他的倚老賣老。

他絕對相信,宋梅要是不跟二醜子分開,以後肯定還會自尋短見。

“三爺,都什麼情況了,還不拆一樁婚呢,非得讓二醜子把宋梅姐打死,這樁婚事才算完?咱們得實事求是一些,二醜子明顯是那種屢教不改的東西,這麼下去,宋梅姐還有活路,不如離婚了再找個好人家。”

“這說的叫什麼話!”

“你這小孩懂什麼,可別瞎說, 咱們村子這麼多年,就沒有離婚的,只有喪偶。”

顯然,村民們不能認同江年的話。

這麼多年,村裡也的確沒聽說過誰離婚的,日子不管是苦是辣,最後都磕磕絆絆的過一輩子。

“不用說了,聽江年的,離。”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馮德寬說話了,他面色嚴肅,看著眼前的宋梅,問道:“宋梅,只要你想離婚,村裡就給你做主,讓你和二醜子辦離婚。”

一聽這話,宋梅卻沉默了。

她一時間竟然也拿不出個主意。

畢竟, 跟二醜子過,至少還有個家,要是真離婚了,她要去哪裡,可怎麼活呀?

“宋梅,你可想好了,二醜子那揍性,你不跟他離婚,回頭還免不了被他欺負。”江年說道。

這話算是提醒,點到為止。

家暴只有一次無數次,只不過宋梅是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江年希望她能擺脫渣男,從新去尋找幸福生活,可也不希望她離婚之後過的不如意,內心怨恨自己。

好人本來就難做。

江年深諳這個道理。

“離,反正不離不是被他打死,就是被他逼死,離了他我改嫁,就算嫁給水廟村的楊傻子,也比在這裡受罪強。”想了一會兒,宋梅拿定主意,甩了一把淚,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

她也是個要強的女人,離婚之後,離婚之後,日子哪怕再苦,她都認為比現在好。

“成,村裡給你做主,讓二醜子跟你離婚,生計你用擔心,有困難村子裡也會幫襯你的,日子要向前看,可不能再尋死覓活的。”馮德寬點上了一杆煙,“吧嗒吧嗒”的說著。

“在這之前,要把二醜子找回來,這個犢子知道惹了事情,就不敢露面了,你們在場的都給我聽清楚了,看到他讓他主動來大隊找我,讓我找到他的時候,少不得要給他幾巴掌。”

馮德寬說的不是玩笑話,眾人也聽得出來,全都不接話。

“行了,都散了吧,宋梅最近先去我家跟你嬸子一起柱,等二醜子露面了,咱再把事情落實了。

宋梅聞言,也不再哭哭唧唧,在幾個人的攙扶下沾起了身,跟著書記馮德寬,朝著家走去,這場鬧劇,就這樣算是結束了。

“你小子,還不回家,跟著我幹什麼?”

眼瞅著江年推著腳踏車,跟在身旁,馮德寬撇了一眼,然後沒好氣的問道。

江年拍了拍車筐。

“看看這是啥?我給我爸買了幾瓶酒,稀罕的要命,說啥都捨不得喝,惦記著他的老戰友,非讓我給送過來兩瓶。”江年笑著說道。

他可不敢說是直接送給馮德寬的。

馮德寬這個人,表面嚴肅,內心剛正不阿,要是直接說送給他,再提建房子宅基地審批的事兒,一準讓他把酒拿回去,還得痛批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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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算你爹那老小子有良心,不枉費當年在戰場上,我救他一條命。”馮德寬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這事兒江年聽江大山說起過。

當年在一場大會戰之中,父親江大山被子彈擊中,是馮德寬揹著他,一路衝鋒,不知道躲過多少個子彈頭,將他從戰場上帶下的。

兩人是過命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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