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蘇倩母女，陸謙和回頭一看，三個老頭嘴角含笑，卻是一派尷尬的跡象。
到了趙勝的病房，這樣的場景才好轉了一些。
比起昨天前的情況，趙勝明顯又差了一些，咳嗽聲不斷，身邊的垃圾桶早已經堆滿，全是帶血的衛生紙，讓人看一眼就覺得瘮得慌。
“怎麼回事，昨天不是已經治療過了嗎？”陸謙和眉頭一皺，急忙上前。
招呼也不打，喊了一句不要動，幾根銀針就已經下去，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內力灌輸了進去。
綿綿密密，厚實而又綿長，以往最多一兩分鍾就可以完成治療，但是今天，他足足輸入了自己九成五的內力，除了有些心慌，其餘的倒是沒有什麼難受的。
看著他面不改色走到自己這些老頭的面前，孟郊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怎麼今天花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他要是沒看錯，剛才給那個小孩治療的時候，這小子就已經用過了內力，現在又用了一次，怎麼還會這樣！
“陸小子，我問你，你剛剛是不是已經在治療室用過內力了？但是瞧著......”
孔森捋著鬍子，繞著陸謙和打量了一圈，眉頭緊鎖，夾死了一隻大腸桿菌。
但是很快，那眉頭就舒展開來，將那大腸桿菌給留在了半空中。
“好小子，你的內力居然有了這麼大的進步！”
要不是內力暴增，這小子治療時間會這麼長？就算是他可以放緩了內力注入經脈，可是按照這小子的尿性，會給自己留下一堆的內力？哪一次治療過後他不是半死不活的樣子，恨不得給趙勝一下子救活過來。
在場的人，大都是震驚的，當然，除了唐晚廬。
因為他的表情那是得意！
“你看看，我就說嘛，這中醫還是行的，要是不行，這五千年怎麼可能讓他一直發展嘛！”
趙勝停止了咳嗽，連說話都順利了不少。
這小子，那可真行！
“您還說話呢？病情斷斷續續復發，現在剛剛好了些，您又忙不迭大喘氣，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你這樣折騰。”
陸謙和這麼一責備，趙勝立刻閉了嘴，不過小表情卻是無比倔強。
“你這不讓我說話，這不是要我的命嘛。”
就這麼輕輕地嘀咕了一句後，他還真的就不再說話了。
只是看著他的樣子，比給他扎針還難受。
“趙老哥，謙和也是為了你好；你自己的身子骨，相信你自己也知道。”
一場肺炎過後，基本上是宣告死亡了，就看看垃圾桶都能知道。
接下來，還有多久呢？
一個月？還是半個月？
“我知道，我都記著呢，放心，啊。”
趙勝懂事地點點頭，一隻手按在自己的枕頭上。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情況，可是正是因為他知道，所以他不想浪費這些時間。
靜靜地養一個月，還是痛痛快快地活半個月？
鬼都知道他趙勝會怎麼選擇！
“三位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聽聽我的意見？”趙勝睜著眼睛，渴求的樣子讓陸謙和有些動容。
爺爺活得好好的，他居然會聯想到爺爺到了油盡燈枯的那一天他會怎麼辦？
真的是見鬼了。
“您說。”唐晚廬終於開口。
他剛剛一直在思考趙勝的問題，就是陸謙和有了這麼大的進步他也就是得意地笑笑，也不做過多的言語。
現在聽到趙勝有話要說，他還是很樂意聽聽的。
“趙勝知道，自己的福氣太深，在這種地步，也能得到大家的治療，這也算是給我這大半輩子支教的獎勵吧。”
他滿足地笑著。
“可大家的能力不俗，卻也沒有辦法徹底將我拉回來，反而連累三位在我的身上越陷越深，一天天累的前胸貼後背，這實在不是是我願意看到的。”
聽著這些喪氣話，眾人只覺得不快，卻又無可奈何，陸謙和幾次想要安慰他，都被唐晚廬給打斷。
他們更加願意接受病人的意見，而不是為了展現自己的責任感和能力，拖著病人這麼痛苦地活著。
有的時候護士大半夜發消息過來說趙勝疼的睡不著，都會讓他自責好久。
“好了，您別再說了，就算是您不想治療，我們也不會放棄您的；畢竟我們治療的時間，您不也可以痛痛快快的？”唐晚廬勸慰道。
“不不不，我......”
“趙老，這還沒有到關鍵時刻，怎麼您倒是掉鏈子了？”
陸謙和瞪了他一眼。
忙活了這麼久，你說不治療就不治療了？
“你們......哎——那，咱們可說好了，這幾天我要是出去逛，你們可不要攔著我啊！治療時間我肯定在，但是其他的時間，我要出去再好好逛逛的！”
他就像是和大人商量著一件事的，小孩子，明明知道事情不太可能，卻不願意放棄最後一絲機會。
就算是要死，他也要站著倒地，而不能躺著躺著就過去了，那多憋屈！
抬眼看了看四個人，小心翼翼道：
“你們，是不是同意了？不過不同意，我也是要出去的！”
他真的不想浪費這些個時間。
這一輩子，終於回來了，他需要好好走走，看看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地方。
不久後，他又要離開了，他現在並不難過，只是很糾結，他不知道該去哪。
“您這樣，我們敢說不同意？”陸謙和笑道。
只是笑容中，多多少少，都透露著苦澀。
不過，男子漢大丈夫，不就是難過和不甘心嘛，忍忍就過去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將一切雜念全部拋棄。
“不過該有的治療，還是不能少的，這你也要同意，不同意也沒有用！”
和他一模一樣的語氣，像是表達著這個年輕醫生最後的不屈。
“好了，不要閒聊了，得趕緊治療呀，我這今天早上一直在看戲，就不能讓我上上手？”
孔森哈哈一笑，拿著銀針開始了治療，其他兩位緊隨其後。
只有陸謙和抬手按著玻璃。
現在連泡麵的油包都會凝固了，也不知道趙勝的情況能不能好轉。